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沒有感受到來自于老人任何的壓力,他就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者,說什麼在海上批示文件的話就略先矯情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並不屬于中國的海域,我們就這樣走著,像巡視自家的領土一般。在這個地點被a確認是錯誤的,需要求我去江西做什麼安排的時候。
a的緊張有目共睹,可真正的事主卻不慌不忙的,我跟著他,在海上繞行,他還在海上兜了很大一個圈子,見了在幾個島嶼上駐守的軍人。
這才返航,到岸邊的時候,他最後一次把我叫進了他的船艙,親手遞給我一支煙,笑著道︰「小女圭女圭,小宋讓你去江西,其實我是反對的,整那些個歪門邪道的干嘛?但是我知道,我攔不住,自古以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對嘛?都說我破四舊是因為執念,因為信的深了才恐懼,跟嬴政的焚書坑儒是一個路數,真是可笑至極。這些個封建余毒,那些個木偶神胎,我就算他們真有其神,他就有資格讓我的人民去虔誠跪拜?人人平等,當是空話?別的我不說了,去江西,把機會留給他吧。」
「年輕的時候,我遇到過一個道人,說我家祖墳,特別是我爺爺的那個墳地天罡帶煞氣,龍氣過旺而折損後人,注定一世帝王之相,我當時不信,可是有人信嘛,老汪那個特務頭子幾次用炸彈去轟,當地百姓卻拼死護著,為了嘛?不是為了他們本地可以出個朝廷,說白了,還是祖宗庇佑,這個庇佑,不是什麼陰德加持,而是十世行善,當地人感恩祖上的善舉,所以我就琢磨著,這個什麼狗屁的風水陰德,都比不過一個善字,與人為善,人感其恩,自然擁戴,這跟治國是一個道理。」
「之後十年,我知道我肯定要在青史之中留下敗筆,但是很少有人敢說,就算我走了,也不會有人讓他們說,文人傲氣常有,傲骨不常有也,有些東西他們看不透,自認為知曉了鳳毛麟角就可以奮筆疾書,帶動著一批連鳳毛麟角都不知的人大肆的渲染,真的干起來了,政權不還是在槍桿子手中?流血的是誰?得利的是誰?亂天下者,必文人也,就跟當時老蔣以為亂天下的是我們一樣。十年,有些人該死,有些人不該,我看到了,也就只是看到了而已,有些東西,不是我不管不安排,而是沒時間安排,清毒瘡也要帶塊肉不是?罵名,背了就背了,誰奈我何?」
「人年紀大了,話多,小伙子別介意,心中積郁,不求天下知,也想有心人,經歷了一些事兒之後,有的話,說是迷信,我也信了點,我又見了年輕時候那個道士,這次沒有嗤之以鼻,但是也沒有奉為座上賓客,只是普通的談話,他跟我說,亂世降帝星,文成武德輔之,這是天道,三星歸位,更是天道,這話我信,所以嘛,要麼都活著,要麼,都得死,這是天道,與天斗?老咯,斗不動了。」他笑著說,說著說著,竟然在那把躺椅上睡著了。
而我,則拿著筆,把這些話,全部都記錄了下來,因為我怕我腦袋笨,會遺忘,甚至會錯老人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話中給我的暗示。
上了岸之後,我跟船上的將士們告了別,此刻,我才理解a的那種破釜沉舟的心情,其實這一次荒島之行,a在一開始,就把希望壓在了吳三省的身上,這不是他的做事風格,可是他卻做了,因為那句話。♀——沒有時間了。
我火速的趕往基地,這一次的事兒,是我第一次在這個隊伍里,真正意義的獨當一面,可是可笑的是,別人都以為我有所謀劃,但是說一句不怕誅心的話,其實我除了要去江西之外,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去江西要干什麼!江西是一個省,具體是要去哪個城市?這我也不知道!
我跟大龍和哈德門,開車,直奔江西,一路上暢通無阻,我雖然不知道去了要干什麼,但是我卻清晰的知道時間的緊迫性,我在車上,翻閱著江西的地圖和一些文化景點,想要找一個方向。
最後,我還是把這個目標鎖定了,江西省境內的龍虎山,這個道教的祖庭,因為這里是唯一跟我們的目的,有重疊的地方,我曾經听a說過,在最開始追尋長生不老的時候,首選是三教中的長生之術,三教,哪三教?釋道儒三教。
而在傳說中,最有神仙風範,一說起長生就能讓人想到的,道士絕對是首選,連和尚都比不上他們的打扮里就具有的仙人風範。而作為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最不缺的,就是關于長生不老的傳說。
我在車里啃著牛肉塊,暗道︰「難道這次a在走投無路之下,又要找龍虎山的天師們,尋求長生之法,再不濟也是求一個續命的金丹?」
有了一起確切的目標,盡管這個目標也僅限于我的猜測,還是讓事情簡單化了點。到了新余之後,我們首先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了下來,大龍去聯絡這邊的人,在必要的時候,要盡一切的辦法來配合我們的工作。而哈德門跟我,則去報亭,買了非常多的關于龍虎山的資料,包括整個江西的地圖分布等等,報亭老板看我倆的眼神兒都變了,還以為是要在這里策劃什麼活動的特務分子。
我們倆回了招待所之後,很快的,哈德門就遞給我一本資料。這是一本正一教的介紹,翻開扉頁,我一下子就驚呆了。
張,密密麻麻的全是張。
我對這個姓氏極其的敏感,並不單純的是因為張起靈這個人,更多的是,a口中那個維持三界秩序的神秘家族,張家。——以天下江山為局,以萬物蒼生為棋。
這個張字,一下子就讓我基本上明了。至于張公子曾經猜測的,受命于天實際上是受命于張,所以張家的根據地應該是在泰山封禪台的話,a在當時其實並沒有給予肯定,只是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你比想象中的聰明。
難道張公子的那個推測是錯誤的,這個正一教的張天師的張,才是那個傳說中的「張」字?
我忽然就又想到了那個道士,那個在海里騎龍乘風破浪的道士。一下子就基本上算是理清楚了頭緒。那個道士,極有可能,就是這里的張天師。
a讓我來這里,是讓我來找那個**道士的?
想明白這個以後,我們倆就專注于正一教的資料。這個n,俗稱五斗米道,這個名字的由來是因為古時候想要入教,需要交五斗米,再一看這個教的歷史,東漢末年,群雄並起,張角于中平元年二月率太平道起事後,同年七月,漢中地區張修也率五斗米道響應。尼瑪,竟然這麼大的來頭?甚至資料上說,鄭和下西洋所帶的兩個法師,其中有一個就是張天師。
這個教的所有的掌教真人,似乎名字都不重要,都在刻意的去顯現一個「張」字,這讓我更加確認了這個張跟張起靈這個張之間的聯系。
之後的資料就不需要再去查,我們在得到這個之後,火速的聯系了大龍,這一次事關緊急,必須要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特別是在船上跟那個老人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做事兒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氣與自信。
「全國範圍內,通緝吳三省,當然,新余市,將是最重要的一個地點。」這是我在接下來的會議上說的話。對,現在我甚至暫時的,掌控一切。
我不管吳三省到底來江西是不是來了這里,要做什麼,我都要阻止他,我不允許,此時有任何人任何事兒,干擾到我的行動。
然後,大隊人馬登龍虎山,上正一觀,大龍跟哈德門其實很少接觸到我跟秦培深陷其中的秘密,所以他倆非常不解我的舉動,這個我表示理解,畢竟有些事兒,不經歷就沒有發言權,可是,我能跟他們說什麼?說我在海上的經歷?那他們會把我當成瘋子!
我們在上山之前,忽然收到一封來自北京,萬里加急送給我的掛號信。
信里是瘋狂的草書,筆力遒勁,龍飛鳳舞劍無痕。竟然是我在船上相處的那個老人給我趙三兩寄來的親筆信。
「上龍虎山,敬之,打老日末,我登龍虎山,山中天師命教徒夾道歡迎,口中聲稱萬歲。後小鄧聞之不信,亦登山,天師命教徒列隊以迎,稱千歲。其懊惱而歸,後戲言,此生僅能千歲命乎,豈非漢曹阿瞞命也?」
我合上信,疊好,放入口袋,讓本身準備跟隨著一起上山的官員們全部下山,解除了對龍虎山暫時的封鎖。
我們三人低調上山,仙人在,誰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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