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濃甜的溫馨之中,一轉眼,小郡主就滿月了,第一個重孫女的滿月之禮,爺爺又忍不住大肆鋪張,那天晚上,花好月圓,絲竹如縷,觥籌交錯,富麗堂皇!
夏侯硯已將唐詩誕下小郡主的事情,飛鴿傳書告知爹娘,在小郡主滿月之際,也收到了父親的賜名,遵從乾國皇帝的封號,小郡主閨名夏侯卿!
在小郡主滿月之後,已經是深秋,爺爺政務日漸忙碌起來,不能再常常來公主府,但對小郡主喜愛之極,吩咐唐詩隔三差五把小郡主抱到宮中去給他看,逗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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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唐詩一回府,就匆匆忙忙讓雲姨抱走小郡主,趕去書房找阿硯,此刻他正在練字,白衣如雪,和他筆下的墨汁形成一幅水墨山水畫,分外動人。
未等他問什麼,唐詩就道︰「阿硯,你知道我今天在宮中踫到誰了?」
夏侯硯手中狼毫停頓了片刻,「誰?」
唐詩一字一頓道︰「易子墨!」
今天抱著小郡主去宮中找爺爺,爺爺每次見了她心情都很好,宮中也保留有她的寢宮,在回鳳鳶宮的路上,唐詩居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腳步立時頓住!
南清世子易子墨,他在這里干什麼?
一身錦衣華服,長身玉立,風度翩翩,身後跟著幾個侍從,正在宮人的帶領下往爺爺的御書房走去,他見到唐詩的時候,也有片刻的驚異,臉上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不自然之色,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仿佛是第一次見到唐詩,只是輕輕頷首!
宮人並不知道易子墨和唐詩相互認識,介紹道︰「世子,這是我們鳶公主!」
易子墨優雅頷首,「公主,幸會!」
唐詩卻決然轉身,拂袖而去,這個易子墨化成灰她也認識,可是他來這里的目的是什麼?
听唐詩說完今天的事情,夏侯硯沉默良久,才道︰「看來近期大夏和南清都有大事要發生了!」
唐詩生產和坐月子這段時間里,幾乎不問外事,可他雖然身在公主府,和外界的聯系卻從來沒有斷過,知道的自然遠比自己多,當即問道︰「怎麼說?」
夏侯硯將狼毫掛到筆架上,收起剛剛寫好的筆墨,神情肅穆,正色看她,「你還記得不記得我們大婚之時,南清國突然發動的那場大戰?」
唐詩一怔,怎能忘記?當時戰鼓動地而來,驚破旖旎洞房花燭夜,都過了這麼久了,為什麼阿硯現在會提起?不禁問道︰「難道這場大戰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夏侯硯頷首,似在講一個平淡之極的故事一樣淡然,「南清易家權傾朝野,朝野上下自然有不少反對的聲音,易家為了徹底鏟除這些反對派的力量,便發動了這場大戰!」
唐詩終于理出一絲頭緒,疑惑道︰「難道易家也有掌權之心?」
夏侯硯微笑,「易家在南清可不是普通的外戚,他們手握重兵,早已暗中控制皇室,南清皇帝漸漸成為傀儡帝王,說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也不為過!」
唐詩想起易子墨,那個目光輕薄面含桃花的男子,也是出身梟雄式的家族!
「就算是發動大戰,那這件事要如何實現?」唐詩畢竟不是軍中之人,對軍中之事了解得並不多!
夏侯硯淡淡一笑,「這有何難?大戰的主帥是效忠易家的人,只要在調兵遣將的時候,將那些早有心除去的將領調到正面戰場,專門鎮守那些易攻難守之地,再在糧草補給上拖拖沓沓,面對數倍于自己的對手,你說這些將領打勝仗的可能性有多大?就算僥幸僥幸不死,回去之後也會有戰敗為由被軍法處置,如此一來,反對易家掌權的聲音就會越來越弱!」
唐詩徹底明白了,緩緩垂下眼簾,「以前就听舅舅說過,戰爭是政治的延續,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那這件事和大夏國有什麼關系?」
他的聲音依舊不見起伏,「康親王爺和易家早有來往,易家利用大戰黨同伐異,康親王爺卻是想利用大戰消耗我們夏侯府的力量!」
唐詩默然不語,此時無論听到什麼,都不覺得震驚,但凡戰爭,總有大量傷亡,而且軍中還有不少暗中效命康親王爺的人興風作浪,曾經的武衛將軍石烈秘密投靠康親王爺,將將士們的糧草秘密送給敵軍,以期給阿硯冠上看守糧草不力之罪,這個康親王爺,通過各種手段削弱夏侯府的力量,不可謂不用心良苦!
利用自己的人和南清軍里應外合,配合得天衣無縫,希望夏侯父子吃敗仗,回京之後,必然會被皇上責罰,借機削弱夏侯府手中的兵權!
可是沒想到,公公和阿硯還是破了這個局,打了勝仗,南清軍大敗而歸,康親王爺的計謀落了空,可康親王爺豈是輕言放棄之人?
「這件事僅僅是康親王爺的意思,難道沒有皇上的旨意?」唐詩問道,皇上也猜忌夏侯府,接連剝奪父子二人手中兵權這件事,要是沒有皇上的支持,是怎麼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
夏侯硯肯定地搖搖頭,「這場大戰必定只是康親王爺一個人的主意,和皇上無關,皇上想剝奪我們手中的兵權沒錯,卻不會以動搖江山國本為代價!」
唐詩點點頭,深以為然,康親王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現在大夏三軍統帥已經是皇叔宸安候,宸安候是什麼人?唐詩並不清楚,只是听阿硯說過,此人六十開外,為人迂腐,喜歡享樂,從未帶過兵!
唐詩見他神色肅穆,有了女兒的喜悅也舒展不開俊眉深蹙,沉思片刻,問道︰「你是不是打算回去?」
他搖搖頭,「時機尚未成熟!」
「什麼時候才是成熟?」唐詩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安寧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她是希望他一直可以留下來,可不論是她,還是他,都不能這樣自私,他是夏侯府的少主,她是他的夫人,他還有夏侯府的責任,還有族人的安危,那才是屬于他的地方,屬于他的戰場!
他看著唐詩,目光深深,「我得到消息,康親王爺可能要動手了!」
唐詩神色一肅,宮廷政變都是血腥而殘酷的,她不願去想,這畢竟是皇家的事情,只淡淡道︰「皇上猜忌心如此重,難道從來就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兄弟?」
夏侯硯啞然失笑,「皇上雖是九五之尊,可孤家寡人坐不穩江山,總不能上上下下都沒有一個可靠的人,總要有幾個有權有勢的心月復,康親王爺就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見唐詩依然疑惑,他淡淡一笑,解釋道︰「康親王爺的母妃出身低微,原來不過是個才人,得先帝*幸誕下康親王爺,若是沒有 赫的母族,就算貴為皇子,地位也未必會有多尊崇,但是康親王爺能有今天,和他本人卓越的才干是分不開的,同時也和皇上一直信任他不無關系!」
唐詩明白了,怪不得生性多疑的皇上居然從來都不懷疑這個最親近的兄弟,嘆息一聲,附在他胸前,輕聲道︰「夏侯府為皇上出生入死,血染疆場,到頭來卻被他這樣猜忌,該猜忌的人他卻如此信任!」
夏侯硯淡淡含笑,「君臣之間就是如此,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許皇上把夏侯府當成南清易家一樣防備!」
唐詩不滿道︰「在皇上眼中,所有朝臣都是可疑之人,都在覬覦他的皇位,這天下並不太平,若是戰事再起,南清國兵強馬壯,更不要說我爺爺的乾國,全民皆兵,真打起來,宸安候這樣的三軍統帥,如何服眾?怕是要讓人打到家門口來了吧,這樣他的江山也未必坐得穩,身為君王,天下未定,目光怎能如此短淺?」
他看著唐詩惱怒的臉,忍俊不禁,「要是你身為男子,看來這乾國皇帝的位子怕是要傳給你了,以後必定會將乾國發揚光大,更上一層樓!」
唐詩笑出聲,「我們現在在爺爺這邊,過些平安的日子也好!」話雖如此,她卻知道,這些話只能用來安慰自己,要他這樣的雄鷹蟄伏起來到底有多難?
他唇角浮起一抹極淡的笑意,有些不忍,良久緩緩道︰「易子墨來到乾國,想必和康親王爺要動手了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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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唐詩去宮里找爺爺的時候,爺爺並未隱瞞她,而是如實相告,易子墨此次作為南清特使出使大夏國,名為商量兩國貿易通商的事情,實則是想趁大夏即將內亂無暇他故之時,和乾國聯合起來攻打大夏國,乘機擴張兩國領土,攻奪城池!
唐詩听得目瞪口呆,政治果然是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除去一些小國,如今天下最強大的三個國家,一個是乾國,一個是大夏國,一個是南清國。
易子墨和康親王爺原本是盟友,現在易家居然想趁大夏即將內亂的時候,乘機撈一把,但是又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假借出使之名暗中聯絡乾國,兩國聯軍,攻打大夏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