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仰面躺著,左胸插著短刀,渾身都是血,猶如血人。♀楊留留不敢看,有些哆嗦著躲到一旁。
尤三妹這種場面見得多了,手指往他鼻前一放,還有微弱的呼吸,忙道︰「還沒死,快去喊郎中。」
留留听到沒死,這才敢靠近,「這麼晚了,到哪找郎中啊。」
也是,他已奄奄一息,不知道能不能支撐到郎中到來。想到這,三妹招呼圍觀的人,「快將他抬到車上。」她已敏銳地發現一位客人的馬車停在一側。
「嘩啦」,圍觀的人一散而盡,誰也不願意粘這晦氣的東西。
來不及多想,三妹彎腰用力將魏四抱起,對留留道︰「快,直接去藥房。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楊留留蓮步緊跟,道︰「去‘雨嬋堂’,前些日子我身體有恙,去配了兩服藥便完全康復,那位雨嬋姑娘醫術好是高明。」
雨嬋堂?三妹不回頭,道︰「那里不是看婦人病的嗎?」
「他又不是男人。」留留道。
顧不得這麼多了,將魏四放入車中,對留留道︰「妹妹,你把他抱緊了。」
留留上車,魏四身上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不禁掩鼻。
「抱緊了,不能讓傷口擴大。」三妹叮囑一句,然後對驚慌失措的馬夫喝道︰「下來。」自己坐上,甩鞭駕車奔向雨嬋堂。
留留緊緊摟住魏四的身軀,生怕馬車的顛簸引起他傷口的惡化。第一時間更新但頭是扭到一側的,她不敢看已血肉模糊的魏四。
相距不遠,很快便到。尤三妹抱起魁梧的魏四,楊留留趕緊去敲門。
「誰呀。」可蓮點燈開門,揉著睡眼。
「快救人!」尤三妹直接進去,由于魏四體重有些大,她已氣喘吁吁,香汗淋灕。
談雨嬋還未睡,正在讀祖母留下的行醫札記,披著衣裳出來,見此情景,問道︰「怎麼回事?」
三妹已入簾將魏四放到病床上。留留焦急地解釋道︰「他快死了,快救救他。」
「我爹今晚在太醫院值班,要不……」雨嬋入內看見躺著的人左胸中刀,全身是血,不禁想推月兌。對這類刀槍之傷,她沒有十足的把握。
三妹急切地道︰「來不及了,快給他看吧。」
雨嬋又望一眼魏四,由于他的臉上盡是血跡,並未認出。道︰「可是,我不給男人看病。」
「他不是男人。」楊留留在旁忙道。
這句話听過,有個閹人曾當著她的面月兌下褲子,大聲地說︰「我不是男人。」雨嬋道︰「莫非是閹人。」
「管他是什麼人,再不救治恐怕就遲了!」尤三妹擔心不已。以她的經驗,魏四是心髒中刀,活下去的希望恐怕有些渺茫。
留留也在旁帶著懇求道︰「是啊,談神醫,魏四是我家的恩人,你就救救他吧。」
魏四?談雨嬋湊近細看,果然是他。從第一次見到這人時起,她心里總有些怪怪的感覺。祖母說過的話,他拿來《本草綱目》等都讓她不知該怎麼判斷這個男人。不,他不是男人。
不及多想,轉頭大聲道︰「可蓮、可荷,快些準備熱水、扎布、仙鶴草、艾葉。」說完,已搭上魏四的脈,微弱之極,但尚存一息。
「我從未處理過此類傷,兩位姐姐,我只能盡力而為。」談雨嬋心中毫無信心。
「妹妹,你肯定行的。」尤三妹和楊留留幾乎同時道。第一時間更新
不能再拖延,在三妹和留留的幫助下,雨嬋月兌去魏四滿是血的上衣,連掛在他脖間的玉佛掛件一並拿去。接著用熱水為他擦去污澤,猛一用力,拔出胸口那把短刀,迅速敷上仙鶴草、艾葉等止血草藥。接著用布為他包扎,尤三妹上前幫助。
簡單治療後,將魏四平放在床,談雨嬋再搭脈、察色,好是不解。看這位置應正中心口,一般人會立即斃命,可著魏四為何還能一直挺到現在呢。
「兩位姐姐暫去歇息吧,暫時無事。」雨嬋對尤三妹和楊留留道,「待清晨我父親回來再為他治療。」
這兩位經這折騰,早已疲憊不堪,發亂目腫,身上血跡斑斑。听雨嬋這麼一說,繃著的神經方才松懈下來。
楊留留完全放下心,深舒口氣。尤三妹可知道那里是致命之傷,仍不放心,問道︰「真的沒事吧?」
談雨嬋微微點頭,「此人與常人似有不同,若我猜得不錯,他的心略向右偏,所以這一刀未使他斃命。待我父親回來後,會有定論。」
三妹和留留吃驚望向昏迷中的魏四。他果然不同常人!
談濟生回來時,听說魏四受重傷,急忙前去察看。魏四已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對他苦笑一下。
「魏四,你的命真大!」察看完畢的談濟生欣喜地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從父親這句話中,談雨嬋斷定自己判斷正確,問道︰「父親,莫非他的心髒位置與常人不同?」
「沒錯,位置略向右偏一毫。」談濟生感嘆道,「所以那一刀沒有奪去他的命。」
魏四躺在那心想應該是因為阻止了宋二剛的行動,才有此一劫。而這只是開始,之後不知有多少危險在等著自己呢,他們絕不會就此罷手。
在談家父女精心治療下,第三日魏四終可下地,便急著回宮。再不回宮,追究下來,不好交差。私自離宮也是大罪。
談濟生考慮下,還是雇了輛馬車,把他送到宮門外,之後又攙著他進入,來到慈慶宮。
形勢有些緊張。慈慶宮門外停著金碧輝煌的皇帝輦車,駱思恭率大隊錦衣衛整齊排列,進行戒備。魏四輕聲道︰「走偏門。」
兩人來到偏門,卻見亦有錦衣衛把守。魏四讓談濟生先行回去,自己則在外候著。如此慎重的護衛工作在慈慶宮是第一次,肯定有大人物來。宮里的大人物能有誰?那輛大輦車說明來人只能是皇上。
不錯,來人確實是萬歷皇帝。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慈慶宮,也是第一次主動來見這位讓他生厭的兒子。
朱常洛恭敬地傾听父親的教誨。萬歷的語氣第一次如此委婉,不帶一點尖刺,「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就是這個道理。」
沒受過多少教育的朱常洛听得暈暈乎乎,但最後那句他懂。「父皇教育的是。」
「若要治國,就要先管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萬歷望著這位還在打顫一臉窩囊相的兒子,強忍住厭惡,繼續開導,「現在外面的人都說咱們朱家誰跟誰有仇,誰和誰不對頭,都是胡扯。如果朕連這個家都治不好,又怎可能將咱大明朝治理得如此昌盛興旺。」
太子也算機靈,順著父親的話道︰「父皇英明,外人胡亂揣測,不需理會。」
「父皇留給你這個繁榮昌盛的國家,你有能力治理嗎?」萬歷漸入正題。
「父皇長命百歲,萬壽無疆。」朱常洛沒有直接回答。
萬歷一擺手,「總之你要記住,只有齊家才能治國。三日後,朕將在皇極殿外召見文武百官,希望你能體會朕的良苦用心,不要讓朕失望。」說完離座來到兒子身旁,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在慈慶宮人的叩拜中自信地離開。
他自信這個兒子能听懂他的話,知道在那時該說什麼做什麼。
萬歷來到慈慶宮當然不是來給兒子上「政治課」的,是因為昨晚鄭貴妃在他面前的哭訴。
「這事如果是我做的,我全家死絕!」鄭貴妃披頭散發,神情激動,淚痕滿面,舉手詛咒發誓,以示清白。她確實是清白的,她之前對此事一無所知。
萬歷慌了,在這位心愛的女人第一次出現這種表現的時刻。他向她大吼︰「此乃朕之大事,你全家死光又能如何?」然後吩咐將鄭貴妃送回宮去。
靜下心來,萬歷在默默分析。此事應不是鄭貴妃所為,朝野都知道她與太子的關系,她不會傻到這個地步。再說若要殺太子,何故不帶兵刃,只拿根棗木棍呢?此案若再不結案,不知要扯出多少枝節,不知道那些官員們會做出怎樣的文章。要想結案,太子的態度很關鍵。必須要去給他敲下警鐘,以免他被朝廷官員控制。于是,便有了此慈慶宮一游。
出了慈慶宮,萬歷先來到萬安宮,安撫一下神情憔悴的愛妃。「愛妃放心,朕已與太子交流過,朕會處理好此事的。」
鄭貴妃感激地望著他,淚花閃閃,「臣妾相信皇上!」
「不過……」萬歷猶豫下,說出自己的想法,「太子剛剛失去母親,若你能前去安慰一番,讓他感覺到母愛的溫暖,效果應更佳。」
他以為鄭貴妃會拒絕,或者會猶豫,然而她很痛快地點點頭,「臣妾這就去慈慶宮。」
「好。」萬歷很開心愛人如此理解自己,「朕這就回養心殿,沈一貫應該在那等著朕了。」
皇上剛離開,鄭貴妃正欲往慈慶宮,鄭國泰神情緊張地進來,「姐,怎樣了?」
鄭貴妃望著這位不爭氣的弟弟,忍無可忍地揮掌摑了他一巴掌。「闖出這麼大的禍,你想害死姐啊!」
鄭國泰捂著疼痛的臉龐,委屈地道︰「我不也是為了姐姐您嘛!」
「為了我?」鄭貴妃更是氣憤,本來白皙的臉赤紅一片,「我什麼時候讓你去加害太子了?你這不是要把我往火堆里推嗎?」
鄭國泰不敢再爭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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