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
葉晚晴瞬間驚住了。舒愨鵡
牛皮軍靴頓在了半空,像是踩在了看不見的台階上。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接著,一個強烈得宛如颶風般的念頭驀地涌了上來。
逃!
逃得遠遠的!
讓她上戰場殺敵,哪怕是以少敵多,以弱擊強,她都會毫不遲疑,毫不畏懼。可是,這里不是戰場,沒人想要她的命,更沒有人需要她的保護。只不過,是有個男人要娶她,要她做陳家的兒媳!可是這個要求對她而言,比知道自己即將被敵人俘獲還要恐怖,刀架在脖子上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想要你的一顆心,一顆完整的能夠給予愛的心,她給不起,更給不了,她的心不是早就死了嗎?
剛剛,她就已經開始質疑自己對陳雲逸的感情,已經對自己與陳雲逸的關系感到迷茫,在她還沒有找出一個說得過去、能讓自己安心接受的理由之前,這個男人突然給她丟了個重磅炸彈!一石激起千層浪,關于赫秋的回憶與關于陳雲逸的回憶混在了一起,她的耳邊響起一片雜音。
剎那的驚亂還未平息,肩上那個有力的臂膀將她摟得更緊,似乎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
現實的觸感與瘋狂的回憶,讓她的心豁開了個大口子,里面空洞洞的,感覺不到疼。
緊閉的眼,蒼白的唇,流血的額頭,赫秋的臉突然就出現在她的眼前。那具被她緊抱在膝頭的身體漸漸失去了生機,緊攥在手心里的大手慢慢變涼,她覺得自己的生命也跟著赫秋在悄悄流逝。周圍全是忙碌的人,白大褂和各種彩色的衣服像是亂飛的蝴蝶,各種噪音分分秒秒地拉扯著她的意識,硬把她拽回了殘酷的現場。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下格外清晰,「親愛的,把他給我們好嗎?他已經去了天堂,他在天上看著你呢。」
她沒有流淚,一滴也沒有,干澀的眼角火灼般疼痛。在她起身準備離開時,杰克瘋狂地想要沖過來,轉身的剎那,她听見杰克憤怒的嘶吼聲,「你們都下地獄去吧!放開我!保羅!」
記憶一點一滴地浮了上來,原來,那麼多的細節被深藏在某個角落,自己一直軟弱地不敢去面對,原來,她也曾懷疑赫秋的親生父親就是那個人,但她就是不願意承認,她天真地以為,要是自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會失去他。可是,她真正的恐懼不是來自赫秋的父親,而是自己的家庭。她清楚地明白,她的家庭不會接受他,更不能接受他的父親,一生未嘗過父愛滋味的赫秋會因為從未謀面的父親受傷,她不願意看到那一天,她不能失去他。
但最後他還是死了。
從上帝那里偷來的孩子,終是被上帝帶走了。
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苦澀的味道,融入了嘴角。
赫秋的死,她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即使在他的葬禮上,她也哭不出來。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更不會為了博得別人的同情和憐憫假裝悲傷,她只是站在他的墓前,沉默不語,盯著他的遺像,心頭微跳。她一個人在墓地站了一天一夜,沒有一個人過來勸她離開,因為在他們的眼中,她是個冷酷無情的女人。
但是,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在這個北風呼嘯的空曠操練場上,在一個認識了只三個月的男人的臂彎里,她像個孩子般失聲痛哭。
無盡的委屈在這一刻如驚濤駭浪把她淹沒了,她深溺在其中,忘了周圍的一切。此時,她才深刻地意識到,赫秋死後,自己是多麼難過,結痂的傷口,原來深得已經無法愈合,長久壓抑的情緒被徹底釋放,排山倒海。
一道沉沉的嘆息聲傳入耳中,帶著男人受傷的味道,她的肩抖得更厲害了。猛地,她被陳雲逸鋼鐵般堅硬的手臂扳進了他的懷里,緊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強有力的心跳聲震蕩耳鼓,她的臉緊貼在他的左胸,眼淚鼻涕全都不客氣地蹭在他昂貴的西服上,她幾乎忘了他的求婚,她沉浸在難以抑制的悲痛里,本能地抱住他的腰,想要從這個男人的身上汲取堅強的力量。
因為,這是一個比父親還要堅毅強悍的男人,是一個讓她信賴、可以把自己的生命交托的摯友。今晚,當他們遇到戰友們偽裝的敵人時,她義無反顧地朝最危險的上官旭沖去,只因為她信任陳雲逸,她相信,陳雲逸會配合她,救她。
此時,她眼中無比強大的男人,正捶胸頓足,後悔得腸子都快青了,他
一輩子沒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但今晚,他後悔了。
陳雲逸繃著臉,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強忍著不讓自己發作。他怎麼就鬼迷了心竅?他媽的怎麼就把心里話都給說出來了?他就是怕自己嚇著她,每次都裝模作樣地調侃,讓她以為自己並非認真,並非真的對她有意思。這下,又得重頭開始!對付這個女人,不能硬來,只能一點點地磨!一點點地把自己強塞進她的心里。
誰讓他陳雲逸就是他媽地看上她這個傻女人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要怪,就怪這女人那句「我同意」,他媽的讓他以為自己听到了「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嫁給你!這是他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想要听的話,是他魂牽夢繞的美好時刻。一定是因今晚,他看到葉晚晴敏銳靈活的作戰力,看到她非比常人的優秀潛質,看到她終于被上官旭這個死頑固欣賞,他高興得快忘乎所以。這是他陳雲逸的女人!
再說,他也沒說什麼,不就是一句讓她做自己媳婦嗎?這女人怎麼就哭得比孟姜女死了老公還難過?難道,嫁給他,會讓她感到無比委屈?
呃!
委屈?陳家世代從軍,從爺爺開始就是老八路,老政委,到了他父親這輩,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中掌握全軍大權,別說是a市,別說是華夏,就是在全球的軍界,那也是一個字一個釘,絕對權威。而自己,更是肩負特殊使命,直接接受主席的命令。多少女人削尖了腦袋想往他家里鑽,想嫁給他,成為陳家的長媳,未來的主母,她,卻不願意!還感到委屈!
見鬼!
陳雲逸一手拎著裝滿菜肴的塑料袋,一手輕輕地拍著葉晚晴的後背,試圖安撫。他垂下頭,埋進葉晚晴的頸窩,嗅著女人身上特有的清香味道,混亂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一個念頭闖進腦海,他突然明白葉晚晴為什麼拒絕自己的求婚,為什麼听到他的話後痛哭不已。
他猛吸了幾口氣,卓越的心理素質讓他很快克制自己狂躁的心跳。
他媽的是因為赫秋!
雖然他是神秘天狼部隊的首腦,雖然他有著優于常人的冷靜頭腦,但他也是個男人,也有男人的天性。這世上,哪個男人願意看到自己的女人,當著他的面,為別的男人痛哭流涕?哪怕是為了一個死人,也不行。
可他偏偏就他媽地心疼她了,他恨不得替她把弄死赫秋的保羅給殺了,只為了換取她燦爛的笑容。他看不得她哭,可他又束手無策,他不會安慰女人,他也從來沒有安慰過,他發覺,撫慰傷心的女人這活計,比他暗殺m國總統還難!
沉靜片刻,他在葉晚晴耳邊輕聲說道,「小晴乖,別哭了。待會兒,我去跟上官旭說一聲,你們推遲一天出發。」
因為一個人推遲整個特訓小組的計劃,這在陳雲逸的軍涯生活中是從沒發生過的情況,也是他一直深惡痛絕的行為。軍隊,是個擁有鐵的紀律的團隊,一旦命令下達,絕不能有更改。但是今晚,他為了一個女人,打破了自己多年的原則。
不過,他還真就一點兒都不擔心,以葉晚晴的個性,她絕不會同意推遲出發。
果然,他話音剛落,懷里仍舊抽泣不止的女人身子一僵。
「明天按計劃。」短短的幾個字帶著濃重的鼻音。
陳雲逸心里一松,嘴角微揚,他輕輕托起葉晚晴的下頜,凝著女人通紅的眼楮,心疼地說道,「傻透了。以後,你要是再敢為別的男的流淚,看我不狠狠地揍你**!」
葉晚晴張了張嘴,半天沒有吐出一個字,她心跳飆升,一張臉憋得快要滲出血來。她有沒有听錯?!打她**?!從陳雲逸深不可測的眼神中,她看得出來,他沒有開玩笑,他很認真,並且,他生氣了。
下巴傳來的力道漸漸加重,男人深沉的視線帶著強烈的壓迫感,一副要吃了她的樣子。
叛逆的因子被激發了。
她用力甩了一下頭,想要擺月兌他帶有侵略性的鐵鉗。
嘶!
她抽了口涼氣。
明天下巴一定掛彩了!
男人的眼中掀起怒濤,突然,他俯下頭,準確地吻住了她的嘴唇,直白的、狂野的吻,帶著野獸般的受傷的滋味,莫名地讓她心跳。
&nb
sp;就在她快要斷了呼吸時,男人灼熱的唇沿著下頜的曲線,一點點挪到她的耳畔,對著她的耳朵呼出熱氣。
「我坦白,我喜歡上你了。考慮一下,怎麼樣?過去什麼的,都他媽的滾蛋,咱們重頭開始。」
葉晚晴臉紅氣喘,脈搏快要飆到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