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射入窗內,落在葉晚晴漆黑的發絲上,閃出點點淺亮。
她埋頭在如山的報表里,認真地核對表格里密密麻麻的數字。她想好了,一周時間太長,她要提前完成工作交接,早點回家陪爸媽。下月初就要去女兵連了,什麼時候結束訓練還是個未知數,進了部隊再想回家,幾乎是不可能。
時間在指縫間流逝,天色漸漸暗了。
——
門被大聲地推開。
她正專心于表格,突如其來的聲音震得她心頭一跳。她微感惱怒,可一抬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門口,站著一個穿得比新郎官還正式的新版杰克。
筆挺的深藍西服,鮮紅的緞面領帶,烏黑程亮的新皮鞋,還有那一頭跟狗舌忝過似的的金發,這一切都劇烈地拉低了她的笑點。
平時閑雲野鶴、不修邊幅的杰克,今兒腦抽了?
呵!不過,西服料子的顏色倒是挺和諧,映得他那兩汪天池水越發藍得深邃,蹭蹭蹭地對著她擦出電的火花。
噗!熄了!打到絕緣體上了。
杰克見她笑得很是恣意,為了助興,趕緊把手放在下巴底下,擺了個自信的POSE,呃,葉晚晴差點又噎過去。
有派?
呸!
果然——
「晚晴,我餓了。」
蔫巴巴的聲音,像是餓了幾天的泰迪,奄奄一息、可憐巴巴地向主人求救。
葉晚晴本想把手頭這頁處理完,但出于他生命安全考慮,立刻痛快地站了起來。
這時,她才發現,張樂也來了,躲在杰克身後,露出半個腦袋,一臉賊笑。
看情形,這對八婆是商量好了,根本不準備進來,就等著她出去呢。
急著吃飯?
騙人!
他們是沖著那個傳說中的「大哥的戰友」來的。
葉晚晴斜了一眼杰克,「你這是去相親?不好意思,今晚不是相親宴,你可以回家了。」
「誰要去相親宴了,」杰克萌寵滿臉無辜,哀怨道,「人家心里早就有人了。」
「誰啊?」
「你唄。」
「去死!」葉晚晴走到杰克跟前,大手一揮,「行了,都可以滾了,移駕傲勝停車場。」
傲勝是這間大廈的名字。
「沒車。」
「沒車。」
杰克和張樂一前一後,很是默契。
「滾粗!」葉晚晴推了一把杰克,「那咱姐兒仨就腿兒過去!」
姐兒仨?杰克有點傻眼。
「不是還有那個人嗎?」張樂賊兮兮地插進來。
「……」
還有一周就是聖誕節了,大廈里滿眼都是聖誕老人碩大的頭顱,以及那對無比巨大的鈴鐺。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出了大廈的旋轉門。
A市地處北方,冬天一來,白晝驟短,此時,太陽已經西落,干燥寒涼的空氣中充斥著汽車尾氣的難聞味。大廈前的廣場上,回家的人行色匆匆。
剛下了台階,張樂突然一聲低呼。
「快看帥哥!」
「帥哥在這兒呢,」杰克馬上不滿地抱怨,「別亂飛媚眼。」
葉晚晴順著張樂的視線,往前看去。
一台煙灰色的路虎,扎眼地停在繁忙不息的主路邊上。車門旁,倚著一名一身黑西服的高個子男人,一雙有力度的黑瞳正朝他們這邊望來。
「他看咱們呢!」張樂發現新大陸似的激動不已。
陳雲逸似乎心情不錯,像頭饜足的美洲獅,掩去嗜血與暴戾,露出慵懶溫馴的一面。
西服很合身,恰當地勾勒出一副足以讓女人尖叫的魁偉身材,時停時歇的風,將他寸余長的黑發吹得凌亂松散,而濃眉下那對幽深的墨眸,正專注地凝視著她,那里面藏著的快要稀釋的淺淺笑意,一瞬間,她似乎忘了呼吸。
「他就是我哥的戰友。」葉晚晴收回視線,悠然自若對張樂說道。
「他就是?」杰克和張樂異口同聲,卻是完全不同的聲調。
張樂驚喜,「晚晴,你眼福不淺。」
杰克無言,朦朧的藍眼楮突然銳利無比,像是翱翔長空的蒼鷹發現了獵物,羽翼扎煞,準備俯沖一搏。
葉晚晴挽著張樂的胳膊,加快了步伐,把杰克落在了後面。
陳雲逸的眼楮始終停在她的臉上,像是沒看到杰克和張樂,待她們走到他面前,葉晚晴正式介紹道,「我朋友,張樂。」
陳雲逸這才把目光挪到張樂臉上,微微點頭,「陳雲逸。」
「你好。」張樂的小臉浮起了紅暈,聲音也變得嫵媚動听。
葉晚晴嘴角一抽,這妞又使障眼法,別看她這副花痴樣子,偽裝!
突然,一股凌厲的暗風刮過臉頰,呼嘯著直奔陳雲逸面門。葉晚晴吃了一驚,扭頭,頓時愣住。
杰克衣袖脹滿,爆發力澎湃,湛藍的眼楮閃著興奮的火焰。揮舞的拳頭落了空,打在了車門框上,咚地一聲悶響,灰亮的金屬似乎凹下一塊。
這時,陳雲逸已經敏捷地閃到杰克背後,飛起一腳,霸道地直踹杰克的腰窩。
杰克冷笑,一折身,竟伸手去抓陳雲逸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