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朗茳一整晚都美滋滋的,他反復想著季斐最後沖他笑的樣子,極淺極淺的酒窩,明湛湛的眼楮,說,我們就重新做朋友吧。♀媽蛋,得把今天記下來,就叫和好紀念日。當然,他很清楚這是萬里長征第一步,路還長著了。
打小照顧他的那個保姆跟著去洛平市里頭了,榆陽這個是後來請的,人很老實,膽子也小,見著顧朗茳只敢吞吞吐吐叫聲少、少爺,顧朗茳懶得理她。
第二天顧朗茳五點多就起來了,飯都沒吃就開車去了市里。
開了兩個多小時車,到市中心時剛好八點多一點,書店都還沒開門,他在街邊隨便買了個蛋卷餅吃,差不多八點半的時候去挑書,將高一下學期各科參考書都買了套。開玩笑,上輩子他上高中完全是玩票,這輩子醒過來就答應季斐沒他的允許不踏進榆陽一步,他榆陽的家里除了體育雜志明星美人連課本都找不到一本,怎麼可能有高一參考書?
買完參考書,想了想,又挑了套練英語口語的碟,城里學校不比鄉下,不僅重視寫,還重視說,他怕季斐到時候在這方面吃虧,被人笑。又加了套全國物理競賽參考書,季斐跟的是高一下學期的班,以前學過的,依他的底子一定還能剩出時間來。顧朗茳記得季斐以前就得過物理方面的獎,到章建後那些老師都是精,點撥一下,季斐再加把勁,很有可能沖沖全國一等獎,到時候學校就會看重他了,對他高考也有好處。
挑好參考書就回了榆陽,昨晚他就睡了四個多小時,今天光開車來回就是近五個小時,可他精神熠熠,一點不覺得累。上輩子他就是這樣,可以連續一個月每天睡不到五個小時,其它時間全用來工作。當然,這直接導致了他後來英年早逝。
顧朗茳去找季斐時已經十點多了,季斐正在洗衣服,一雙手給冷水浸的紅通通的。
顧朗茳當下就皺了眉,一個包的跟個棉花團子似的男孩子走出來,大概是剛睡醒,還在揉眼楮,「哥,你幫我熱下菜,我要吃飯。」
顧朗茳一下子就來氣了,「你他媽的怎麼不叫你哥幫你吃飯?」那是季斐的小弟,小時候被顧朗茳打過,最怕的就是他,當下哇地一聲就哭了,躥著往屋子里逃。
季斐扭過頭來看了看,「你怎麼來了?」又往屋里瞧了瞧,皺著眉頭道,「你嚇他干什麼?」
顧朗茳的聲音一下子就降下去了,有些委屈地道,「你昨天答應讓我來給你送書的,我都帶來了。」他揚了揚早就把包裝撕掉還刻意揉皺了的書。
季斐看他委屈的樣子有點好笑,「沒說不讓你來,但你別欺負我弟。你特意給我送書過來的?」
「當然。」顧朗茳抱著一捆書上去,季斐不由睜大眼,「這麼多?」翻了翻,見各科書都有,甚至有英語碟片,還有他最喜歡的物理,眼楮越來越亮,忍不住模了模,「都是給我的?都還是新的了。」
顧朗茳看著他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心都軟了,「當然都是給你的,這些都是以前我爸給我買的。你也知道我以前什麼樣,根本不可能看,所以差不多都是新的,就是我亂扔慣了,有的看起來比較髒。」
季斐翻到那本物理競賽講析,果然中間印了個大大的鞋印,當下不由瞪他一眼。
顧朗茳笑道,「你別瞪我,我這不讓它們改投明主了嗎?」眼神瞟到他的手,眉頭皺了皺,「大冬天的你洗什麼衣服?手都凍腫了,你媽怎麼不洗?」
「她跟我爸賣菜去了哎,我不戴你手套,我還要洗衣服了,哎,都說了不戴!」
「你戴著,我叫你弟來洗。」
「你別鬧了,他們還小。」
「小屁,你這麼大早把全家衣服都包了。」
眼見著他把兩個弟弟都拎了出來,季斐急了,「顧朗茳,你再這樣我昨天說的話就不算數了。」
顧朗茳一下子松開他兩個弟弟,眼楮也瞪了起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帶這樣耍賴
的!」
季斐抿了抿唇,看他一眼,轉過身繼續洗衣服。
顧朗茳有些急了,好不容易關系緩和了點,不會這樣就不理他了吧?他連忙也將一雙手放進洗衣的木盆子里去,大冬天水可真他媽冷,凍的他齜牙咧嘴的。
季斐連忙將他拉出來。
顧朗茳咧著嘴沖他笑,「我錯了還不成嗎?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欺負你,現在十點多了你弟才起來,你呢?一大早就起來洗衣做飯了吧?我不是要欺負他們,我就是心疼你。」
季斐的心動了動,他看著顧朗茳一臉討好地看著自己,終于笑了笑,「你以後別這樣了,我們家跟你們家不一樣,你不懂。」
顧朗茳忙不迭地點頭,心說我懂,我怎麼會不懂,你不是季家親生的,又佔了老大的頭餃,受了委屈說都不能說,我怎麼會不懂。
「你教我洗衣服吧,他們不幫你我幫,等我學會了你就再也不用洗了。」
季斐的心猛然動了動,像有股熱流突然涌上來,他抿了抿唇,忽然不說話了,低著頭使勁搓衣服。
顧朗茳以為自己又說錯了話,想了想,又沒想出錯在哪里,于是默默拿了盆子里一條里頭穿的薄褲子,學著季斐的樣子先撒把洗衣粉,然後使勁兒搓。
兩個人一時都沒說話,各自拿了條褲子在洗。
嘶啦一聲響!
顧朗茳愣愣看著被他扯成兩片的褲子,季斐看看褲子,又看看他。
「這這我真不是故意的」
「季斐,你得相信我」
「真的,我賠,我賠條新的」
季斐看著他,突然一下子笑出了聲,笑的兩個小酒窩都出來了,「你、你今天怎麼了,這麼怕干嗎,不就破了條褲子嗎,我又不打你。」
顧朗茳松了口氣,見他笑了,自個兒想想也覺得好笑,不就弄破條褲子嗎,還是條不知道穿了多久的,以往他直接扒了人小孩兒的新褲子往上踹兩腳也不怕。
「這褲子我小弟穿兩年了,布有點脆,不過你手勁夠大的哎,你少撒點兒洗衣粉不要往兩邊扯,要往中間、往中間搓」
小弟與二弟扒在門框上往外看,兩個人面面相覷的,好一會兒,小弟道,「二哥,大哥在教顧少爺洗衣服?」
二弟擰著個眉頭一臉不耐煩,眼楮卻眨也不眨地盯著外面,「自己不會看啊。」
「顧少爺為什麼來咱家給咱們洗衣服?」
「我怎麼知道。」
「」
「」
等把衣服洗完了,兩個人的手都給凍紅了,季斐還好,習慣了,顧朗茳則不僅覺得冷,還有點癢有點痛,洗衣粉有點灼手。
季斐有些愧疚,「都叫你別洗了,要不我去給你倒盆熱水吧。」
季斐端了盆熱水放到屋子的桌子上,「你泡泡吧。」
顧朗茳一把將他的手往盆里按,「一起泡!」冰冷的手突然泡進熱水里,一時間覺得癢的很,顧朗茳抓著季斐的手忍不住動了動,半晌才說,「泡一下,等下我跟你一起去晾衣服。」
季斐頓了頓,應了聲,「嗯。」
「你家里有手霜嗎?」顧朗茳話音剛落,小弟突然躥進房里,沒一會兒拿了個小瓶子出來,怯怯地躲到季斐後頭,望著顧朗茳,「沒、沒有手霜,我、我拿了防凍膏過來,顧、顧少爺要麼?」
顧朗茳一愣,隨即眯了眯眼,點了點頭,「挺機靈的嘛,去,去張軍家小賣部拿吃的去,拿的了多少算多少,都算你顧少爺頭上。」
小弟眼楮一亮,「真的?」
顧朗茳揮揮手,又看了眼一旁有些氣悶的二弟,「你要的話也一起去。」
二弟有些吃驚,仔細看了看顧朗茳的表情,確定他是認真的後立馬高興起來,跟小弟一起沖出去了。
季斐皺著眉,有些不贊同,「你這樣」
「不好?我知道,可我以後有事要他們幫忙,你不讓我用武力,我就只能用糖衣炮彈了。」
「你有事要找他們兩個幫忙?什麼事?」季斐有些驚訝。
顧朗茳笑道,「這個可不能跟你說。」說著擠了一大堆防凍膏到季斐手上,伸手去揉。
「我不用涂」,季斐把手收回來,可是防膏已經擠到手上了,他只得往手上抹了抹,細細膩膩的膏體,抹上去倒挺舒服,「你怎麼不涂,氣味聞不慣?」
「不是,我手又沒裂開,本來就是幫你要的。」
季斐去晾衣服,顧朗茳跟在一邊學,等晾完了,他道,「我先去張軍家看看,幫那兩個小子把賬結了,順便談買賣。」
騎著自行車一溜兒到了張軍家,那兩小子正站在門口沒動,顧朗茳看著兩手空空的兩人,「怎麼不去拿?」
小弟跟二弟立馬走進了小賣部,他們開頭不拿,是怕顧朗茳是開玩笑的,到時候拿了東西付不起錢,可夠丟臉的。
兩個人東模模西看看,似乎什麼都想要,又不太敢拿,最後小弟拿了三包那種一塊錢三包的麻辣食品,二弟拿了兩盒火柴炮。
顧朗茳瞅著他們兩人念念不舍的目光,心說真沒勁,要是他家季斐,要不就看都不看一眼,要是決定看了,那鐵定是要抱一堆的。
顧朗茳到店子里拿了兩個塑料袋,看也不看就把那些吃的喝的往袋子里扔,裝了足足兩袋,又讓拿了二十盒火柴炮,二十個大炮。遞給那兩小子的時候,兩人眼楮都直了。
「去拿呀,還要我幫你們拿呀!」
二弟跟小弟還處在怔愣中,等反應過來,立即一人一袋抱進懷里,二弟還抱了那一袋子炮,把小弟委屈的嘴都扁了。
張軍他爸在一旁也高興的不得了,小鄉小村的生意不好,今天可算是賺了。
張軍正好從外邊回來,見了這情景一愣,叫起來,「茳哥你好久沒回來了,怎麼一回來就給季家這兩小兔崽子便宜!」
上輩子顧朗茳是這村子里頭的霸王,後頭跟了不少小跟班,張軍就算一個,跟在他後面沒少佔吃喝的便宜,也沒少欺負人。這輩子顧朗茳自然不可能再跟他們玩到一塊兒,也懶得多說,笑了笑,抽了兩張一百的給張軍,「剩下的算你的啊。」
張軍樂了,得意地沖他爸揚揚手中的票子,「爸,剩下的算我的啊,這是我茳哥看我面子上多給的啊。」要知道那兩袋子東西看著雖然多,但都是垃極食品,幾毛錢一包的佔多數,根本一張票子都花不了。
顧朗茳說聲有事就不理張軍了,領著兩個小的出去,等稍稍走遠了一點,他一轉身,臉一板,「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們懂吧?」
小弟立時嚇的躲到二弟身後,聲音都帶了哭腔,「我、我不要了。」
二弟到底大一點,仔細想了想,大著膽子問,「顧少爺說怎麼才不算白吃?」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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