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姐,「我蒸了兩鍋肉包子,一鍋紅燒肉,都在廚房里凍著呢,你們想吃的時候拿出來熱一熱就行了。」
顧九一愣,隨即看了眼顧三姐的打扮,只見她穿著一件藕荷色的錦繡棉布小襖,挽著牡丹鬢的頭上戴著小拇指粗的金簪,臉上淡淡的敷了脂粉……,打扮很是得體,看這模樣顯然是要出門的樣子,心中一沉,問道,「三姐,你要去哪里?」
顧三姐抿著嘴,沉默了下,很快又恢復了神采,利落的說道,「我想好了,要去看看娘娘。」
「三姐,你真的想好了?」顧九沉了臉說道。
顧三姐點了點頭說道,「娘娘一個人在西山別院里,太子殿下和孩子都不在身邊,總是要有人照顧她,我就想去看看。」
「三姐,你可是還沒出過天花呢。」
「我知道。」顧三姐說道這里笑了笑,似乎很是坦然,「咱們家以前過的什麼日子,現在過的又是什麼日子?要不是沾著娘娘的光我還能從那刻薄的夫家出來?恐怕一輩子都要死在他們家里了,現在這會兒,娘娘有事情了,咱們又怎麼能這麼裝作什麼事都不知道?」
「三姐……」
「我不像你,讀過書,講不出來什麼大道理,但是做人總是要懂得感恩圖報,況且,娘娘畢竟是我的親妹,我心里放心不下。」
顧三姐這話說的顧九很是愧疚,他自然也是擔心顧湘的,可是一直覺得自己人小力微就算去找顧湘也是給她添麻煩,倒是顧三姐看似粗淺的話卻是一下子就命中的事情的根本,讓他覺得自己真是白讀了這許多書了。
顧三姐說這話的時候顧十一蹬蹬的跑了過來,背後背著一個大背囊,抱著顧三姐的腿說道,「三姐,你要去看七姐嗎?帶著我吧。」
「你去干什麼?」
「我也要去看七姐!」顧十一堅定的說道。
顧三姐把顧十一從自己的腿上扒開,然後指著他的背囊說道,「這里面是什麼?」
顧十一高高興興的說道,「放了十個肉包子,路上吃,還有好幾本書,都是夫子讓我讀完的,當然還有筆墨硯台,字總是要每天堅持寫,三姐……,西山別院里有水可以洗毛筆嗎?」
顧三姐,==
顧三姐和顧十一深深的對望了兩眼,很快就達成了某種一致的念頭。
「十一,你怎麼穿著這件衣服?」顧三姐問道。
顧十一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錦緞薄棉襖,問道,「這衣服怎麼了?這可是我最新的一件了。」說完還挺了挺胸,很是一副自傲的樣子。
顧三姐看了眼顧九,故意說道,「這件不合適,見娘娘的話要莊重點,你去把我剛給你做的那件天青色的直裰穿上,那件就可以。」
「啊?」顧十一看了眼哥哥和姐姐,見兩個人都是一副認同的神色便是說道,「我這就去換,三姐你等我啊。」說完便是一陣風似的跑進了屋里。
顧三姐見顧十一進了屋里,便是對著顧九說道,「我先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是有什麼沒辦法打理就去找李管家。」李管家是招抒府上的管事,一直都照顧著顧九一家子。
等著顧三姐上了馬車之後,車夫揚了揚鞭子,騾車咕嚕嚕的在車道上漸行漸遠,遠遠的就听到了顧十一氣呼呼的吼聲,「三姐,你回來啊……」不知道怎麼地,本來挺沉重的一件事兒,被顧十一這麼一弄就顯得很是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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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暴跳如雷,卻是無可奈何,如果是平日他就算把整個京都給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來,可是這會兒,時間已經不等人了,皇後的撕心裂肺的叫聲如今已經變成如小貓一般的哼哼聲,听著很是讓人不安。
太醫們個個面色如土,知道仟吉沒有之後都覺得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其中一個瘦小的男子說道,「沒辦法了,就用那個法子吧,是生是死就看天命如何了。」
眾人無奈,很快就有人去找皇帝稟告,皇帝听了臉色鐵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按此做吧。」隨即冷眼掃了下太醫,又補充了一句,「皇後安然你等安然,不然……,呵呵」
太醫嚇的一下子就背後汗濕,卻是強撐著領旨進了屋子,他們找來兩個熟手的穩婆,另一個太醫拿了針灸出來,一同進去內屋。
五個時辰之後,七皇子誕生了,個頭很小,就跟小老鼠一樣的,皇帝抱著都擔心被風吹走了一般,手腳僵硬的不行。
太醫們都松了一口氣,以為終于可以留一條活路,忽然間就听到了里面的宮女的吼聲,「皇後血崩了!」
皇帝抱著稚子忽然就覺得有點天旋地轉的一般的暈眩,要不是一旁的林懷安扶著,恐怕差點倒了下去,他緩了一口氣,重重的說道,「給朕去救,救不出來唯你們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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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湘見到傳說中很牛掰的仟寶呈的時候正在跟春芽玩牌,其實拋開接到邢尚天書信和想孩子的時候,大部分的情況下顧湘的心情還是很穩定的,吃吃喝喝笑笑,一點也不耽誤,畢竟心境對于一個病人來說很是重要,她經常想著前世看到的新聞……,不是說某某因為愉悅的對待了自己的病情,然後出現奇跡竟然治好了之類的?
當然除了這個理由,顧湘既然生死難定,還不如天天高興興的,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要不是這個病情怕傳染,她都想去揚州找邢尚天和孩子們了。
不過現在嘛,肯定不行的,所以顧湘就盡可能讓自己過得愉悅,這會兒正出牌,春芽本來還有點要相讓的意思,可是這一局顧湘共出了六張王母娘娘到底是幾個意思?要知道這一副牌也就一正一副二張王母娘娘啊!!!
看著春芽瞪大了眼楮一副簡直沒辦法理解的表情,顧湘實在是忍不住,把牌一丟,就扶著桌子笑了起來,說道,「哎,我作弊都沒看出來,真是的。」
春芽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麼多大牌,原來顧湘在作弊,囧,娘娘腫麼可以這樣嘛!
仟寶呈在簾子外就听到了屋內一個女人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清脆的笑聲和一個小丫頭略帶抱怨的聲音,他身子一頓,眼楮里露出幾分詫異的表情,心里想著不是得了天花,怎麼這會兒竟然會笑?
這表情讓李成第一次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個冰雕,竟然還是有表情的。李成對著一旁的宮女說道,「你去跟娘娘說,這會兒仟小郎中已經請過來了。」
等著進了屋,仟寶呈早就戴好了面罩,遮住了鼻子和嘴,只露出一雙眼楮來,他慢悠悠的走了進去,眼見屋內端著一個穿著寶藍色妝花褙子的女子,頭上只簡單綰個鬢,插著一支玉簪,側臉看那形態卻是異常的婀娜……,只是當他直面對視的就看到了滿臉的膿包。
顧湘對這位傳聞中牛掰轟轟的郎中還是挺好奇的,仔細打量了兩眼,只見他行禮不卑不亢的,從進屋開始,甚至見到她之後……,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下,顧湘就琢磨著,這個人的定力可是很厲害,就是有時候她看到鏡中自己都要嚇一跳,覺得實在是太丑了。
仟寶呈給顧湘診了脈,隨即直戳了當的說道,「娘娘能堅持到這會兒也算是運氣,只不過能不能挺過去,也就在這幾天了。」
顧湘心里早就有了準備,從出膿包開始就說明病情已經到了後期了,不過听了這話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听說仟小郎中,年紀輕輕醫術了得,是否有辦法幫我醫治?」
仟寶呈固執的搖頭說道,「目前天花無藥可治。」
顧湘還是頭一次遇到說話這麼坦然直白的人,忍不住低頭打量了對方兩眼,見他目不斜視的,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著,這人恐怕是個很耿直的人,人坐在上位久了就難免喜歡這種實話實說的人,顧湘自然也是一樣,雖然仟寶呈說自己無藥可救,需要自行治愈,還是賞了他不少銀子。
仟寶呈倒也不客氣,接了銀兩就出了門。
李成心想,都說這位顧良娣是心善的,果然如此……,你瞧瞧剛才這位仟寶呈說的話,要是他,甭管是什麼神醫還是庸醫,早就叫人給拉下去了,隨即又想著,太子殿下對這位郎中很是期許,也不知道得了今日的信兒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這邊李成心思復雜,仟寶呈卻是停了下腳步說道,「我住哪里?」
「啊?」李成瞪大了眼楮,他可是記得仟寶呈來的路上可是說了,自己診完脈就走人,一點都不耽誤,他還想著怎麼把人扣下來呢,這會兒竟然自己開口了?見到李成的神情,仟寶呈面色不改,說道,「我坐了一天的船,半路又被你們強行拉到了西山別院,難道還不讓我睡個好覺?」
看著仟寶呈那傲嬌的樣子,李成覺得吧,如果不是有求于他,真的想一拳揍死丫的。
作者有話要說︰噢噢一百章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