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人的陣仗,氣勢很強,殺氣也很重。
拔劍,無聲。然後是輕點腳尖,坡地上半點雪花也沒濺起。
他們的速度很快,白衣在雪地上高高揚起,迎著風,鼓成一個個巨大的斗篷,如一只只白色的鷹,與雪地融為一體。
銀色的劍在陽光下閃著冷芒,光是這等氣勢,一眼便看出是一流高手。
李憬臣緩緩站了起來,面朝那些人的方向,他在笑。笑容不同于平時看見的溫暖,那樣冷,冷得如同地獄盛開的花。
「主子,留活口嗎?」桂叔已然拔刀,一米多長的大刀,氣勢洶洶的沖了過去,嘴里不忘最重要的事情。唯有主子先告訴他,要這些人死還是活,他手下才有個分寸。
問話間,赤狼更快于他的速度,張開血盆大口,直撲了過去!
不同于桂叔的古樸厚重,赤狼的動作更為直接,它的大嘴直咬對方脖子,前爪卻是朝對方胸口抓去!
沖勢很快,被赤狼襲擊那人根本來不及收腳,只能全力舉劍往赤狼揮去,豈料,就在利劍快觸及到赤狼的那一瞬,赤狼一個揮手,直接將劍拍開,一巴掌劃在來者臉上。
瞬間,來者臉上多了四個爪子印,緊接著便是一聲哀嚎,眾人再往那人臉上看時,只見那人臉上鮮血已經由紅變黑,整張臉不受控制的快速腐爛。
掙扎不過片刻,整個人就已經一動不動!
劇毒!
殺手們一怔,這趟出來,只料到有李憬臣,桂叔和一個半罐水莫春秋,怎麼忽然多了這麼厲害一只彪悍狼王,還是一只劇痛的狼!
一怔間,桂叔的大刀已如閻王的屠刀般高高揮下!
沒有人再敢多想,這樣強勁的對手,別說完不完的成任務,光是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問題!
「敢來刺殺本尊,就得有膽量,留下性命。」李憬臣緩緩的,他依然在笑,笑容中如有陽光照過,只不過,那是冬日的陽光,沒有任何溫度。
「桂叔,一個不留。」
「是!」桂叔刀法更加剛硬凌冽,如氣貫山河,如大漠落日。每一刀下去,必定有鮮血飆出,每一刀下去,必定有殘肢甩出。
旁邊,赤狼的攻勢更讓人防不勝防,它的速度極快,雙爪和利牙又都是劇毒,只要被它抓傷,傷口立即就會潰爛!然後不過兩三個呼吸,整個人就死了!
速度之快,幾乎見血封喉!
站在湖邊的李憬臣,上邪辰和莫春秋幾乎一動不動,只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這場一邊倒的屠殺。
「哇喔~」莫春秋一聲口哨,「大狗,好樣的!」
平日里每天和它嬉戲玩耍,今日才看見它真正的實力,真是太厲害了!不愧是他喜歡的大狗!
山坡上,有殺手听到大狗一詞,很不可思議的再次往赤狼看過一眼,然,就在他疑惑這究竟是狼還是狗的時候,他脖子已經被神出沒的赤狼一口咬斷。
直到臨終,他的目光還滿是不解,看著著明顯是狼頭狼眼狼嘴的「大狗」!
刺殺和反屠殺只維持一炷香的時間,整個潔白的雪坡上,已是殘肢遍地,血色滿地,不過30多個尸體,卻殘酷得如同修羅地獄!
這樣殘酷的,滅絕人性的殺戮,饒是兩軍對壘的戰場也沒有出現過!
上邪辰轉頭,看著旁邊那個笑容溫暖的男子。
這是兩個極端,一個神之子般的溫暖,一個卻是地獄般的殘酷!
她很難想象,這兩者,究竟是怎樣揉在同一個身體里,當他下達「一個不留」的命令時,是不是已經想到是這樣的場景?
感受到上邪辰的注視,李憬臣緩緩轉頭,一雙眼楮坦然的回視︰「是不是很失望?」
「有點吃驚。」她坦然。
這樣殘酷的場景,出現在端木靳手下,出現在上邪岩手下,甚至出現在蕭輕舟手下,自己手下,她都不吃驚,唯獨出現在李憬臣的手下,她有著太多的訝意。
這個男人,從第一次她看見他到現在,他展現在她面前的,都是光明溫暖兼愛天下的高貴雍容!卻沒想到……
李憬臣再笑,他看著上邪辰︰「世人看見的所謂聖潔神明,其實很可能是黑暗惡魔。」他頓了一下,「我本來可以繼續裝下去的,可是……我不想騙你。」
上邪辰沒有做任何反應,她的目光已重新轉到正在清理尸體的桂叔身上,只見他彎腰,將那些殘肢一個個撿起來,然後奮力扔出去。
很顯然,這樣的動作,他很習慣。
上邪辰點了點頭,是了,也只有這樣的李憬臣,也只有這般有著光明形象和這般殘忍手段的李憬臣,才能在西涼復雜的政治環境中強悍生存下來!
並且,被作為政敵的端木靳和蕭輕舟所欣賞!
這時,清理完尸體的桂叔走了過來,垂首躬身,神情很是肅穆︰「主子,此地不宜多留,西涼那邊,恐怕情況有變!」
李憬臣點頭,這趟天池之行,除了幾個心月復,根本就沒其他人知道!而天池的確切位置,對方更不可能這麼快找到!
唯一的可能便是,十多天前,當他們第一天找到天池,他曾叫桂叔下山籌備食物和衣物,桂叔也一定會把他們現在位置傳回去,以便太子府傳消息回來。
只可惜,不知道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這麼多天,他們一直在天池,加上之前在崇山峻嶺中尋找天池的時間,前後已有將近一個月沒收到西涼任何情況。
一個月了……一個月的時間,足以改變太多。
沒錯,長久以來,李憬臣都只把對方當做挑梁小丑,可是,那群跳梁小丑中,忽然多了個不定因素。
那個據說很厲害的,太後的新臠臣!
那麼,是時候回去會會了!
「春秋,辰辰的身體怎麼樣?」李憬臣忽的問。
「可以離開。」莫春秋臉上半點嬉笑也無,「只不過,半年。半年之內,她必須回來再泡七天。」
李憬臣點頭,然後將目光落在上邪辰身上︰「辰辰,你願意跟我走嗎?」他頓了一下,「回西涼後,我需要你的幫忙。」
上邪辰笑︰「我能拒絕嗎?」
「不能。」他笑,然後玩笑的看著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拒絕我!」
上邪辰再笑,卻是回答干脆︰「好。」
她想起當日來的時候,他曾開玩笑要把她賣了,她也曾笑答,希望他賣個好價錢,她要五五分成。
「走吧!」他笑,接過桂叔遞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然後一如從前的攏了攏她的領口,然後朝她伸手。
上邪辰猶豫了一下,她現在已經看得見了!武功也已恢復,內力還有所精進,如再牽他的手,多容易讓人誤會!
然後,李憬臣根本不顧上邪辰答應不答應,「快點,趕時間!」他說著,微一傾身,很自然拉了她的手,拖著她就往山坡上走去。
穿過那些紅紅黑黑的血跡,站在山坡頂上的時候,上邪辰回頭,再次看過氤氳著霧氣的天池,看過殺戮之後的血色的坡地。
這時,下雪了。雪很大,鵝毛般的大雪很快在雪地上又鋪了一層。
原本觸目驚心的血色飛快淡了下去。
……
下山時沒有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從這座山的山頂走到山腳。
天氣從冬天,到春天,再到夏天,衣服也是從大氅到棉服,再到薄衫。
山腳沒有城鎮,只一個小小的村落。
下山的時候正是晌午,炎熱的天氣,根本沒人在外面閑逛,李憬臣等人選擇從山陰處走下,下山就上了一輛看起來極為普通卻精致的馬車。
桂叔徑直走到車頭,坐到駕駛位上︰「駕!」
車內,靈兒已等候多時︰「奴婢見過主子,莫大人!」
「起來吧!」李憬臣笑。
「是!」靈兒再一磕頭。
抬頭,正要站起,她立即就驚呼了一聲,「啊,狼!」然後整個人不受控的往後倒去。
「別怕,只是條大狗!」莫春秋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赤狼腦袋,赤狼也很配合的搖了搖蓬松的大尾巴,非常友好!
看著赤狼這般友好的模樣,靈兒狐疑的往主子看過一眼︰真的是狗嗎?怎麼看起來這麼像狼?
「不是狗,是狼,而且是狼王。」上邪辰開口。
從狼的巨驚中回過神的靈兒這才往上邪辰看去,然後,與所有人意料中一模一樣,她被華麗麗的震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上……上邪……皇後……」
是的,只有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才有這般如仙般傾國傾城的容貌,只有一國皇後,才有這般高貴雍容的氣質!
「你的身份特殊,以後換個名字吧!」李憬臣笑,征詢意見的看著上邪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