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到達徐閑庭墓園時,里面已站了不少人,林無枉吩咐之後,很快就將棺材挖了上來。
又要看到死人了麼?
向陽免不了朝著花陽挪了過去,心髒跳得飛快。
昨晚看見的是精心保存了十天的尸體,但是,現在要面對的尸體可是在大熱天里放了一個多月的尸體啊,不知道會腐爛成什麼樣子。
她忍不住吞吞口水,糾結起要不要轉移一下視線。
棺材依然是黑漆漆的,很明顯沒有朱府看到的棺材做工好,是由很普通的木頭制成,上面沾了些泥土,有的地方的漆甚至有剝落的痕跡。
生來憑著一把斷水刀橫斬中原,榮譽無數,死後卻只能躺在這口小小的棺材里,死亡,豈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花陽卻忽然皺起眉︰「不好。」話音剛落,白影一晃,他人已站在了棺材旁邊。
听到他聲音,林無枉立刻雙手一翻,「砰」的一聲,棺材應聲打開!
見到里面的東西,眾人不由都倒抽一口冷氣.
太陽強烈的從頭頂瀉下來,將棺材中照的一清二楚。
棺材里面雜亂堆著的,是石塊和泥土,卻惟獨沒有尸體。
沒有惡臭,沒有腐爛,這只是一口空棺材而已.
一股涼意從向陽腳底緩緩竄起,在胸腔中凝成冰塊扎著她的心髒,讓她忍不住為之戰栗。
這是屬于徐閑庭的棺材,可如今,空有棺材在,徐閑庭人呢?
難道尸體也會逃跑不成?
她拽住花陽的手臂,心髒發悸,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無枉也看向他,眉頭皺起︰「花三……」
花陽沉吟片刻,道︰「不如先去徐府問問。」.
這次,徐夫人很快就出來了,大概是沒想到早晨才來拜訪過自己的客人這會兒功夫又過了來,她顯得有些疑惑。♀
「不知幾位還有什麼事……?」
林無枉搶在眾人之前開了口,他使勁瞪著眼楮,視線灼人,好似要把這個人看穿一般︰「夫人,恕在下冒昧,徐大俠入棺時,夫人可有守著?」
徐夫人不知他有何意,點頭︰「自然,入棺時,入土時,妾身都是親自守著的。」她說著,眼眶微微紅了起來,道,「他生前吃過不少苦,如今死了,也要讓他安安心心的上路才好。」
她這一哭,林無枉原本還鼓著的眼楮也泛起絲同情,變得柔和起來。他只是尷尬的嘆著氣,對女人的眼淚毫無辦法。
看來這人很不擅長對付女人啊……想了想,她又看向花陽。剛才在路上就發覺了。這人一路面不紅心不跳的接受了各路「含情脈脈」的視線,向來應該是與林無枉完全相反的類型才對,這兩個人怎麼成為好友的啊……
向陽心里暗暗發笑,卻不動聲色的拍拍徐夫人的背,搖頭安慰道︰「富貴有命,生死由天,夫人也不要太過傷心了。」
花陽目光微微閃動著,也嘆道︰「夫人節哀,莫要哭壞了身子才好。」
徐夫人抽噎了一會兒,才總算冷靜了些,紅著眼,矮身一禮︰「妾身失態,還望幾位不要見怪。」
花陽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她若是全程監督了的話,就說明徐閑庭的尸體是後來不見了的。可是,到底是出于什麼原因才消失不見了呢?若說是被盜了,可棺材中陪葬的東西一樣也不少,那盜他尸體有什麼用呢?
難道說,是尸體上有什麼東西?
林無枉好像被這婦人的眼淚給嚇著了,撓著頭,看向花陽,支吾道︰「既然如此,那……」
花陽打斷他的話,忽然道︰「不知斷水刀失竊時,夫人可曾收到過什麼東西?」
徐夫人一愣。♀
片刻後,她點點頭︰「的確有收到過……一張紙條。」
「紙條?」他目光一閃,「夫人可否讓在下看看那張紙條?」
「好。」丑婦看他一眼,垂下頭,「我放在書房的暗格里面了,這就將它取來。」.
順利的事情不多,不順利的事情卻總是接二連三的發生。
難得的,在這陽光明媚的日子里面,鬧市角落里面那個不起眼的小攤子居然不在!也不知道多少慕名而來的人會感到失望。
那麼,攤子的主人究竟去了什麼地方呢?.
現在,他正坐在包子鋪里面。
這家做的包子也是遠近聞名了,坐在這里,騰騰的香氣便能饞得人流口水。
他的面前,坐了三個人。
一人穿著褐色短袍,面容雖然普通,一雙眼楮卻炯炯有神,仿佛能讓人莫名安心下來一般。
另一人則是白衣如雪,即便是坐在小小的包子鋪,也依然瀟灑動人。他眼里全是一片好奇,嘴角微微揚起,讓人看見便會不自覺的愉快起來。
最後一位姑娘做了身男兒打扮,看來清秀瘦弱,實在是叫人提不起興趣.
神宗天佑微微笑了起來︰「你們過來了。」
花陽點頭︰「我們過來了。」
神宗天佑道︰「你們什麼也沒有查到。」
他說的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花陽苦笑不語,向陽卻十分奇怪︰「你怎麼知道?」
神宗天佑道︰「因為你們的腳步听起來很失望。」
听腳步聲就能听出來別人的情緒,這個人這麼厲害?向陽佩服不已。
神宗天佑倒了杯水,雖然他一直閉著眼楮,卻似乎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一般,從壺口傾倒出來的茶水居然沒有半滴落在杯外,隔了那層飄飄渺渺的霧氣,她听見神宗天佑的聲音傳了過來。
「徐夫人那邊如何?」
林無枉搖搖頭,回答道︰「什麼問題都沒有。」
神宗天佑保持著淡淡的笑容,面上沒有一分失禮的表情,但向陽總覺得他並不怎麼在意林無枉的話,不過本來也是,「一無所獲」是一開始就被他察覺出來的結果。
他喝了口茶,並不說話,似乎還在等著什麼。
果然,片刻後,對面那雙細長而漂亮的眸子已掠起一片好奇來。
花陽仔細端詳著他,道︰「在下在想,神宗兄這等察覺能力,不去辦案實在是可惜了。」
「眼楮看不到,別的方面必定要比別人敏銳些才行。」他放下杯子,頓了頓,又是一笑,「只是,比起花兄來,即便是在下引以為傲的方面,也變得稍稍遜色了。」
花陽立刻搖起頭來︰「在下是萬萬比不上神宗兄的。」說著,他話鋒一轉,目光微動,道,「疑點的話,的確有一個。」.
這番話,不止是向陽,連林無枉也吃驚起來,失聲道︰「什麼?!」
花陽道︰「如果單就第一次拜訪徐府而言,徐夫人的態度並沒有半分值得懷疑的地方。她認為自己的丈夫是自殺身亡,對我們的打擾表示了不滿,甚至于生氣。後來告訴她徐大俠可能是被謀殺而死,她還表現出了將信將疑的態度來。」
神宗天佑邊听邊點頭︰「當初徐大俠的案子,官府判定為自殺。她若是相信了官府所說的,這種態度確實不算奇怪。」
花陽接著說道︰「徐閑庭與朱子承之事,要麼是巧合,要麼就是事先設計好的。」
林無枉也開始點起頭來,目光一閃︰「但是剛才你問到了她斷水刀失竊的事情。」
「老實說,在下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他沉吟道,「但是,想不到斷水刀失竊之前,她也曾收到過蕭兄收到的紙條。」
神宗天佑面色不變︰「飛芒針之事外人並不知道,興許徐夫人是以為來了哪個不入流的小毛賊,而她又深信官府的話,便並未將此放在心上。」
林無枉苦下臉來︰「若換做是我,我也不會懷疑的。」
花陽嘴角一彎︰「我只知道,如果是老林的話,定然早就將那字條隨手扔掉了。」
他這話一出,向陽恍然大悟,驚訝道︰「但是徐夫人不光將字條保存的很好,還清清楚楚說出了那張字條保存的地方!說明她其實一直都沒有忽視那張字條的!」
林無枉也露出了明白的神色。
神宗天佑眉頭皺了起來︰「如此說來,倒果真有些不太對勁。」
向陽忽然有點清楚他們幾個人的辦案方式了。若將案子設為一個棋局,那麼林無枉就是參與者,與對方直接對踫。花陽則是旁觀者,找出別人不易發覺的破綻來.
神宗天佑又端起了杯子。
林無枉忽然道︰「你為什麼不問我們徐閑庭尸體的事情?」
神宗天佑沉默片刻,道︰「在下方才便已算過了。」他說著,將桌角的木筒拿了過來,放在桌子正中間,輕輕嘆了口氣︰「算出來的結果是,尸體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向陽又是驚訝,忍不住也湊上去看了看那小木筒,奇怪︰「用這個真的能算出來或發生的事情?」雖然以前在電視里面也不是沒見過特別神奇的道士、佔卜師一類,但是她一直覺得那是假的。可是如今就有這麼一個料事如神的言靈師坐在自己面前,推翻了她以前的不少看法,叫她如何不驚訝!
花陽顯然也和她一樣,對那只裝了沉香的木筒很是好奇,目光一閃一閃的。
倒是只有林無枉記得了正事,怔怔的︰「下落不明……那會是去了什麼地方呢?」
神宗天佑一張臉也有些發白。
又是一陣沉默。
片刻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他忽然倏地站起身來,幾乎失聲︰「那張字條,幾位可是未曾看到?!」
花陽與林無枉對視一眼,點頭︰「不錯,那張字條,似乎不見了。」
神宗天佑仿佛震了一下,急了起來︰「快、快將徐夫人從那地方帶走!」他抿了抿嘴角,面對著桌上木筒,驚駭不已,定定道︰「算出來的第二卦是——死人也會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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