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想要她,她早就是他的人了,可是他一直忍著,沒有做出任何逾矩的行為,因為他把她捧在手心視若珍寶,她咽了一口唾沫,眼楮在這一瞬就濕潤了。♀她知道現在袁兆鋒比她更難過,可是想起宋康正她也會同樣的心酸,他們明明就可以在一起,卻因為袁兆鋒的私心,讓這兩個孩子承受了那麼多他們本來不應該承受的痛。
孫沁歌一手撐著自己的頭,一手在床鋪上輕輕的敲打,她和宋康正為什麼這麼沒有緣分,她多希望在路上遇見他的時候,他能帶自己離開,離開這場是非與恩怨的漩渦。可是他沒有,他的性格就注定了不會逃避任何現實,所以他們之間只好這樣草草收場了。
孫沁歌趴在被窩里開始抽泣,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就像是現在十字路口的無助小孩,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能有人能夠幫她,向左或者向右,她只能猜測。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早晨起來,太陽剛剛才露出微光,她靠在自己的床頭,翻看著前一天晚上手機接收到的信息,全部都是袁兆鋒發過來的。
袁兆鋒說,「小歌,宋康正的事情我知道是我的私心,可是比起你恨我,我更害怕你離開。」
袁兆鋒說,「小歌,還記不記得肖薇生病,你接到宋思思短信的那天。我在牛肉面館里,其實就打算和你說清楚真相了,可是卻被宋康正是我兒子的事情打斷了。」
袁兆鋒說,「小歌,其實看著你痛苦,我比你更痛苦。」
袁兆鋒說,「小歌,你父親的死和我有一定的關系,所以我從小就避免見到你,以工作忙為借口,不去醫院。盡管為你支付了所有的開支,但是從心底上說,我那時候很排斥你。♀」
袁兆鋒說,「小歌,你知不知道你一顆小小的心,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在美國那段難以熬下去的日子里一直陪著我,你對我來說已經不僅僅是個家人了。」
袁兆鋒說,「小歌,如果不是宋康正的出現,我也許會以為我能夠一直將你當做女兒來照顧。」
袁兆鋒說,「小歌,當我發現我愛你的時候,我就不能再沒有你了。對于我來說,我的世界只有你一個人。可你不是,你從我的世界里走出去,遇見了更好的天地,我害怕你會再也不回來。」
袁兆鋒說,「小歌,我愛你的時候,比你更惶恐。」
袁兆鋒說,「小歌,我不求你原諒我,可是我害怕你會忘記回家的路。」
孫沁歌抱著手機小心翼翼的哭了,她擦干眼淚把手機短信一條一條的刪掉,又把手機放了回去,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窗外,小的時候她也常常這樣坐在陽台上等遲遲不回家的袁兆鋒,他進屋她就會跑過去,用蹩腳的手語問他,「爸爸,你是不是不記得回家的路怎麼走?」
袁兆鋒一看,就楞在了那里。然後揉著孫沁歌的頭把她扔起來,她被拋在半空中張牙舞爪,又跌進他的懷里緊緊抓住他的脖頸。他用胡茬蹭著她的臉,她在他的懷里不停的扭動,他說,「你只要留一盞燈,我總是能找回來的,可能會慢一點,但是總是會回來的。」
孫沁歌坐在床上按著台燈的開關,一開、一關,燈光便一亮一滅,這聲音將睡夢中的唐宇吵醒了,他睜開眼楮看著坐在床上的孫沁歌,揉了揉眼楮,「怎麼了?」
孫沁歌看了一眼唐宇,她用手機問唐宇,她是不是一個很任性的人。♀
「怎麼這麼說?」唐宇問道。
孫沁歌說她沒有問問他是否方便,就厚著臉皮賴到了他家。
「其實你是想問問我,該不該原諒你爸爸吧?」唐宇看著手機上的文字問道。
孫沁歌低下頭,躲開了唐宇的目光。
「他做了錯事?」唐宇問道。
孫沁歌點了點頭。
「不能被原諒的錯?」唐宇問道,孫沁歌仰頭看著唐宇,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件事情。
「應該是,不然你不會這麼問我,」唐宇只好自己總結了,「如果是不可以被原諒的錯,如果是別人的話,大概不原諒他也無所謂。可是你不行,你必須原諒他。」
孫沁歌看著唐宇,不解的將眉頭皺在一起。
「因為你不原諒他,你會更痛苦。」唐宇指了指孫沁歌,「不如……再生氣一會,就算了吧,看在過去的面子上,原諒他好了。」
孫沁歌笑了,可是心中卻絲毫也輕松不起來。她的矛盾心情,別人是永遠都沒有辦法體會的。她就像是走進了一個迷宮,現在自己也不記得回家的路了,真的想不起來也找不到了,因為再也沒人為她點亮那盞燈了。
萬家燈火,卻沒有屬于自己的那一盞,越是佳節,越寂寥。
唐宇知道自己不論怎麼說都是沒有什麼用的,唯有讓當事人自己肯想得開才好。他只能是站起身問孫沁歌要不要吃點什麼?
孫沁歌並不覺得餓,但還是點了點頭。
唐宇把沙發迅速的收拾好,然後回過頭說道,「我去買點,你有什麼是不吃的?」
孫沁歌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不吃的東西。
唐宇打開門,門口的地上放著一個袋子,里面裝著樂扣的餐盒,一盒一盒都是剛剛做好的早餐︰新鮮的三明治,煙燻的火腿,杯裝的拿鐵,煎蛋,還有凱撒沙拉……每樣東西都準備了兩份,里面還有一張折好的紙條,上面一樣一樣的羅列出了孫沁歌不吃的東西。
唐宇提起袋子進屋,「看來我是有口福了。」他把袋子放在餐桌上,把紙條遞給了孫沁歌,「我一直以為袁兆鋒這種人根本就不會留意到這種事情。」
孫沁歌捏著手里的紙條看了很久,小的時候她不喜歡吃蘿卜,但是袁兆鋒不清楚,他的口味百無禁忌,曾有一次炒了整盤的蘿卜絲,孫沁歌不想讓袁兆鋒覺得她挑食,就強忍著惡心的感覺把蘿卜都吃了下去,當天晚上就發燒,得了急性腸胃炎,被袁兆鋒送去了醫院。
醫生檢查,孫沁歌對蘿卜過敏,並且很驚訝的問袁兆鋒為什麼要給她吃蘿卜?這個醫院的所有醫護人員都知道她從來不吃的。
夜半孫沁歌從睡夢中醒過來,袁兆鋒用他寬大的手掌模著她的額頭,輕聲的問她還難受嗎?
孫沁歌搖了搖頭,打過吊瓶現在已經好了很多。
「以後有什麼不吃就要和我說,」袁兆鋒看著孫沁歌溫柔的說道,「不然你看,我就得花更多的時間陪著你。」他沒說自己被訓斥的事情。
孫沁歌點了點頭,向袁兆鋒表示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袁兆鋒揉了揉孫沁歌的頭發,「傻瓜!我是你爸爸嘛。」
從那以後他就在冰箱上貼了一本便簽紙,上面記錄的除了有她不吃什麼,也有她喜歡吃什麼,她也為他做了一個,只是很苦惱的,孫沁歌經常對著冰箱的便簽紙發呆,因為袁兆鋒真的沒有特別喜愛和特別討厭。
「我一直以為你爸爸這樣的男人,應該是不會做飯的。」唐宇對孫沁歌說道,在他的觀念里,應該從來都是孫沁歌照顧袁兆鋒,而不會是反過來的,至少也是有家政保姆一類的人做這些瑣碎的事情。所以人不可貌相這話,倒是真的。
孫沁歌搖搖頭,袁兆鋒從來不用外人照顧自己的起居飲食,她小的時候身體不好,什麼都不能做,其實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她,反過來的機會很少,直到這兩年他開始頻繁的出國。
「所以說……」唐宇靠近了孫沁歌說道,「不管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都沒辦法恨他的,因為你們之間本來就感情很深。」
孫沁歌看著唐宇很好奇,她問他難道他不恨袁兆鋒嗎?為什麼要幫他說話。
「我們不是在討論你的事情嗎?」唐宇反問道,「我要是確定了我父親是被他殺死的,我倒是不會恨他,但是一定會親手抓他,然後送進監獄的,這沒什麼可商量的,看在誰的面子上都不行。」
孫沁歌抓住咖啡杯的手猛的緊了一下,里面的女乃泡溢了出來,灑了她一手,她愣了一下趕緊松開了抓住杯子的手,然後抽著桌上的抽紙,把手上和桌上的女乃泡都擦干淨。
「你緊張什麼?」唐宇問道,「這件事情不是還沒有一個定論嗎?」
孫沁歌立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只是不小心。
「想去哪里?」唐宇忽然岔開了話題,看著孫沁歌問道。
孫沁歌不解的抬起頭,她還沒能習慣這種跳躍的聊天方式。
「不是說叫我陪你散散心嗎?想去哪里?」唐宇問道。
孫沁歌搖了搖頭,拿過筆和紙用很好看的正楷體寫道,自己昨天晚上只是有些任性而已,他有什麼事情要去忙的就去吧,其實不用特別的照顧她。
「我還有一兩天的休假,反正也無事可做,你不來我都還在想我這兩天做什麼好,」唐宇笑道,「說吧,想去什麼地方,我送你,你需要我就陪著你,你不需要,我就給你做個司機?單憑吩咐。」
孫沁歌點了點頭,向唐宇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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