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和陸亮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們眼看著那把寒光乍現的彪蠻匕首射入遠處的樹林,哆地一聲插入樹干,竟沒有被子彈打碎。
他們兩個互相對視一眼,立刻撒腿就跑。
現在,就算他們反應再遲鈍,也意識到,欣的這幾個朋友,並不簡單。看起來嫵媚優雅的女人,怎麼個個都身藏匕首?還會飛刀?這個情況超出了他們的計劃。
與此同時,他們猜測,範宏偉應該就藏在樹林里,剛才那一槍,一定是他開的,他應該已經看到他們這兒的情況了。
現在,他們必須立刻找到他,與他匯合後,讓範宏偉把夏老二和邢磊等人全都解決掉,滅了所有人的口。
那幾個女的再怎麼厲害,也都是血肉之軀,一顆子彈就能要了她們的命。
況且,要是邢磊他們不死,他倆後半輩子就得亡命天涯,無家可歸。
回a市?他們死一百次都不會嫌多。
謀殺市長兒子未遂,單是這宗新聞就足以登上a市晚報頭條,就足以讓他倆人頭落地。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畢竟,邢磊的父親和警察都在明處,而那個給他們打來電話的神秘人卻躲在暗處,密切地監視他,比警方更想要他倆的命。
也許,他們進了看守所,凳子還沒坐熱乎,命就沒了。
思前想後,目前的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殺光所有人,制造出一起意外身亡的假象,逃過警方的眼楮。畢竟,每年,在那些戶外探險的驢友當中,總有一些人運氣差,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危險,最後丟了性命。
待邢磊幾人死後,他們可以將這些人塞進車里,把車開到仙人崖,然後連車帶人一起推下懸崖,徹底消滅證據。就算警方懷疑,也查不出什麼,最終只能判定是意外事故,以此結案。
就算警方找他們詢問,他們也大可以說,在來七星溝的第一天,因為有事提前離開了,並沒有跟他們去仙人崖。他們還可以花錢雇人給他們做假證,證明今天他們並不在七星溝,這樣一來,他們就能逍遙法外,安枕無憂了。
早在他們收到神秘人的錢,決定謀殺邢磊時,他們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今,他們倆還真就只剩下這條路了,幸虧,範宏偉能助他們一臂之力。
這時,欣從震驚中回過神,發現陸明陸亮已經撒丫子跑了,立刻怒吼道,「x你xxx,別跑!」吼完,她當先跑了過去。
她才不管樹林里藏著什麼危險人物,存在什麼凶險,她只想揪住陸明和陸亮,先狠狠地揍他們一頓解解氣,然後質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怎麼也沒想到,曾經在a大一起讀書,幾乎天天見面的好哥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這倆鳥人為了錢,怎麼會連自己的朋友都不放過?
更何況,邢磊不是普通的朋友,對他們來說,說邢磊是他們的恩人也不為過。他們多少次遇到困難,不都是邢磊幫他們擺平的嗎?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哥們情誼更值得珍惜的?
她真是不懂,當初她看到這對兄弟第一眼時,她就覺得這倆人不是什麼好鳥。邢磊這麼聰明的一個人,他怎麼就瞎了眼,看不清他們!
恩將仇報,說的就是陸明和陸亮這類人。
欣心里掙扎著,道理她都懂,事實也都擺在眼前,可她的心里還是有些難過。倒不是為了那對狼子野心的人渣,而是為了這幾年,邢磊和她對陸明陸亮付出的真心與友情,還有他們一起渡過的那段青蔥歲月。
「我x你xx,你倆給我站住!」欣一邊跑一邊吼,聲音嘶啞。
她的速度不及張琪與葉晚晴,很快被張琪和葉晚晴超了過去。
「哎!你們倆!抓住他們給我留著!」她高聲喊道。
葉晚晴心里一直在想,剛才那槍是誰開的?一共有幾個人?是不是夏老二說的那個叫範宏偉的毒販?
一旦她們追進樹林,很有可能遭到敵人的伏擊,但是,不追的話,再想抓住陸明和陸亮,只怕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相比島上,這里的山路對她們而言,太「平坦」。
葉晚晴和張琪宛如林中的獵豹,身手矯捷,緊追在陸明和陸亮的身後,眼看著就到了陸明陸亮的背後。
突然,一個不祥的預感莫名冒了出來,葉晚晴只覺心跳漏掉一拍。
她下意識地猛地朝離自己只有幾步遠的張琪撲去,就在兩人同時摔到地上的瞬間,尖銳的彈頭,似乎貼著她的耳朵呼嘯而過,吹來地獄的陰風。
她和張琪的身後有棵樹,子彈打中樹干,只听啪地一聲,一大塊樹皮月兌落下來。
這次,她們沒听到槍響,這顆子彈消無聲息,差點要了張琪的命。
葉晚晴的臉色沉了下來,她囑咐道,「趴著別動,前面的山上有狙擊手。」
張琪一臉震驚地望著葉晚晴,感到不可思議。這女人竟能預測到有人會朝自己開槍,竟能在那人開槍之前,救了她!
她心中感激,不過,听到葉晚晴的話,她又是一驚,「狙擊手?」
葉晚晴冷靜地望著前面越跑越遠的陸明與陸良,心中焦急,但又不能起身繼續追趕。
「嗯,對方不止一人。先前打飛東坡肘子匕首的人,不是狙擊手,他的槍沒做消音處理。」
「那怎麼辦?咱們的槍都交上去了,手里只有匕首,咱們不能就這麼看著他們兩個跑了啊。」
早上,葉晚晴已經偷偷將夏老二的消息告知了幾個戰友,張琪自從知道陸明陸亮來七星溝是為了幫毒販運送毒品去a市,便開始密切注意他倆的一舉一動,心中打定了主意,要逮住他們和那個毒販。
就目前的情勢看來,陸明和陸亮拼命往樹林里跑,應該就是投奔毒販去了。她很想跟著陸明和陸亮抓住範宏偉,可眼見成功在即,卻只能趴在這里什麼都做不了,不由心中不甘。
但葉晚晴的話,她很是信服,即使再不甘心,她仍遵從葉晚晴的命令,趴在草地里,眼睜睜地望著陸明和陸亮消失在林中。
欣和唐詩詩等人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人趴在地上這一幕,但隨即,葉晚晴對她們也喊道,「都趴下!」
大家有點莫名其妙,但見葉晚晴神情嚴肅,立刻照做了。
葉晚晴盯著幾百米外的山坡上,嘴邊冷笑。
耀眼的亮光,正從茂密的枝葉後閃爍不定,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略,那里,應該就是狙擊手藏身的地方。
葉晚晴自己就是狙擊手,對于如何選擇有利的狙擊地勢,她十分清楚。而她能選中的地方,也正是對方狙擊手選擇的位置。
顯然,不僅她發現了狙擊手的位置,同樣作為狙擊手的唐詩詩也發現了。
「有狙擊手?」唐詩詩嚇了一跳,趕緊爬到葉晚晴身旁,又看了眼張琪,擔憂地問道,「你們倆,沒事吧?」
張琪激動地說道,「東坡肘子,要不是雪狐提前感應到會有人朝我開槍,你就看不到我了。」
唐詩詩瞪大了眼楮,「提前感應?」
「嗯。」張琪應了一聲,回頭往後面看了看,確認穆岩邢磊和夏老二沒有听見,才低聲道,「千真萬確,看到後邊那棵樹沒有,上面有彈孔。」
葉晚晴沒听二人的對話,她此時擔心的倒不是狙擊手還會不會再朝他們開槍,而是,狙擊手的目標如果真的是他們這十來個人,那就基本確認,對方就是範宏偉。
也只有範宏偉,為了保證陸明和陸亮能夠安全地返回a市,能夠將他的貨運到a市,才不惜幫他們滅口。
因為,一旦失去了陸明和陸亮,他會失去一條可靠的運輸渠道,他應該已經抓住了陸亮的短處,否則,他也不會信任他們。
而這十來人的命,在範宏偉這種亡命徒的眼中,實在不值一錢。
葉晚晴掏出手機,準備給陳雲逸去電話,告訴他這里的情況,讓他盡快派人過來。
對方既然有槍,又有狙擊手埋伏在暗處,很有可能,七星溝就是範宏偉的藏身之處,暗哨絕對不止一個。她不想看到自己的戰友冒然闖進,做無謂的犧牲,她不想失去她們中任何一個。
就在她按下數字1鍵時,山中突然槍聲大作,緊接著,山那邊,響起直升機的轟鳴聲,四架黑色的武裝直升機很快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密集的子彈朝山腳下掃射。
宛如電影中的情節,在這里上映。葉晚晴等人驚喜萬分,全都站了起來。
「艾瑪!這是什麼情況?」劉婕羨慕地看著空中的直升機,真希望自己能坐在駕駛艙里。
「什麼情況?」欣哼了一聲,「這就叫,惡有惡報!」
邢磊此時心中感慨,今天他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九死一生的震撼,讓他對人生有了新的看法。
張琪著急地說道,「咱們也過去吧,不能在這兒干站著。」
危險,總是出現在人們放松警惕的一刻。
郁郁蔥蔥的樹林里,距葉晚晴等人十幾米遠的地方,地面突然被掀開了一小塊,原來,那里竟是一處被野草偽裝了的暗道出口。
一個男人神色慌張地從里面鑽了出來,他一眼看到不遠處的那群人,立即爬了出來。
此人,正是範宏偉。
他拔出槍握在手里,轉身要把出口蓋上,卻細心地听到,地道里已然傳出細微的腳步聲。他吃了一驚,眯了眯眼楮,趕緊把蓋子蓋上,接著飛快地朝葉晚晴等人奔去。
張琪離他最近,待葉晚晴感覺不對勁想要推開張琪時,他已經沖到了張琪的面前。
在生死面前,人的潛力會被發揮到極致。
饒是張琪反應迅捷,仍被範宏偉一把扣住了脖子。
範宏偉力氣奇大,卡得張琪頓時喘不過氣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葉晚晴與張琪和範宏偉的距離,不過三步遠,她的身旁,還站著唐詩詩。她沒看張琪,只盯著範宏偉,沉聲問道,「你就是範宏偉?」
範宏偉把槍口往張琪太陽穴一頂,謹慎地看著葉晚晴,「你怎麼知道老子的名字?」
「陸明和陸亮把你出賣了。」葉晚晴不緊不慢地說道。她就是想把範宏偉的注意力分散,以便她和戰友們救人。
範宏偉以為葉晚晴會警告她不許傷害朋友,或是跟他談談條件,沒料到,這女人一張口,竟把話題轉到了陸明和陸亮的身上,那兩個小子真的背叛了自己?
如果不是他們,會是誰出賣了自己?
範宏偉警覺地發現,葉晚晴身後,有個女人把手挪到了後腰。
「你們誰都不許動!把手都舉到頭頂!否則,我就斃了她!」他咬牙喝道。
「草!」欣的手已經放在了匕首的刀柄上,這時只好縮了回來,並按照範宏偉的命令,抬起了雙臂。
範宏偉得意地笑了笑,並沒有放松警惕。
他不經意地轉頭看了眼張琪,心中一凜,這女孩長得很像一個人。
他稍稍放松了胳膊,輕蔑地看著張琪,問道,「你爸是干什麼的?是不是警察?」
張琪的心狂跳,「是警察又怎麼樣?」
「你爸叫張吉?彝族的?」範宏偉接著問道。
張琪盯著範宏偉圓圓的金魚眼,過度沉迷于酒色,使這個男人的眼袋大而松弛,他的臉很瘦,因為恐懼和緊張,看起來猙獰恐怖。
她沒回答範宏偉的話,因為,她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呼吸,可怕的預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張琪的表情落在範宏偉的眼里,他更加確認,這個女孩,就是死在自己手里的那個警察的女兒。他們父女長得很像,尤其是那對眼楮,黑白分明,總是給人以恬靜悠然的感覺。
他得意地笑道,「我運氣可真好,當年,你爸死在我手里,而今天,他的女兒也落在了我的手里。你很想你爸吧?放心,我這就讓你去見他!」
張琪屏著呼吸,恨的極致,就是平靜。
她唯一的念頭,就是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