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清羽探病
清羽回到了梅府，便直奔老夫人處，因不見伊諾和紫潔、紫靈，一臉茫然與疑惑問道︰「怎麼今日妹妹們沒有來陪伴老祖宗？」
老夫人歪在榻上，簡單的如意髻並無一點裝飾，但是依然被梳理的紋絲不亂，魚尾紋深深淺淺的爬滿並未施脂粉的眼角上。只嘆了一聲氣，默不說話。
清羽不明所以，轉頭看向在邊上拿著美人錘伺候的芸兒，芸兒漫不經心的給老夫人捶著肩膀，嘆了口氣解釋道︰「早晨伊諾小姐請安時還好好的，午飯過後，二少爺剛出去，小姐那邊就有人來報，伊諾小姐發起燒來，整個人都躺在床上起不來了！郎中剛走，老祖宗也剛從中清別院回來。」
清羽听見登時整顆心就揪了起來，面色一下子沉郁下來，心心念念的人兒如今病了，他怎能不急？放下剛剛拿起的茶碗起身便走，「老祖宗，我去看看伊諾表妹。」瞬間，只余一股清風襲來，唬的老夫人在後面直說︰「小心點走路，別栽了牙。伊諾剛休息下，你也別太吵著了她。」
清羽一行走，一行答應著，未走出幾步，便和一抹綠色倩影走了個對臉，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房中的大丫鬟玲瓏。
清羽也顧不上說話，黃昏將玲瓏頎長的倩影拉的更長，映在空闊的道路上，明顯看到她胸脯的起起伏伏。上氣不接下氣的玲瓏一把狠狠拉住清羽的胳膊，著急抱怨道︰「我的好二少爺，您這是又要到哪里去啊？我可找了您半天了。」一朵碧色珠花在晚陽下嬌艷欲滴。
清羽思緒煩亂，停下後忙忙的說︰「伊諾表妹病了，我去看看，有什麼事情一會再說。」邊說還邊往中清別院的方向走去。
那抹綠色緊跟其後，氣喘吁吁說道︰「大少爺讓我告訴您，京城兵部侍郎的公子下帖子約您今晚上去聚盛樓赴宴呢！這都快到時間了，再找不著您我可就急死了！」
清羽也不答話，急急地走到了中清別院的門口，一進門便看見小丫頭潤雨在那里倒水︰「你不是伊諾表妹屋里的嗎？表妹怎麼樣？」
潤雨一看見是清羽，不知怎麼羞紅了臉，只低著頭囁嚅道︰「琴兒姐姐和瑟兒姐姐在里面給小姐用冷毛巾擦呢！我來倒水。♀」雙腳卻像挪不動似的，下死眼盯著腳下那方寸地方。
清羽也不正眼多看她一眼，忙忙的走到了伊諾所在的西廂房，掀開還掛著的冬日的厚厚簾子進去，一股藥草清香迎面襲來，不覺贊嘆道︰「好清雅的藥香！」
琴兒聞聲接了出來，勉力笑吟吟︰「二少爺真會說笑，一股子藥草味道，哪有什麼清雅不清雅？」
清羽關切的問︰「伊諾妹妹怎麼樣？」語氣的輕柔似是怕吵醒熟睡的嬰兒。
琴兒含笑︰「吃了藥，臥在那里發汗呢！二少爺可以進去瞧瞧。」心思縝密的琴兒瞧出了清羽的滿目擔憂，引著他悄悄里面走。
清羽輕手輕腳，瑟兒坐在床邊擰毛巾，伊諾臉色蠟黃的躺在床上，蔥綠色的輕紗斗帳半垂下來，掩映著猩猩紅的繡花錦被，伊諾周身捂得是嚴嚴實實，只余幾縷青絲凌亂的鋪散在洛神枕過的玉縷金帶枕上，憔悴中帶著幾分俊俏，清羽不禁心想︰難怪東施要效仿西施捧心病態，可見古人所言不虛。
清羽的目光，本是一貫的溫和而明媚，此時面對病重的伊諾，卻是焦灼而綿綿的溫情。床頭放著的一個紅木花幾，一盆綠意喜人的吊蘭，清雅多姿，直垂到花幾的根部，恰如伊諾披散的長發。
瑟兒悄悄的向清羽擺手示意不要出聲，自己端著銅盆出了臥室，一切都是輕手輕腳的進行，連臥室門口掛著的珠簾掀起來時都盡量輕輕地不出一點聲音。
清羽貪婪的看了幾眼病床上合目而臥的伊諾，女兒家靈動如珠的眼眸，或喜或嗔，本應一個眼風便可傳達出心意，只是如今，卻被沉寂的眼皮完全蓋住，如兩口枯井，失去了往日的生機。
清羽知道自己在此多有不便，看了幾眼便依依不舍的出來，琴兒笑著挽留道︰「二少爺可以在正堂坐坐，喝口茶再走。」雖是無甚心緒品茶，到底有個理由在這里多待一刻便是一刻了。
琴兒默默給清羽倒了一杯茶，清羽坐在了正堂大理石案子前簡潔苗條的花梨木圈椅上，默默看著紅木香幾上的博山古銅香爐里裊裊升起的香氣，女兒香的香甜稍稍掩蓋了藥草的味道，連個香的名字都是這種閨閣女兒才有的詩情。
琴兒侍立在側，熟練地取下案子上已經開敗的一支早春杜鵑，一片一片裝入一個小荷包里，清羽神色黯然，半晌低低問道︰「妹妹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傷風了？」
琴兒無聲的搖搖頭︰「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可能是初來北方，時氣不適吧！昨晚便覺得身子不爽，只是不要我們聲張，今天晌午過後便實在支撐不住了。」
瑟兒走過來，不假思索道︰「我們小姐前幾日的晚上回來便受了風寒，還不讓我們去廚房要姜湯，若是那時候早早的暖暖喝上一碗，想必就好了。」
琴兒無聲的看了一眼瑟兒，只是一向快語的瑟兒嘟著嘴全然不理，迎著清羽黯然的目光，明快而直接，似是春日里最先迎風開放的迎春花。
清羽驚異的蹙眉道︰「妹妹這是心思太重，在這里不要外道才是。」
瑟兒眨巴著眼楮，似是要把眼淚生生的吞回去︰「誰說不是呢！我們小姐何嘗是這樣敏感而小心的人呢？只是老爺去世後，小姐太傷心了，還沒緩過來呢!」
琴兒到底年長一些，面色依舊沉穩，軟言安慰道︰「哪里就這麼輕易掉下眼淚呢！不像是我們瑟兒平日的風格呢！快些擦干了眼淚，一會小姐又要找你了。」
清羽向著伊諾臥室珠簾的方向淒然看去，我要怎麼做才能撫平你心中的傷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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