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魏依依喝道,眼中瞟著就要靠近的妖獸,急切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剛晉階又不擅長斗法,留在這還拖累我!快回去找人來救!」
「可是……」話到一半,妖獸的氣息越來越近,「師姐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它們速度太快,到時我們一個也跑不掉,快點,听話!」
洛雪鴛本就是決斷之人,當下一咬牙︰「好,師姐你堅持住!」
一轉身,她朝葉冰離開的地方飛奔,可不管是神識感應還是眼楮所見,都找不到葉冰的蹤跡。
「葉冰!」洛雪鴛大急,沖周圍喊道,「快出來,有妖獸!」
可是周圍安安靜靜,葉冰好像消失了一般,一點反應也沒有。
葉冰知道,眼前必是一座陣法。可她卻根本模不著頭腦!
剛才洛雪鴛和魏依依想單獨說話,她便單獨離開,打算不遠不近地找個地方蹲點,也好給她們把風,結果卻無意中發現附近有陣法的痕跡。這倒也罷了,只是以她的陣法造詣,竟怎麼也看不出這陣法是什麼來著,遑論破陣。沒奈何,只好準備回去尋她們二人,可沒料到,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陷入了陣法之中,竟是離不開了。
眼前一片白茫茫,如在霧中,什麼也看不清。葉冰思忖片刻,不再行動,而是盤膝坐下,展開神識。
進入築基期,專心用神識探索已達數里,而她也許是因為築基過,神識修為比較高,這次築基後,可看到十幾里的範圍。這個距離足夠找出陣眼。可她剛剛探出神識。周圍的霧竟好像活了一般,四處涌動,將她的神識有意無意地擋了回來。
她睜開眼,眉頭深鎖。
不對,眼前這座陣法如此高明,絕非智力低下的妖獸所布,難道這里有什麼高人前輩隱藏著?
腦中念頭一閃,她已想到一個可能,便高聲喊道︰「旭日師叔,鳳辰?……可是旭日師叔在此?」
聲音在這迷霧之中慢慢散開了,葉冰等了片刻,卻一直沒听到回音。
難道猜錯了?她想了想,慢慢地舉步前行。
這霧竟像雲一般,濃得幾乎有了實質,她不過走了數步,竟發現前後左右都是一樣,已經分不清路線,無路可走。
此時其中微光一閃,她一側身,一道雷光落在身旁的地面上,炸出焦黑的痕跡。
葉冰一驚,警惕地看著四周,卻根本沒發現其他痕跡。
在她的身後,青雲漸漸凝成了一個人形,向她走來。
渾身一激靈,葉冰一低身,這次竟是一把燭台插在地面上。她順著這燭台的方向一轉身。大驚,月兌口而出︰「姐姐,姐夫!」
只見數丈外的雲間霧里,站著兩個身影,正是葉冰這一世的姐姐姐夫,姐姐拿著燭台,卻不小心掉落,姐夫正心疼地拿著姐姐的手……!
但下一瞬間,葉冰更警惕了,她知道姐姐姐夫已死,眼前這人絕對不是他們,難道這雲竟能復制內心深處的人物?
突然深處有多處了一個人影,那人提著一把劍,一下子穿透了姐姐姐夫的身子,在葉冰還來不及多想。
那人已抬起手來,祭了劍出來。
見到這人,葉冰怒火生氣,這是袁士成。
她越發肯定,這只是按自己的印象復制的人物,然而這陣法竟能復制想像中的人物,還能幻化出法器,是相當了不得的,看剛才那一飛劍。只怕威力也是真的!
額上冒出冷汗,她來不及去擦,手一揮,已將雲幻梭祭了出來。
假如這個袁士成的幻像當真有實際的威力,只怕她一不小心,就會被就地滅殺!
劍浮在空中,袁士成面無表情,一邊掐著指訣,口中念著法訣,一道道靈氣不停地打在劍上,劍瞬間幻化無數。
這些劍直接砸下來威力都夠她受的,但此物卻需要時間增加威力,若搶先出手,佔住先機,就可以牽制住。當下雲幻梭化為一道金網,直接往這個幻像飛去。
「啊!」金網結結實實地扎中,幻像發出一聲慘叫,葉冰看著眼前的袁士成露出痛苦無比的神色,手不禁一抖。
這一動手,她便發現,這個幻化出來的人並沒有真人的反應能力。可是太像了,讓葉冰內心憤怒陡升。
「穩定心神,冰冰……」突然水靈的話在神識中響起,如大鐘般震醒了葉冰。
幻像忽然眼中閃過惡毒的光,手一指,雨劍向她砸下來。
葉冰回過神來,立刻身影一閃。瞬間已在數丈之外,雙手一合,只听又一聲痛叫,金芒破體而去,眼前的袁士成便漸漸地淡去了,那些劍也一寸寸斷裂,煙消雲散。
葉冰擦了擦臉上的汗,慢慢平靜下心情。還好
轉身走了兩步,她又是一怔。
數丈外站著一人,眉目清俊,面沉似水,正是鳳辰的模樣。
葉冰一瞬間已放出雲幻梭,然而這個鳳辰的幻像卻不像袁士成一般對她的攻擊毫無反應,而是抬了抬手,金芒便聚而合一,仍舊變作雲幻梭,被他接在手中。
葉冰大驚!自她得到雲幻梭,便知道此物的威力,散而為陣,聚而成針,有形無質。殺人無形,她掌握著操縱此物的陣法,又煉化許久,怎麼可能被人輕易收走!
但這只是一瞬的念頭,現在不是思索此事的時候,她一探乾坤袋,已模出一把飛劍,數枚小飛刀。
飛刀便是原來那鐵齒變異蜥的尖牙,築基後,她在天陽派內的煉器店鋪中將之煉成了法器,雖然威力不大。卻是偷襲的好東西。
飛劍正面迎敵,飛刀背後偷襲。鳳辰沒動雲幻梭,而是取出了一柄劍,正是她曾見過的那柄氣勢驚人的劍,劍身通體金色,跳動著火焰。
那柄劍輕輕一展,她的飛劍便被打落,又是一挑,飛刀也全數被打飛。
葉冰一怔,她身上雖然還有法器,卻根本不曾煉化過,此時只能匆匆取了幾張防御符拍在身上,又拿了一張風法術的靈符扔出去。
做完這一切,鳳辰的劍已經到了,卻是瞬間一化而二,二化而四,四化為八,不同的方位直接攻來。
葉冰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睜睜地看著劍刺入她的身體!
可是,她卻沒有迎來預想中的劇痛,反而身上一輕,那劍的威勢瞬息化為烏有,眼前的鳳辰也漸漸地消散了,雲幻梭掉了下來。
葉冰驚魂未定,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人是假的,周圍的環境也是假的,所以攻擊也是假的,只是借助靈氣波動,讓人產生錯覺而已!
她心中一定,收回飛劍和雲幻梭等物,盤膝坐下,靈氣消耗得多,但葉冰不敢在別人的陣內補充靈泉水,于是只好拿出丹藥慢慢恢復靈氣。
此時,她的眼前又幻化出一人,卻是已經死去的夏莫陽!
夏莫陽在築基丹的爭奪之中不知亡于何人之手,此後她自己便面臨著諸多問題,竟是一直沒再想起。如今看到夏莫陽,不免心中波動。
但,一瞬之後,她便調整了自己的心態,閉上眼,專心調息。感覺到夏莫陽的符砸了過來,她動也沒動,如今她已經築基,仍是煉氣期的夏莫陽的攻擊弱得很。
符一觸到她的身體,便晃了晃,消失了,連同夏莫陽一起。
再然後,袁嫣然、黃師兄、洛雪鴛等人一一出現,葉冰既已悟透玄機,只當什麼也沒瞧見,默默地調息打坐。
當她再次睜開眼,眼前的景物不再是那些看不清的迷霧雲海,而是漫漫黃沙、烈陽高照。
葉冰想了想,站起來環顧四周。
一望無垠的黃沙,高掛的太陽,烈烈的風,看起來很像是天 之西的沙漠。
她再次放出神識,卻發現完全沒有阻攔地延伸開來。
感覺到這一點,葉冰驚喜,當即閉上眼楮,專心用神識探索。
很快地,她臉上露出笑容。陣眼!她找到陣眼了!
仔細地感應了一番,葉冰睜開眼,判斷了一下方向。
根據神識的感覺,陣眼的位置大約在半里之外。這個距離很合理,如果能到達陣眼,應該就可以月兌困了。
腳下的黃沙極軟,踩下去,沒入直到膝蓋,便如雪上行走一般,一步一步艱難無比——她原想飛行,卻發現在這里飛不起來,只能沉下氣,一步一個腳步地前行。
風刮起黃沙,嗚嗚地鳴叫著,烈烈地打在她的臉上,疼痛無比。烈陽暴曬,照在身上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感覺到這些,葉冰一怔。她如今已經是築基修士,冷熱不侵,怎會覺得被太陽曬得難受,還被烈風打得疼痛?
意識到這個問題,她立刻想要調轉體內靈氣,在自己周圍布置下一個防御罩——然而,她卻呆了。她的體內空空如也,不管是丹田還是經脈,竟是一點靈氣也沒有!
站了一會兒,葉冰臉上的汗就下來了,試著用神識練習水靈,可卻一點消息也沒有。試著進入空間,卻是毫無變化,葉冰有些訝然,這個陣竟然讓她變成了一個凡人!抹掉臉上的汗珠,她把手伸上乾坤袋——沒用,打開乾坤袋需要一點點靈氣,她如今卻是連這點靈氣也沒了!
乾坤袋不能用,身無長物,而且沒有靈氣,一個法術也用不出來,如今她能調動的只有神識而已,然而她的煉神術根本還未煉出威力來,根本沒用!
想了一陣,她平息了一下心情,繼續一步一步往陣眼的地方走。不管怎樣,找到陣眼的位置,肯定會有轉機。
低頭走了一陣,葉冰轉頭看看,她走來的方向風沙漸漸將腳印掩埋。再閉上眼,感應一下位置,卻再一次令她大驚。那個位置的遠近竟然絲毫不變!她急速思考,難道她根本沒走出去?可腳印卻是真的。那麼,是那個位置會變?
想到此處,她不禁臉色一白。若是如此,她如今卻是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冷靜,冷靜!」在心中默念幾句,葉冰沉下氣,開始從頭尋思。
這個陣顯然是個幻陣,但眼下她靈氣全無卻是事實,要如何破陣?周圍沒有殺機,烈陽、黃沙、狂風,卻是一種煎熬,如此,要麼是困人,要麼是考驗意志……
想了一陣,她一咬牙,繼續往前方走去。若是不動,那便合了「困」意,若是動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一步一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眼前開始模糊,只是意志仍然堅定地咬緊了牙關。手酸得厲害,腿幾乎舉不起來,風更大了,太陽也更熱烈……終于,她身子一軟,跌倒在地,昏迷了過去。
過了許久,天空似乎被撕裂一般,出現了一道劃痕,一個穿著道袍的男子從外面飄進來,低聲嘀咕︰「小丫頭還不錯,竟然堅持了這麼久。阿,看在你的面上,我就不為難她了……」
眼前一片黑暗,元神在丹田識海沉睡。葉冰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些聲音。
「阿,這小丫頭當真有混元五行平衡靈根?」這是個男子的聲音,聲音低沉而清澈,十分悅耳,听起來年紀應該不大。
「你自己不是看過了,還問我干嘛?」這個聲音更清銳一些,應該是個更年輕一些的男子,此時有些不耐煩。
听得這句話,先前那人道︰「我只是問問而已……」
那個叫做「阿」的男子哼了一聲,隨後,葉冰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沖進了自己的經脈。
她忍不住*了一聲,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麻。這股力量極其強大,沖進她的經脈,便覺得經脈的控制權已不屬于自己,但是,這股力量溫溫的,又讓人覺得很舒服。
「混元五行平衡靈根、純陰體質,……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阿低聲嘀咕。
「何解?」先前那男子好奇。
阿便答道︰「混元五行平衡靈根的修煉方式。你應該是知道的,唯衡恆二字,將整個身體當作一個宇宙,五行互生陰陽平衡,如此生生不息。然而純陰體質的人,體內卻是有陰無陽。孤陰不長,獨陽不生啊!」咦,話落後卻有些驚奇「竟然有炙陽真氣,還是陰陽平衡之氣,體內更是形成了五行循環。」
「什麼?」以前也听過,上古五行平衡靈根的優勢,那就是能在體內形成五行循環,能時時,不眠不休地吸取靈氣,修為更是比同層的高一階。想不到活了幾千年,竟然遇到了。
「有什麼驚喜的,你又不是沒看過。」
「只是好奇,這個塵世五行根修行很難。」頓了頓,「哦?你要傳她混元功法?」
「不用了,她已經學過了。」阿淡淡地道。
「啊,我到時沒看出來啊。」之前的男子手立刻放在葉冰頭上,「竟然已經出現黑白識海了,真是得天獨厚。」
「但她體內陰陽循環並未真正形成。因其純陰之體之顧,體內陰氣過重,那點炙陽真氣已經慢慢消除了。你看她如今體內靈氣基本全部是陰性靈氣,若不找個純陽之人雙修,她結纓很難。」
「你……」
「你以為全天下除了你是純陽之人就再無這樣體質之人?」沐冷淡地看了眼對面之人。
……
開山裂石般的一聲巨響,葉冰想要醒來,元神卻似乎疲累至極,不但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僅存的意識也模模糊糊,終于再度昏睡了過去。
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葉冰猛然坐起。
眼前所見,是一間小小的木屋,木*、木櫃、竹椅、竹杯,然而不知是什麼靈種,竟是靈氣滿滿,幾乎肉眼可見!不僅如此,周圍的靈氣,比之天陽山她的洞府,還要濃上數倍——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完好,連跟妖獸斗法時背部的灼傷也不痛了。體內的靈氣不但恢復了,似乎還強了一些。
她忽然想起迷糊之時听到的兩個聲音。
「阿」、「混元五行平衡靈根」
難道是某個傳承陣法?可此時外面並沒有人。
葉冰扶住頭,懷疑只是自己的一個夢。或者——是鬼?還是無人知曉的存在?
拍了拍腦袋,她下了*,推開門,慢慢走出這間小屋。
遠處青山如黛,近處藥田花香,幾間木屋,一彎水潭,兩個男子——一幅如畫的美景。
她還在茫然之中,那兩個坐在樹下對弈的男子已轉過頭來。
「小丫頭,醒了?過來坐!」
葉冰望過去,與她說話的是個身著道袍的男子,眉目俊朗,此時拈著棋子,笑意盈盈。坐在他對面的,也是個青年,只是看起來年輕一些,面容還保留了少年的清銳,俊秀出塵。
她一眼望去,只覺這兩人渾身深沉如海,揚而不發,完全看不出修為是何等境界。不過,這等氣勢。必是前輩高人,當下不敢輕狂,規規矩矩走近,行了一個道禮︰「晚輩葉冰,見過二位前輩。」
「葉冰?」先前說的那男子轉過頭,看著對面的青年
沐說罷,他對面的男子笑道︰「小丫頭倒是懂禮貌。」
葉冰便轉身向此人問道︰「敢問這位前輩如何稱呼?」
這男子答道︰「我名簫遙,你以全名稱呼我就是,千萬別叫我元前輩。」
「原來是簫遙前輩。」深深施了一禮,「感謝之前的救命之恩,小輩不敢無禮。」
她這般行為,頗得簫遙好感,笑道︰「行了,你與阿同屬于平衡五行靈根,也算有緣,自有你的好處,不必這麼客氣,坐吧。」
葉冰轉向沐,看到沐微微點頭,這才在另外一個石凳上坐了。
她腦中此時有一個驚人的想法,之前就听說過,五行靈根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失傳,而這人卻說他們同屬平衡五行靈根,而自己卻看不出修為,難道是幾千年前的人?可是卻活到現在,多半修為在元嬰之上。那便是……化神期!
簫遙望著她,笑吟吟地對沐說道︰「這小丫頭挺聰明的,看樣子已經知道我們的修為了。」
沐挑著唇角,似乎很滿意地點頭︰「怎麼說也要做我的傳人,怎能太愚蠢?丫頭,我離開塵世已許多年,看你這衣著,似乎是入了天陽派?」
葉冰腦中一閃,小心地答道︰「確實是天陽派弟子。」
「你這是……」簫遙指了指葉冰頸項的東西
伸手在脖頸間模到珠子,解下來遞過去。
「咦,這竟然混元珠。」簫遙道人拿著珠子,手忍不住頓了頓,看了眼葉冰後,「倒是遮掩體質和修為的好東西……」隨即還給了葉冰。
葉冰早就知曉,他們肯定知道自己的身體秘密,所以在要看那珠子時沒有反駁。
「前段日子,也有人被困在幻陣中。」
「那人是不是穿著天陽派的衣著。」葉冰有些急切,「那人一百四十歲,已經結丹中期。」
「說起來就有氣,當年我雖然也是百年內結丹,可我的天資卻比他高得多。」
沐卻道︰「他與你本就不一樣,那小子體內有個炙陽珠,而且在這幻天陣中,全然不受影響,可見心志之堅,他修煉若不快,可就沒天理了——炙陽珠!。
一下轉了語意,沐看向簫遙,兩人都是深思的神情。
葉冰還猜不透他們話里的意思,只是听他們說話似乎見過旭日師叔,當下小心問道︰「沐前輩,簫遙前輩,你們見過旭日師叔?他可還好?」
沐轉過頭,向她頷首︰「那年輕人應該就是你說的旭日師叔了,大約半個月前,他無意中闖入幻天陣,身上有傷,不過幾天前已經療傷完畢離去了。」說到這里,他有些忿忿地,「竟當幻天陣是個療傷的地方,哼!」
簫遙笑道︰「那也是他的膽子大,認定我們沒有惡意。」
「這卻是沒有。」沐連想都沒想,便搖頭否認了,「行了,你且先去把你的**訣默出來,讓我看著。這藏靈佩也先留在我這,我看看能不能回爐再煉。」
一個大周天修煉完畢。葉冰收功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