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火不斷的邊關,大概連婢女都是見過生死的,膽量也練出來了,若是在京中,一般女孩要是見到這樣血跡斑斑,怕是要嚇得當場驚叫出聲,可是這兩個伺候唐詩的婢女沒有,她們雖然奇怪少夫人怎麼身上怎麼會染上這麼多血,卻也不敢多問!
唐詩在她們的伺候下換了外袍,換上了干淨的寢衣,躺在*上,雖然疲憊,卻無法入睡,只好起身披了外衣,點燃了燭光,坐在案前!
以前的這個時候,都會盼著他頎長的身影歸來,時時刻刻都期望能听到外面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如今卻知道,短時間之內他根本不可能回來,沒有了盼念,心中思念卻愈加深濃!
唐詩拿出那張之前畫有各種符號的圖紙,又拿過紙筆,開始在上面涂涂畫畫,武衛將軍石烈?出兵支援友軍?長亭谷助陣?分軍糧?南清世子易子墨?
一個敵國世子,闖入對方的地盤,被對方的人發現,正常情況下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逃跑,可易子墨沒有,還反而想乘機抓住夏侯硯的夫人,這就說明他是有底氣的,至少在大夏境內,他並不十分害怕,除了大夏內部有和他里應外合的人這個原因之外,唐詩想不出還有別的理由!
一幕幕,不斷在面前回放,既然大夏這邊的戰馬沒有可疑之處,那就必定是南清國的人馬劫走了糧草!
可在對方境內殺人劫糧這樣大的事情,沒有大夏軍內部的人配合,南清國的人絕不可能單獨完成,所以可以肯定,是大夏的人私開了關口,容許南清國的人馬進來,完成了這樣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讓她偏離了查案的方向,剛開始把矛頭對準了自己人,首當其沖的是懷疑自己的公公,想起阿硯的惱怒,唐詩心中不免有幾分歉然,是她被表象迷蒙了雙眼!
回想起今日查到的線索,石烈將軍鎮守的鹿川台有大量敵軍活動過的痕跡,至此基本可以確定,敵軍必定從鹿川台經過的,也就是說和南清勾結的人就是石烈將軍!
阿硯在軍糧被劫之後,並沒有馬上將這件事稟告夏侯元帥,而是拖了一段時間,采取了一些補救措施,等到發現軍糧暫時追不回來,才將這件事稟告元帥,也就是說夏侯元帥及其帳下的將領在阿硯稟報之前都應該是不知情的,可是為什麼消息剛剛達到元帥帳下,石烈將軍就做好了足夠的準備,馬上就可以出兵?一場戰役之前,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了,可石烈將軍在短短時間之內就出兵了!
這不得不讓人心生疑竇,感覺他已經做好準備,只等元帥一聲令下,就可以立即帶兵出發,唐詩懷疑石烈將軍早已知道後方糧草被劫的事情,所以做好了準備!
唐詩的思緒逐漸清晰起來,大夏軍內部有人和易子墨勾結在一起,來劫軍糧的是易子墨的人馬,而這件事石烈將軍必定是知情的。舒愨鵡
阿硯說石烈將軍打了大勝仗之後,現在軍中的威望如日中天,連公公對他也更加看重,難道這就是石烈將軍的目的?只是獲得更大的權勢,掌握更多的兵權?
不過石烈將軍權力再大,也不過是個武衛將軍,高攀不上南清世子,他背後必定有更加強大的實權人物在,只怕他明里是公公麾下的人,實則服務于另外一個利益集團!
唐詩忽然想起以前發生在軍中的幾起蹊蹺的案子,一件是在潮陽時候的軍餉失竊案,另外一件是發生在軍中的兵器失竊案,尤其是後面的那樁懸案,雖說追回了兵器,可是幕後的人一直沒有出現,線索中斷,也成為一樁懸案,還有舅舅八年前的懸案,這些事情背後似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個隱藏在背後的人物又是誰呢?唐詩把以前眾多的疑惑集中在一起,終于漸漸理出一絲頭緒,阿硯說他要踏上那個元帥的位置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難道是有人不想阿硯順利承襲公公的衣缽,所以各種矛頭都是指向阿硯的?
可是能和敵國勾結,目的絕不僅僅只是為了絆倒阿硯,必定還有更宏大的目標,那這個目標又是什麼?
阿硯說「我夏侯府世代效忠皇室」,他是如此坦坦蕩蕩,豪氣千雲,可多疑的皇上依然不放心,難道僅僅是忌憚手握重兵的權臣嗎?還有什麼別的目的?
幾分惆悵,幾分失落,幾分悵惘,悄然無聲潛入黑夜,唐詩想了*,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可能因為昨晚受到了驚嚇,好不容易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居然已經是午時了。
唐詩習慣地看向身側,卻是空空蕩蕩,才恍然憶起,他已經不在自己身邊,甚至不在後方,他去了陣前,也許現在正在和敵軍
廝殺,刀光劍影,血染疆場!
雖夢斷春歸,卻相思依舊,唐詩抱膝蓋坐在*上,自己嫁的是一個意氣風發豪情萬丈的男子,難得的繾綣溫柔和含情脈脈之後,更多是離別和擔憂,或許和別人在一起,可以安度一生,平平安安,可是他的愛意,他的溫柔,他的深情,足以在唐詩心中掀起波瀾壯闊的情愫,是誰也給予不了的,她寧願終身追隨,不怨不悔!
可是現在見不到阿硯,這些已經查到的線索只能去告訴公公,唐詩命人找來上官嘉澤,「我想見元帥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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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身為女子,自然不方便去前線,上官嘉澤想辦法將唐詩的親筆書函送至元帥案前的第二天,夏侯元帥一封密函,讓唐詩去一個一個城外的小村落見他!
夏侯元帥輕車簡從,只帶了兩個隨時侍衛,唐詩看到這種裝束,知道夏侯元帥定是秘密來見她的。
甚至不需要解釋她為什麼在這里,面對夏侯元帥通透的目光,唐詩知道有些多余的話根本不需要說!
夏侯元帥看著唐詩,「郡主,你有要事要面見我?」
面對元帥威嚴卻不失慈和的目光,唐詩鎮定心神,努力將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件件告知元帥,這是在軍中,她不知道誰是可以信任的,所以在密函上面也不能告知詳情,防止還沒有到達元帥手中,就被他人看了去,有些話,除了當著元帥的面,她誰也不會說!
夏侯元帥半晌無語,神色凝重,目光炯炯地盯著唐詩,「這些可都是真的?」
唐詩道︰「千真萬確,我到了邊境之後,一直在追查糧草遭劫的案子,種種證據顯示有人和南清軍里應外合,劫走了軍糧!」
「石烈鎮守的鹿川台有大量南清軍活動的痕跡?」他的目光威嚴。
「是,我和嘉澤暗中去查探過!」唐詩如實道。
夏侯元帥不語,臉上忽然染上一抹惋惜之情,唐詩心中明白了幾分,這軍中到底有多少背後的利益牽扯,她畢竟是不清楚的,可是公公一定是最清楚的,公公之所以有這種語氣,是因為公公肯定自己的判斷,相信跟隨他多年的親信石烈將軍出賣了他!
不過到底是經久風浪的人物,面對盤根錯節的險境也能保持巋然不動,夏侯元帥的聲音很快就恢復了淡然大氣,「你回驛站的時候遇到了南清世子?」
「是的,不過被我們撞見,他並不怎麼慌亂,反而一直是從容不迫!」
夏侯元帥轉過身去,看著天空的黯淡華光,雙手負于背後。
唐詩能理解公公心中的心痛或者糾結,公公是個念及舊情的人,舅舅過世這麼久了,他依然清晰地記得自己多年的部下,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那句「郡主果然有懷敬之風」讓唐詩差點感動得眼淚掉下來!
良久,夏侯元帥終于道︰「那這批糧草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唐詩不願承認,但這個是事實,從那些馬匹腳印的走向來看,已經進入南清境內,是不可能追的回來了,而且糧草不是兵器,是消耗品,不用太長時間,就可以吃完,想要追回,難于上青天!
可是南清國花這麼大力氣絕不僅僅只是為了劫走糧草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別的目的,到目前為止,她最大的收獲是查出了石烈和南清軍內外勾結,糧草的案子算是水落石出,可並不意味著結束!
夏侯元帥看著唐詩疑惑的眼神,淡淡道︰「如今郡主是夏侯府的人,有些事情也應該了解了,不瞞郡主,康親王爺對阿硯手中的權勢也很感興趣!」
康親王爺,唐詩的心驀然一驚,那個說心儀自己的陰柔俊美的王爺,他到底在圖謀什麼,是專門針對夏侯家,還是另有所圖?
還有,她和阿硯曾經的情事,康親王爺似乎了如指掌,她一直都懷疑阿硯身邊有康親王的人,難道康親王爺是針對阿硯?
唐詩忽然想起一件久壓心底的往事,那晚在宮中無意中撞見他和皇上的妃子*的事情,連皇上的女人都敢染指,莫非,莫非康親王爺…?這樣無憑無據的事情,唐詩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