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晴敢保證,滿屋子的人,此時都恨不得立刻沖過去,狠狠地咬門口那兩個男人幾口,要不是她們找到了藏在燈罩里的監視攝像頭,她們光著身子睡覺被人偷窺了都不知道。流氓!她們的教官竟然是流氓!
但是,她們畢竟是軍人,即使她和唐詩詩、張琪是今天下午才入伍,即使她們並沒有被授餃,甚至可能沒有列入軍籍,可在她們對著軍旗宣誓的那一刻開始,她們就已經成為一名軍人。是軍人,就要遵守軍紀軍規,就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況且,她早就留意到,唐詩詩和張琪也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她們應該跟她一樣,父母長輩中也有軍人,她倆身上那股子軍人特有的氣質,該是家庭環境燻陶的結果。
這時,屋里所有的女兵們全都站得筆直,眼楮齊刷刷地望向門口,向上官旭和老鷹行注目禮。只是,她們的目光里充滿了憤怒,臉都黑得像鍋底,葉晚晴似乎又听到唐詩詩咯吱咯吱的磨牙聲。
她淡漠地拿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上官旭,發現他正望著自己,她收回視線,目視著前方,對于上官旭的問話,她大聲地答道,「報告!我剛剛和我的戰友們說,不要中了老鷹的激將之計。」
說完,她幾乎能感受到身旁站著的唐詩詩和張琪發出的緊張的呼吸聲,那兩個妞好像很意外她能這麼老實地交代了,不光是她們,站著她對面的欣等人也都驚訝地看著她。
她輕輕抿了抿唇,心思早就轉了幾轉,就算她不說,門口那兩個比狐狸還精明的老油條心里也清楚得很。他倆是誰,都是經歷過生死、經歷過槍林彈雨、比野獸還要機敏的生物,耳朵靈著呢,白天她們剛來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老鷹比狗耳朵還神的耳力,這營房的門也就一層木板,根本不隔音,想防他們,難。她與其撒謊替自己掩飾,莫不如實話實說來得痛快。
就在這時,只听老鷹重重地咳了一聲,像是給葉晚晴一個警告,但他什麼話都沒說。他只是副官,主官都沒發話,他還沒資格開口訓話。可是,葉晚晴不知道的是,老鷹此時表面上臉色難看,嚴肅異常,心里卻在偷著樂,這女兵,膽夠大,真敢說話,他喜歡!向來,他帶兵的時候一開始總會招人恨招人厭,但時間久了,他手底下的兵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都對他十分愛戴和尊敬。這個叫葉晚晴的普通人,一天兵沒當過,更沒有按照正常程序在新兵連呆上一年半載,竟然能一眼識破他帶兵的手段,不簡單,有培養的價值。
的確,他今晚和上官旭過來,是準備著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挫挫這些女兵的銳氣,當然,唱黑臉的是他。可是,他倆的表演還沒開始,就被這丫頭給看穿了,那還有什麼玩頭?白來一趟!
他回身關了門,他不希望這屋子里的任何動靜被其他營房的女兵們听到,畢竟,除了這間營房,別的營房也都安裝了監控設備。這麼做並不是為了監視這些女兵,而是一項訓練考核科目,檢驗女兵們的警惕性與偵察力。晚飯後,他去檢查違禁物品上交情況時,他給每個營房里的女兵們類似的暗示與懲戒,但這麼多人,只有葉晚晴從中听出蹊蹺,並最先找到了攝像頭,這是她的本事。
上官旭站在門口,低聲命令道,「稍息!」
女兵們紛紛喘了口氣,強壓著心底的怒火。
上官旭的腳步聲很輕,但此時沒人注意到他和老鷹的腳步聲有什麼區別,只有葉晚晴皺起了眉頭。她豎起耳朵,心中一凜,原來,這家伙也會功夫,怎麼身邊全都是武林高手?她轉念一想,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自由搏擊冠軍會武功似乎理所當然。只是,葉晚晴本能地警惕起來,純粹是出于本能,就像是食草動物能感受到食肉動物躲在暗處的危險氣息一般,那麼鮮明。
上官旭和老鷹站在屋子中央,他們威嚴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上官旭的表情和老鷹的冷峻截然不同,他唇邊帶笑,面容親善,就像是電視劇里很會得民心的政委。
隨即,上官旭黑得發沉的眸子停在葉晚晴的臉上,唇邊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葉晚晴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笑起來很迷人,就是那種讓人無法建立防備之心的笑容,但又與幼稚的陽光男孩的笑不同,很有信服力。
「葉晚晴同志說得好,她能在一天的時間里就找到了老鷹的弱點,已經具備一個偵察兵的潛質,值得表揚,你們都應該向她學習。一名合格的特種兵,首先應該具有一名偵察兵的軍事素養,就現在來看,只有葉晚晴一個人做到了。」
這話讓所有人都愣了愣,原以為他和老鷹是來興師問罪的,怎麼還夸上葉晚晴了?對他們豎中指,他們都無所謂?
上官旭下面的話,讓葉晚晴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你們當中,有些人在部隊已經服役三年以上,還有人已經是三級士官、或尉官了,可是,你們的軍師素質怎麼還不如一個今天才入伍的新兵?我為你們感到羞愧。現在,我來告訴你們,攝像頭是我叫老鷹裝的,不光是你們這兒,所有的營房都裝了,並且,我們已經做了特殊設置,處理掉有關你們個人**的鏡頭,這方面請同志們放心。我們安裝的監控設備,不是用來監視你們,而是作為一項訓練科目,是考核你們遇到危機時的應變能力以及分析能力,但顯然,你們讓我很失望。」
上官旭走到葉晚晴面前,笑容如一陣暖風,聲音響亮如洪鐘,「就算她們都被淘汰了,我相信,至少你有能力留下來繼續訓練,你就是我們要培養的特戰精英,雛鷹特訓營就是為了你這樣有潛質的士兵而建立。我可以看到,你將會成為這里最優秀的學員。」
「報告!」欣尖銳的聲音十分刺耳,葉晚晴暗呼不妙。
「說。」上官旭收起笑容,面色嚴峻看向欣。
「我不服!剛來才一天,你不能這麼武斷地否定我們!」欣目光灼灼。
「報告!我也不服!」
又有幾個人大聲地喊著報告,並用敵視的眼光看著葉晚晴,杜月和肖菲面無表情,但葉晚晴看得出來,她倆心里也不服氣,早把攝像頭的事兒忘到腦後了。
上官旭臉色又沉了沉,像是對欣等人的反對很不高興,但他點點頭,不太熱忱地贊道,「好!軍人,就該有這種不服輸、不認輸的精神,你們讓我又看到了希望!」
葉晚晴冷笑,尼瑪,上官旭這條老狐狸,竟然用挑撥離間這招對付她,這算是她對教官大不敬的報復嗎?夠陰的,幾句話就把她從大家當中孤立出來,成了欣等人的公敵。難道他是想淘汰她?拔掉她這顆眼中釘、肉中刺?
她思忖片刻,立即否定了這個判斷。
考驗,一定又是考驗!
不愧是獵人學校出來的教官,不光會訓練,還是玩心理戰術的老手!他這是想考核大家的判斷力和團結力,看看這些人是不是能夠顧大局而棄私利。一根筷子一折就斷,一把筷子百折不斷,她們只有團結起來,互相鼓勵,才有機會通過考核,將來成為配合默契的特戰隊員。
就在她揣摩上官旭的心理時,這男人又把視線轉向她,語氣溫柔得簡直比她念書時,最喜歡她的女老師還貼心,但內容卻很不盡如人意,「給我吧,不少錢呢,壞了要從我津貼里扣,那得扣到猴年馬月。」
屋里靜得能听到大家的心跳聲。
沒有上官旭剛才那一番挑撥,這個時候欣一定會首先站出來反對,然後會毫不遲疑地大聲斥責上官旭和老鷹侵犯個人**,接著便引發公憤,群起而攻之。
可現在,什麼都沒發生,她倒成了被孤立的小島,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自己剛才是怎麼憤怒,是怎麼口口聲聲說要討回公道了。
老鷹冷峻的表情松弛下來,他滿懷敬佩地望著上官旭,上級調來的這個新主官,真不是蓋的,比王牌特戰大隊的隊長都牛逼,短短幾句話,就把這群差點造反的女兵給收服了,還給挑頭鬧事的葉晚晴一個下馬威,讓所有人都排斥她,高!實在是高!
葉晚晴凝了凝神,她能咋辦,拒絕?不可能。她是兵,他是軍官,軍官的命令,兵能不服從?
她把手伸進兜里,掏出另一枚攝像頭,然後把兩枚攝像頭都遞到上官旭面前,明知故問,「報告!教官說的是這個嗎?」
上官旭警覺地望著她,把手一伸,也不說話。
葉晚晴抿著唇,立刻把攝像頭往上官旭手里放,突然,她手掌一翻,只听叮叮兩聲,那兩個圓球落在地上,正好滾到葉晚晴的腳尖。
上官旭眼神一變,急忙彎腰去揀,可他的手還沒踫到,葉晚晴沉重的牛皮軍靴抬起落下,咯吱一聲,攝像頭粉身碎骨。
身後的唐詩詩沒忍住,噗嗤一笑,立即把頭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