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三十一、七百三十二……」
看著眼前吃力運動的胖姑娘,柳崇明略一沉吟,不出片刻已挽袖小跑,遠遠落在他身後的胖姑娘凌秋彤望著他漸遠的背影嘴角一抹輕笑︰雖然是懲罰對她的取笑,但畢竟也是對他好!算是積了功德吧!
呼吸越來越難受,柳崇明幾次都差點想放棄,但一想到胖姑娘的把自己與畜生相提比倫他就咬牙堅持,尤其是當他看到將雲他們離他越來越近的時候,一陣鼓舞登時從心底源源不斷的涌出來。腳底更是快步有力。
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一直落後的兩個紛紛泄氣,靠著兩旁的扶手喘氣不已。前面三個雖然領先一段,情況看起來也不容樂觀。原來他們先前跑的太急太快,到了後頭反而腳軟無力,柳崇明這種勻速前行的反而更有後勁。
結果出人意料,柳崇明竟以三步險勝商少慕。
「柳兄,出乎意料啊!」將雲也是氣喘吁吁,扶著欄桿大口喘氣。
柳崇明嘿嘿一笑,想說些什麼但一看到商少慕寒著的那張臉乖乖的閉上嘴。
「將兄,你在看什麼?」
竟無半點勝利的喜悅,將雲非但沒有俯瞰眾山的興致,臉上仍掛著一絲擔憂,這些官宦子弟自打娘胎起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將雲的異常怎有逃得過這些人精的雙眼。
將雲心想著如何支開這些兄弟別與凌秋彤踫頭,見另一山徑游人不斷,指著那處道︰「這山也看了,不如我們到別處尋樂。」
雲錦搖頭道︰「為兄還沒看夠這的風景呢?」
這些少年經過這一陣長跑已經疲累不堪,這會再也不願走動半步,任將雲甜言蜜語好顏誘勸,他們個個癱坐在地搖頭拒絕。
凌秋彤的那抹綠衫已經遙遙可見了,將雲心底越發著急,要是讓這些朋友知道自己的未婚妻長的這般模樣,那他以後也沒臉面在他們之中混了。
「我听說終南學院的學妹有來上香!」
這話果然有效,這些少年面面相覷,終于肯站起身道︰「既是如此,咱倒也不枉一番腳力。」
原來洛陽除了國子監最高學院之外朝廷還辦了一個終南書院,意在培養皇親國戚的貴族淑女。這是個沒有公開但舉國上下心知肚明的秘密。想必出身貴族樣貌身材都不差,指不定其中還有他們某個已經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也不定。
不似將雲這麼幸運,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未婚妻長相,他們這些出身同樣顯赫的少年,因為官場錯綜復雜的關系,父母早早就為他們欽定了今世姻緣,除非有重大變故,否則悔婚不但被家族唾棄更為社會不恥。更何況他們的父母身居高位,若被政敵抓住把柄,那且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也是他們因為封建禮數的關系,往往只听過未婚妻的名字卻沒見過其人。對未婚妻的品行也只是從媒婆嘴里知曉一二,若能未娶前一睹未婚妻真面目,那麼他們寧可再跑一次雁平山。
人不風流枉少年,雖抱著好奇與僥幸,但亦有涉艷的心里,這些年輕人拍了拍身上的泥沙,很快生龍活虎的擠到另一道山經去。
「雁平山有幾處佛廟,香火最旺屬羅漢廟,不如我們先去羅漢廟踫踫運氣?」
將雲搖頭︰「不可,那里人多,即便遇到終南學院的學妹迫于旁人,也不好與人搭訕。以我看,不如去閻王廟,那里人少。她們一般與父母親戚同游,最後玩累了才分開。」
他見眾人眉頭微蹙,急忙道︰「你想,這些熱鬧的廟逛過了,與父母分開的少女自然會到沒逛過的閻王廟,這個時期的女孩,都有些膽大叛逆!在閻王廟釣到美女的機會要大得多!」
被他這麼一說,這些少年紛紛點頭應承︰「行,就去閻王廟!」
幾人興致沖沖跑到偏僻的廟宇不由大為失望,閻王廟除了寥寥幾根香火,根本毫無人跡。眾人大為氣餒。紛紛嚷著要走,將雲卻攔住他們擠眉弄眼︰「我有一計!」
他指了指香案下的帷帳道︰「這里地勢偏僻,听說有不少香艷趣事,我等伏在香案之下必定不會有人發覺!」
幾個少年登時興奮不安,雲錦猶豫道︰「男子漢大丈夫且能行苟且之事?」
商少慕卻興奮道︰「這怎麼算苟且,他若行得當又怎會被你我踫見,何況在神明面前能做出越矩之事,想必也不怕被人瞧見!」
得到這個借口,眾人都寬慰的點點頭,不用將雲出聲,幾人很快便藏好在香案之下。
香案地下空氣煩悶,半個時辰都快過了除了一兩個燒香求延年益壽的老婦人,再也未見什麼‘香艷’之事,幾人正要責怪將雲,忽听一陣沉穩的步伐,幾人透過緯紗屏聲打量,幾個身材壯碩的壯年快速的走進廟中,這些官宦子弟沒少經歷格斗磨練,雖只是花拳繡腿的功夫對行家也能分辨一二,而這些人步履平穩整齊,雖是疾步行走氣息卻有條不紊,他們之間似乎有著難以察覺的默契。
為首的漢子四下打量周遭,確認四下無人後才沉聲道︰「兄弟們埋伏在此,只等凌秋一到。」他做了個殺的動作,又道︰「大家動作迅速,手腳利落,殺得他人便是好,若有意外亦不可戀戰,大家速速離去。」
這些漢子低聲交代事情後身手敏捷的躲躥在廟宇的各個隱蔽之處,將雲暗中把他們躲藏之處默記與心,梁上兩個,佛像背後似乎也有,將雲原以為其余的會躲進香案之下,沒想到剩余的漢子竟換了一身袈裟,這些少年暗自稱贊——有什麼比偽裝成和尚更為隱蔽行動方便的麼?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的逝去,將雲的心如同赤腳在沙漠行走,輾轉不安,他的伙伴只知道凌秋是朝中頗有實權的征北將軍,幾個毛頭小賊就想把大將軍暗殺實在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但膽敢暗殺他的人卻也為數不多。
他們心中思量著凌將軍在朝野樹敵之人,卻不知將雲心中另外打算。
如果凌秋被暗殺成功,那麼爹爹一定會找個理由幫他把這樁婚事給退了,畢竟官員娶的不是妻子,是權利。日後若想在官場平步青雲婚姻是個很好的介媒,他爹如此老謀深算是絕不會虧待他的。
但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將雲眼前浮現凌秋彤如同肥肉般的軀體心中一陣惡心,要他日後天天面對這個像頭豬一樣的女人,他當真寧可凌秋死掉。想起來凌秋彤除了長相丑點,其實無過錯。
凌秋彤啊凌秋彤,若要怪,就怪你自己長成這般模樣。蔣雲心下有了主意,幸好香案之下昏暗無光,否則他的伙伴們一定會發現將雲眼中盛氣的殺意。
真是螳螂撲蠶黃雀在後。這些少年沒想到原本想探趣事,不想鬧成了殺人場所,但他們又不敢闖出這個香案,他們誰都清楚,以他們的功夫,不消片刻便會成為刀下亡魂。所以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首先來到閻王廟的並不是凌秋,而是一群香衣羅衫的妙齡少女,這些少女生動活潑有說有笑。
「這閻王廟怪恐怖的,我們還是快走吧!」一個較為膽怯的少女怯怯道。
其中一個膽大的立即嘲笑道︰「怕什麼,相比之下,閻王爺比凌秋彤要可愛多了!」
她的話引來少女一陣竊笑,除了將雲,其他少年都不知凌秋彤到底何許人,竟比這閻王還要可怖。
「湘君你可別胡說,秋彤可是郡主,人家再怎麼不堪,也是要嫁給上大夫的兒子。」
「好吧,算我多嘴,但是如果我是凌秋彤的夫君,恐怕就要折壽啦!」
明明是明艷動人的少女,在將雲看來卻是如此可惡,他手中拳頭緊握,眼中的怒火恨不得把這些女人給生吞活剝了。凌秋彤是不堪,但是,一定要在這麼多人面前連他一起受辱麼?
這些可愛的少女可不知將雲心中的想法,像一群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個不停,無非是一些香閨秘事以及洛陽城中最受歡迎的風流少年。
「知道嗎?白馬寺住了個江南書生,叫南宮遲,他的文采不同一般啊!」
「听說望江樓的對聯是請他題的詞!」
「筱雨,我听說你的未婚夫雲錦才華也不錯啊!」
香案下的少年均為之虎軀一震,沒想到還真讓他們瞎貓踫到死耗子,這個筱雨的少女霎時成了眾人監視的重點對象。
「君華姐別笑話我了,那些國子監的弟子那個不是游手好閑,不學無術,哪里有半點真才實干。」
這些女子竟紛紛點頭認同,直把香案下躲藏的少年氣的咬牙切齒,雲錦一顆心更是如同揣著兔子般七上八下,激動不已。
不消一會,這些少女也看乏了閻王猙獰可怖的臉,嬉笑了一陣又轉移別處看景色。幸好他們還記得周遭布滿的殺手沒有急著跳出來,將雲只盼父母別跟著凌秋趟這渾水,否則恐怕死傷更多,若真如此,他這做兒子的也只得豁出性命相救。而同他一起的伙伴恐怕也因為身份敗露慘遭毒手。
但要眼睜睜的看著父母被殺害他是決意做不到,只可惜了這些伙伴們正直青春年華。
將雲正嘆息著,一陣沉悶的腳步聲離閻王廟越來越進,大伙太頭一看,門外的陽光均被龐的軀體擋住去路,一片陰霾壓得廟中的空氣為之一凝。
「天師!」一聲冷哼︰「好一個高大威武,正義不阿的天師。」
將雲與柳崇明心中都為之一凌,這個人不正是凌秋彤,她的語氣怎麼變得如此冰冷凌烈,這氣勢又是從何而來?她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別說這些少年就是躲在暗處的殺手們也疑惑不已。
「他們怕你我不怕!我這次來是想要告訴你,你的廟我進來就能毀得掉,不過我不會這麼做的!」凌秋彤哪里有半分孩童的稚氣,若是他們瞅得見,她的臉上必定是老氣橫秋,飽經滄桑的面容。
「因為,我要證明給你看我凌秋彤既然能嘲笑別人,就能糾正自己。」她揚起手中燃燒的信件,狠狠摔在天師鐘馗的石像之上。
听她語氣,恐怕是挑戰書之類!這些少年猜測的同時,不由的不約而同嘆道︰原來她就是將雲的未婚妻凌秋彤!
將雲雖氣她暴露自己的身份卻也無可奈何,同時更好奇凌秋彤這一舉到底是何意,難道她瘋了?
「還有,我忘了提醒你,你的身材真的很缺鈣!佝僂病都這麼嚴重了,多喝骨頭湯也無濟于事的!」
凌秋彤的話更加令人模不著頭腦,在她轉身要走之際,打扮成殺手的和尚從暗房走了出來藹聲道︰「姑娘切不可玷污佛像,還請小姑娘同父母一同燒香賠罪,以免觸怒神靈。」
果真不出將雲所料,脾氣倔強的凌秋彤投以不屑的冷哼︰「我父親握兵百萬殺敵無數,即便把雁平山插滿火燭恐怕都洗不清人命,他身上的戾氣恐怕鐘馗受不起。」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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