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呢?她是誰?
這個問題,上邪辰或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問她。她想知道他是誰,是希望有朝一日,倘自己不死,她能報答,至于自己是誰,或根本不重要!
可是,如今面對李憬臣的問題,她茫然了!
她是誰?她是誰?……
看著上邪辰沒了焦距的藍色瞳眸有一瞬的茫然,李憬臣差點以為她失憶了!可下一瞬,當他看見她眸中的糾結時,他又什麼都明白了!
「不想說的話,你可以不說。」李憬臣很隨意的笑笑,畢竟,他也沒打算她會說告知真名。
一個是西涼太子,一個是軒國皇後。
當日,她陪端木靳一路從靳城打到京城,他趁火打劫,佔了軒國十五座城池,怕是對方早恨他恨得牙癢癢。
對她來說,他應該就是那種政壇上的卑鄙小人,這身份的對立,她又在他手里,她必定會認為他一定會利用她的身份換取政治上的什麼。
上邪辰笑,然後搖頭,然後手指蘸水,一比一劃的,卻是他認為的最不可能出現的三個字︰
上邪辰!
靜寂,房間里出現了之前一直未有的靜寂!
上邪辰在等,等李憬臣的反應。她曾想過隨便寫個名字糊弄過去,可是,再聯想到對方的身份手段,知道她是誰,不過遲早的事情。
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坦坦蕩蕩!
旁邊,靈兒已是驚得連呼吸都忘了!
上邪辰,這三個字,怕是天下女子都知道吧!不因為她是軒國的皇後,而是,天下第一美人!只不過,她依然不可置信的是,這位艷絕天下的美人,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不過,她也終于明白,為何主子對她如此上心。這是軒國皇後啊!三個月前,軒國朝廷的那場血腥的殺戮,就是因她而起啊!
李憬臣看著上邪辰,久久的,然後笑了,繼而是輕松的調侃的語氣︰「這麼誠實?你不怕我把你賣了?」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語句,上邪辰已是兀定,這個男人,早已知曉自己是誰。
她亦笑了下,緩緩的在桌上寫了四個字︰「收益均分。」
「哈哈哈哈,好一個收益均分!」一向高貴如神祇般的男子笑得幾分愉悅。這樣的狡黠豁達卻又心思縝密的女子,很難讓人不喜歡!……也難怪端木靳會愛成那樣。
「你在我這里好好養傷,我已召了西涼最好大大夫莫春秋過來,估計很快能到。」他頓了一下,「當然,如果你想讓蕭輕舟給你診治,我也可以派人把你送過去。」
輕舟……她搖了搖頭,這個時候,還是不見的好。
「他好嗎?」她寫。
他很快想起手下給他描述的軒國宮門口萬箭齊發的情形,上邪辰奄奄一息,蕭輕舟不要命的將她護在身下。這樣的感情,很難說不是愛!
關于蕭輕舟,他對他素有好感。他想起那時,上邪辰站在蕭輕舟旁邊,一個艷若朝花,一個皎潔如月,美好如神仙眷侶。
「他還好,如今他在藥王谷。」李憬臣說著,便看見上邪辰臉上擔心的表情,他繼續道,「他去藥王谷的時候,身上傷勢確無大礙。那日,鳳丹凝最後一擊還未擊中就死了。他去藥王谷,應該是去找你。」
那個地方,離上邪辰墜崖的地方相隔20余里,他應該是想從那里穿越過去。
上邪辰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他沒事就好。
「你往後有什麼打算?」李憬臣問。
「昆侖,天池。」她寫。
他想了一下︰「不是太遠,我送你過去。」
上邪辰再稍吃驚,她和他雖說見過一次,但他已經救過她,怎好再麻煩?
「沒關系,反正我沒什麼事情。」他溫和的,仿佛能讀懂上邪辰在想什麼,「這趟出來,本來就是游山玩水。」
上邪辰想了下,再次道謝。
昆侖,群山連綿。
昆侖之巔,更是常年積雪,若沒人幫助,她確實很難上去。
「今天就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出發。」李憬臣說。
上邪辰臉上一急,還未來得及寫字,就听見李憬臣問︰「你趕時間?」
上邪辰點頭。
李憬臣並不多問︰「靈兒,準備馬車!」
至始至終,上邪辰沒有問過端木靳,李憬臣也未主動提起。
……
同日,軒國朝廷。
迎來了帝休朝七日後重新早朝,當帝步入金鑾殿,滿朝皆驚。不過20出頭的年輕帝王,如今已是滿頭白發。
七日前,帝隨身攜帶的深紅色玉玲瓏忽然無故裂開,帝大慟,將己關在椒房殿內,任何人不見。
當他再出來時,便已是這般模樣。
……
馬車一路朝著西北昆侖的方向,日夜不停。
上邪辰和李憬臣在同一駕馬車上,上邪辰每日都能听見鴿子咕咕的叫聲,有的時候是早上,有的時候是晚上,少的時候一次,多的時候五六次!
李憬臣總是飛快回信,然後將鴿子放走。
「李太子,你若有事,可先回,我自己也能過去。」上邪辰嘶啞著聲音。
「無妨。」李憬臣笑,「都是小事。」
鄰國國事,她自然不好多說什麼,遂只是笑笑。不過,她亦很清楚的是,這麼密集的匯報,決計不會是小事這麼簡單。
李憬臣雖是西涼皇帝擇定的太子,也是西涼百姓心中的太陽,但是,西涼的朝廷,絕不必軒國端木靳登基前簡單!
西涼的那位皇後,听說是個鐵腕的女人,在朝中極具勢力!而李憬臣,並不是現今這位皇後的兒子!
這儲君一事,怕是當今的西涼朝廷,最大的爭執!
莫春秋到的時間,比上邪辰想象中早了很多,原以為至少要一個月,卻沒想到,不過七八天就到了!
而這時,上邪辰和李憬臣也已到了昆侖腳下。
莫春秋給李憬臣行禮後,立即就被命令給上邪辰把脈。
這位莫春秋的醫術自然比之前那個大夫高明不知多少倍,光是初看上邪辰時,他就已斷定上邪辰身中劇毒。
一番把脈後,他出口的第一句話是︰「姑娘可曾中過玄冰炙焰?」
「是。」上邪辰開口,嘶啞的嗓音彰顯著她的喉嚨也有問題。
一個字落,莫春秋立即朝李憬臣行了個禮︰「回主子,玄冰炙焰乃天下第一奇毒,姑娘身邊既有如此高人,既能將玄冰炙焰之毒解了,又能巧妙保住姑娘月復中胎兒,應該用不著春秋。」他頓了一下,「這般高明的醫術,春秋自問做不到。」
玄冰炙焰,這般毒,李憬臣曾听過這個名字,但上邪辰中此毒的事情,與上邪辰懷孕一樣,他同樣不知道,應該是端木靳和蕭輕舟將這個消息封鎖了。
「他確幫我解了玄冰炙焰,但他不願再出手了。」上邪辰道。
這句話,李憬臣輕易推斷出三點︰第一,給上邪辰解毒之人,並非軒國的第一神醫蕭輕舟,否則,怎會不肯再出手;第二,給上邪辰解毒之人,知道上邪辰體內還有很多其他的毒;第三,那個人,必定是上邪辰在懸崖下遇到的!
「對于姑娘現在的毒,他可說過什麼?」莫春秋問。
「昆侖,天池。」上邪辰答。
「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莫春秋喃喃。傳說中,昆侖之巔,有一個天池,天池之水,能解百毒。
不過,千百年來,能上昆侖之巔的人少之又少,至于究竟有沒有天池,卻是不得而知。
「他沒說能不能解毒,只叫我過去,說我若能找到,或還有一線生機。」上邪辰再說,嗓子凌遲般疼痛。
莫春秋想了下︰「如他這樣說,或不是因為不願給姑娘解毒,而是,暫時解不了!」他頓了一下,「這天下之毒,最難解的不是毒之劇,而是毒之繁。姑娘體內的毒,至少也有上百種。每種毒深淺不一,卻又互相克制,一旦解毒的時候沒把握好劑量,或少了一兩種毒沒發覺,反而容易引起反噬。」
說到這里,莫春秋朝李憬臣看過一眼︰主子,您不會還打算陪她去尋什麼鬼天池吧!那個地方,只存在于傳說!
對于莫春秋的目光勸說,李憬臣視若無睹,反而是淡淡的︰「若解毒的話,她的眼楮,嗓音和容貌呢,可恢復嗎?」他相信,這三樣,她應該都關心。
「只要能把毒徹底壓制下來,就可恢復。」莫春秋答。
李憬臣立即就笑了︰「好!春秋,這趟天池行,你和我們一起去。若天池之水真這麼神奇可解百毒,剛好也能精進你的醫術!若不能解毒,我相信至少也能壓制她體內的毒,到時候,你再傾盡全力替她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