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在她十歲不到的時候就來這個家,一直看著她長大的,只可惜她芳年早逝。」
李嬸眼角微微濕潤。語氣中帶上了很濃重的懷念氣息︰「你都不知道,你跟她長的有多像,只除了眼楮。」
小小姐其實是純正的中國人啊,只不過听說國籍是y國,且十歲以前一直都是在y國長大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跟她相比,反倒是面前這一位小姐更具有外國血統因子……
這眼楮,也不知道小小姐當初是跟誰生下的她?
「老實說,你剛回來的那一天,我差一點以為是她活過來了,是你的眼楮才讓我清醒一點。」
「她……」
「她生前很愛笑的。」
許是想起了以前跟小小姐一起的畫面,李嬸眼圈明顯變紅了,是真的難受,語氣更加懷念了。
悵然若失之間,她忍不住又是一聲嘆息︰「孩子啊,李嬸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經歷過什麼,寧家當初又為什麼要把你丟棄,甚至就連小小姐的死,我都毫不知情,可我想,她也一定是希望你快樂的,李嬸也覺得,你這張漂亮的臉兒,還是適合笑。」
「所以孩子,你快樂一點,別讓她擔心,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多笑笑就會發現,沒那麼難過了。」
笑?
沒了他,她簡直連什麼是笑,都不知道了……
什麼多笑一笑就發現沒那麼難過了,如果一個人她連活下去的信念都沒有了,難過在她面前,又算是什麼?
沒有了他,她就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可快樂的?
娟秀的眉毛緊緊擰著,寧艨狠狠抹了把眼淚!
一臉的倔強,眼神孤清,卻是堅強的。
李嬸知道,她那些話怕是都白說了……
算了算了,這些事情啊,還是讓她自己慢慢來調試吧,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對她好一些,多關心一些了,這樣,也算是報答了小小姐當年的恩情吧?
又是往寧艨的腦袋上面揉了一揉,李嬸想再多說幾句寬解話語,卻沒想到,掌心才剛扣下去,就被她給躲開了。
猛然站了起來,寧艨看著李嬸的眼神,明顯帶著抗拒和抵觸,那種漠然,明顯是故作的冷淡,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麼,這樣不願意跟她親近?
李嬸更加悵然了,卻也沒了轍,只能像是個沒事人似得把手給縮了回去,笑笑著說了句︰「你先吃點早飯,不管你什麼心情,身體永遠都是第一位的,這一點你自己肯定清楚,李嬸不打擾你了,下去給你備齊那些東西,等會再來找你。」
然後就是掩護著她,幫她逃了出去。
一年了,寧艨足足被軟禁了一年,這一年中,她連一次都沒有逃過,甚至就連想逃出去的意思,都沒有過,終日冷著一張臉,做她那孤獨封閉的冰山美人……
寧家的人看她老實,警惕明顯放松了,時至今日,簡直以為她根本就不會離開,哪怕是寧家大門敞開在她眼前。
所以在李嬸的幫助下,寧艨逃出去實在輕松,可她卻笑不出來……
抱著那一束鈴蘭花,她親自用王媽媽最喜歡的紫色彩紙包好的鈴蘭,一路都小心翼翼的護著,坐車去了山頂。
站在那,凜冽的冷風把她縴瘦的身軀都吹拂到搖擺,裙擺更是獵獵作響,很冷,寧艨卻是什麼也顧不上,只將手中捧著的那束花,一朵一朵的,取了出來,手一撒,往山下扔……
山下是海,鈴蘭花一朵接連一朵的*,緊隨著被海水淹埋,跟著一起被埋葬的,是寧艨的心。
她在祭奠王媽,用自己的方式,鈴蘭,是她的最愛,以前她生日的時候,寧艨每次都一定會去花園里面親自摘一束,然後包裝好再親自捧到她手中,一晃眼,曾經的歡聲笑語,今時今日卻只變成了在回憶中,曾經的祝福方式,也演變成為了祭奠……
說起來都覺得可悲。
隨著那鈴蘭,一朵朵的飄落,寧艨的眼神,也跟著一點點變空洞,冷風吹打著她的臉,凍僵了,渾身都在不自覺的發抖,可她卻沒有感覺,就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王媽媽,這一輩子,我欠您。
是我無能,連償還都做不到,可是您放心,我都記著的,等到我把該做的事情都完成了,我就去陪您。
卻也只願來生,不要再讓您遇見我了。
我只願您平安健康,至于做您的女兒,還是讓別人吧,讓一位有福氣的,不會給您帶來災禍的,我遠遠看著就好。
◆
寧艨一個人在山頂吹著冷風,祭奠著王媽媽,與此同時,另一個城市的一角,也有人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顧聿森。
他去了鄉下,王媽媽的故鄉,也是他以前去軍隊,王媽媽帶著寧艨一直住過的地方,那里的每一座山,他都帶她爬過,各個角落都留下了回憶,還有許多王媽媽的身影。
多溫暖。
可記憶中的歡聲笑意,現如今也就只剩下冷風呼嘯了。
王媽媽離世了,連她,都不見了。
呵,真是諷刺!
薄唇淺淺一勾,一抹譏諷冷笑,在顧聿森的嘴角綻放,被冷風越吹越加……擴散!
他也是一個人站在山頂之上,在拜祭完王媽媽之後,親自為她掃著墓,以一個兒子的姿態。
他話少,性子又孤傲,對誰都不會甜言蜜語,只除了她。
王媽媽照顧他和她十多年了,他卻只除了偶爾一句辛苦了之外,再沒有別的,想想就覺得薄情,可到今天了,他依舊說不出一句暖心的話來,只能去做些力所能及的。
其實應該多陪王媽媽一會的,她沒有親人,一年到頭也就只有他來看她,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是她們兩個人離開的日子,他格外的待不下去,一看到王媽媽的墓碑,就……心痛!
只能掉頭就走,跑到這山巔之上來吹冷風,企圖讓自己冷靜一點,只可惜……
又痛又急,而且還非常憤怒,越來越憤怒!
他是真的恨寧艨了!那個連名字都是他給的女人!
她離開他,杳無音訊也就罷了,為什麼,為什麼連如母親般的王媽媽都不來看望一下?!
她不是把她當母親嗎!!!
有哪個女兒,會做的這樣薄情?!
壓抑了一整年的憤怒,在這一個特殊的日子里面,徹底爆發,顧聿森簡直恨不得殺人!
掐死她!!!
◆
「該回去了。」
顧延奕突然出現在顧聿森身後,涼颼颼的四個字,卷裹在冷風中,撒了過來……
顧聿森卻根本就像是失去了听力,紋絲不動,那種傷痛的感覺,旁人或者不知道,可是雙胞胎天生就擁有感應力,太多的情緒,彼此都能真實感受。
大哥在痛。
這樣的認知,讓顧延奕眼底閃過一絲痛,拳頭捏了一捏,他跟著就走了上去……
走到大哥身後,顧延奕伸手就去把他抓住,用力往後拉,一言不發。
他發了狠,卻被顧聿森一下就甩掉了,雖然是雙生子,可論力氣身手,顧延奕絕對比不過大哥,如此輕易就被甩開了,他不惱,可是看到大哥那故作冷漠的臉,卻真是火大!
「跟我回去。」
「滾。」
「跟我回去。」
顧聿森無言,直接連回話都省了,顧延奕那麼個冷淡性子都要炸了,瞬間爆裂!
一拳頭就砸了過去,他用力往顧聿森腿上踹︰「跟、我、回、去!」
顧聿森沒反應,從來好學生的顧家老二,氣的竟直接爆了粗口︰「顧聿森你t娘別裝死!跟我回去!」
「不理我?從前天開始就裝聾做啞,你tm都要老了,這時候來叛逆期?是想氣死爺爺還是爸媽?回去!顧聿森我可警告你,再不跟我回去,別怪我這個做弟弟的心狠!」
每一個字都是恐嚇,狠話還沒有放完,顧延奕就已經去往兜里面掏東西了——是他自制的藥劑。
顧延奕這個人最慣常打交道的,都是死尸,他又對這些格外熱衷,這一點從他隨身都攜帶手套和器具就可見一斑,老實說,他自制的藥劑,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卻用在了自家大哥身上,可見他有多生氣了。
其實也是憋狠了,把這些天的怒一股腦的發泄而出,就連眼都不帶眨一下的,他把針管往顧聿森的脖子里面扎!
冰藍色的液體在一點點的往里面注射,顧聿森明顯身體在起變化,顧延奕那滿面的怒,忽然就奇跡般的消失了,重又回到了那死人臉,只除了眼中帶著點狡黠。
那是計謀得逞之後的興奮,顧延奕趁著顧聿森暈厥的便利,狠狠拍了拍他的臉︰「給我老實點!」
倒是真囂張,雖然顧延奕自己都知道,他這完全是在玩火,大哥那樣警覺的一個人,竟被他如此輕易就制服了,說到底,還不都是因為太信任他?
他卻利用了這信任,實在難以想象大哥清醒之後,會用怎樣的手段來對付他?
哎呀,想想還真是……興奮啊!
顧延奕就是個*,別人想到顧聿森的手段都會毛骨悚然,他卻是越來越興奮,甚至為了更加激發顧聿森的憤怒,他還在他身上動了點手腳。
畫一只娘里娘氣的蝴蝶啊,描一個大豬頭啊。
看他氣不氣!
顧延奕真是良苦用心,竟想著用自己去轉移顧聿森的注意力,可他卻沒料到,顧聿森一醒來,就跑沒了影。
因為,有了……寧艨的下落!
柳,新婚愉快,祝福你,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