汪文言笑了下,道︰「你見我在他身旁,便未動手。跟著我來到這酒樓,便是要仔細辨認我是不是汪文言。對不對?」
魏四的心中只有苦笑。他覺得自己就像小丑般跳來跳去,自娛自樂,而旁人根本未瞧他一眼。
「是的。」黃昏道,「現在確定是汪大哥,還請汪大哥遠離那人,免得小弟為難。」
汪文言搖著頭,堅定地道︰「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只要王公公出宮,我都會在他身旁。若要殺他,請先殺我。」
「汪大哥……」黃昏急切地叫道,「若驚動我師傅,更不好辦。」
「不管是誰來,都是這樣。若要殺王公公,請先殺我。」雖然曹一半這個名字足夠分量,但汪文言不為所動。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魏四望著身材不高,體型不闊的汪文言,感覺他高大無比。情不自禁地靠過去,道︰「魏四願盡微薄之力。」
汪文言很感激地向魏四望了一眼。
「這讓我怎麼辦啊!」黃昏竟耍起小孩子脾氣,抱著劍蹲了下去。
這五年,他一直在掛雲谷跟師傅學藝,師兄弟們大多和他一樣沒什麼社會經驗,只知道根據師傅的安排去完成任務。遇到這種事自然手足無措,不知怎麼解決。這是他的第一個任務,更是一點經驗都沒有,不然做這類事怎麼可以毫無顧忌地在這種公共場所說出。
「哈哈,其實很好辦。」突然從酒樓的角落傳來笑聲。
三人望去,那人已到他們跟前。
「孟大師!」魏四驚喜喊道。有了這位世外高人,就沒有不能解決的問題。
看他一身破舊僧衣,亂發垂肩,一副苦行僧的模樣,再加上魏四這聲,汪文言馬上判斷出這位是誰。「孟小夢大師!」
孟小夢不理會他倆,對黃昏道︰「你回去對你師傅只要說一句話便可。♀」說完,湊到他耳旁小聲嘀咕一句。
「真的嗎?」黃昏持著懷疑的目光站起。
「哈哈,不妨一試。」
魏四跟著道︰「你只要按孟大師說的去做準沒錯。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雖從未謀面,汪文言對這位大師仰慕已久,相信無比,「是的。孟大師的一句話勝過千軍萬馬,黃昏,相信他。」
「不要相信我,要相信你師傅。」孟小夢笑道。
黃昏點頭道︰「我相信我師傅。」
魏四正想與孟小夢多說幾句,卻見他臉色突然一變,大叫聲「不好,來了」,轉眼已到了街上,隨即消失。
「好厲害的功夫!」汪文言和黃昏的瞠目結舌在表述同一句心里話。
紫瑜公主就要到了!魏四心想。
果不其然,很快紫瑜公主駕到。她入內,仿佛能聞到孟小夢的氣息,幾步到了那個角落。「剛剛離開。」她自言自語著迅速向外,兩個跟隨的侍女還未來得及進來,便又轉身緊跟在後。
他倆的故事知曉者不多,眾人皆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只有魏四心中在笑。這一對奇人!
汪文言未問方才孟小夢對黃昏說的那句話,面容帶笑道︰「黃昏,準備在京城呆幾日?」
黃昏搖搖頭,「我還是馬上回去向師傅稟報吧。」
「現在天色已晚,今晚住我府上,明日再回吧。」汪文言似已忘記對方要殺王安。
「好。」黃昏爽口答應。他還是個毫無城府,說忘就忘的少年。
魏四見此情景,主動與二人告辭,去向蒔花館。
黃昏已過,弦月當空,路上行人仍不少,以年輕男女者居多。春天是個多情的季節。
蒔花館大紅燈籠高掛,車馬轔轔,客人絡繹不絕,較前兩次魏四到來時熱鬧許多。春天是動物發情的季節,而人不巧也是動物,只不過稍微高級點而已。
在門口招呼客人的老鴇見到魏四,不客氣地道︰「你沒戲,留留今晚被人包了。」她忘記了魏四姓名。
「誰呀?」魏四順口問道。
「關你何事?快走了,快走了。」老鴇不耐煩地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是呀,關我何事。魏四苦笑著轉身離開。
沒走幾步,迎面走來一人,竟是女扮男裝的神捕尤三妹。
三妹見到魏四,喝問道︰「你來此作甚?」
「我……」魏四一下子竟卡在那,回答不出。
「我告訴你,不要對我表妹心懷不軌,不然讓你死得很難看。」尤三妹手指點著他。
魏四緩過神來,有心逗她,笑著道︰「就算我有心,卻也無力啊。尤捕頭,你說是不是?」
三妹沒反應過來,「不要狡辯,你這麼大個男人,怎會無力?」
「哎,可惜啊,我不是男人,沒那個,有力也無處使。」魏四嘆氣。
「你……」三妹明白過來,想起魏四是個閹人,俏臉通紅,「你這個混蛋。」
魏四搖搖頭,道︰「尤捕頭馬上就很難踫到我這個混蛋了。」
「為什麼?」說完,三妹奇怪自己怎會問下去。
「我就要入宮。尤神捕,見到留留姑娘,你告訴她一聲。」月光不算明亮,卻也能清晰看見魏四臉上的無奈。
入宮是魏四最無奈的選擇,雖然這是他自身條件下最好的選擇。
「入宮也好,免得在外面惹禍。」尤三妹心中可沒什麼不舍,倒有點開心。畢竟欠了這人一個人情,看不到,自然也就不用還。
魏四苦笑著向前,與尤三妹擦肩而過。三妹雖是男裝,但身上仍散發著的淡淡清香,他作弄般回頭對她道︰「其實尤捕頭捕快裝扮時更象個男人。」
三妹听完愣了下,回頭厲聲喝問︰「難道我現在象個女人嗎?」
「這個,我可沒說。」魏四笑著擺手,就要離開。
「哎嗨,這不是魏四嗎?」面前走來兩人,看著他。
魏四自然認得這兩人,很客氣地施禮,「崔公子,吳公子。」
那邊的尤三妹也轉過身來,看著這兩位。
「哎呀,這不是神捕三妹妹妹嗎?」望見尤三妹,崔孝鳴不理魏四,嬉皮笑臉地走過去。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尤三妹很不高興。看來這男裝是白穿,誰都認得出。
崔孝鳴毫無掩飾地仔細打量三妹,「美,真是美,穿男人衣服也這麼美!」
那邊的吳淳夫也湊過來,「美,真是美!」
「美你個頭啊。」尤三妹面孔一扳。
崔孝鳴馬上舉起永不離手的折扇敲下吳淳夫的頭,「美你個頭啊。」
「我說的是你。」三妹甩他一個白眼。
崔孝鳴毫不在意,仍嬉笑著,「三妹這是要去哪呢?不會也是去蒔花館吧?」
「就是去那,你還想阻攔本捕頭不成?」
「那里可是我們男人去的地方,你去做啥?」崔孝鳴大笑起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尤三妹答不出,魏四過來道︰「尤捕頭去那,當然是去辦案。」
「對啊,我去辦案,怎麼,你想阻攔本捕頭去辦案不成?」三妹跟著道。
「哈哈,淳夫,咱們不影響神捕辦案。走,去找留留妹妹。」崔孝鳴喊吳淳夫。
「怎麼未見魏公子?」魏四好奇地問。
崔孝鳴頭也不回地道︰「他爹快死了,回老家去了。」
好朋友的父親快去世,他一點悲傷都沒有,不知道這心是用什麼做的。
魏廣徽的父親魏允貞是位很有名的清官。在京城任監察御史時,不憚危身,多次上疏直言,指出朝政之弊,得罪了皇上和許多大臣。後被貶到山西做巡撫十年,又多次與稅監們作斗爭,惹怒眾多權貴。稅監們上書誣陷他「對抗朝廷」,萬歷听信讒言,欲治罪,驚動朝野。南北兩京大臣聯名上書,為其喊冤;山西官民數千到京城為其叫屈,方得免罪。
然而他已心灰意冷,辭官還鄉。動身那天,山西官民垂淚相送,場面感人。
有必要多說一句,他與**星是至交好友。在後面的內容中,他兒子魏廣徽與**星的關系會有些微妙。
「什麼人敢搶本公子的留留姑娘?」被老鴇阻攔的崔孝鳴大怒道。
老鴇慌忙道︰「就今晚一個晚上,崔公子莫氣,莫氣。」
尤三妹、魏四走到跟前看熱鬧。
這時,蒔花館內突然沉寂下來,所有的嘈雜聲消失,只有悠悠的簫聲在空中環繞。
「留留姑娘。」崔孝鳴驚叫著。
尤三妹和魏四往里一望,便見粉紅上衣,紫色襦裙的楊留留站在院中,紫竹簫在唇邊,緩緩地吹起。
這怎麼可能?!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客人們都已出屋,靜靜地听著。
簫聲一起,立刻把人引進蒼茫深闊,靜謐優美,似幻似真的意境。從江樹到花林,從月生到月落,從現實到夢境,引人入勝。
「她不是說不吹簫嗎?」崔孝鳴喊叫起來。立刻引來無數責怪的目光,甚至連吳淳夫都在心里罵道︰「無知!」
楊留留已完全沉浸在音樂中,幽幽地吹奏著似是無情的有情,似是無意的有意。結尾處曲調略顯感傷,似有無盡的離愁別恨徘徊在每個听簫者心頭,揮之不去,棄之不舍。
曲終,留留仍站立良久,方才入屋,立刻有兩人將門關住。她向客人微微行禮。「皇上,民女簫曲已終。」
皇上?皇上!
不錯,坐那的正是大明朝當今皇帝萬歷朱翊鈞。他微微睜開雙目,拍手贊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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