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知道的?」陸峋歪著小腦袋想了想,「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我還知道後面每一張牌是什麼。」
他知道不知道的好像繞口令一樣說了一堆,陸峋听懂了,所以他更加不敢相信︰「你是說,這整副牌的順序你都知道?」
「是啊。」陸峻一臉的不可思議︰「你難道不知道?」
他以為哥哥也是應該知道的。
陸峋搖了搖頭︰「我猜不出。」
「我不是猜的。我剛才看到爹地洗牌,然後每張牌的順序好像就在我腦袋里面了。」陸峻也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他看父母躲在棋牌室玩牌只是覺得好玩。後來,他拉著哥哥進去圍觀了幾次,卻都被爹地媽咪給趕了出來,又嚴禁他們去棋牌室,這讓他覺得很不忿。前幾天嚴叔叔正好回M市,他才抓住機會從他那里借了這套偷窺設備,每天晚上躲在自己房間偷看的。
在他看來,這種撲克牌游戲很有趣,而憑他的本事,想贏過爹地似乎也並不很難。因此,這幾天晚上他天天為媽咪著急,真想沖過去提醒她。可他一個人「作案」總覺得心里沒譜,所以今天又將哥哥叫過來幫他。
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陸峻這能力的可怕之處,此時,他們單純的心思里只有怎樣幫媽咪贏過爹地。
陸峻將無線耳機帶上,看著棋牌室里新的一局又已開始︰「我過去了,你記得提醒我。」
「放心吧。」陸峋本不該和弟弟胡鬧的,但經受不住陸峻的攛掇,再加上這事又充滿了未知的刺激,他終于受不住*答應了他。
反正他只是躲在背後給弟弟一點提示而已,即使被抓到,也不會連累他吧?
陸峻悄悄模到了棋牌室門邊,晚上的時候,家里的佣人大多數已下班,他躲在外面,很僥幸的沒有遇到人。
棋牌室的門虛掩著,陸峻能听到里面的說話聲,不過,因為個子的問題,卻看不到桌面上的情形了,他听著耳機里哥哥描述的情況,準備在關鍵時刻過去。
「快,快,我這畫面好半天沒動了,輪到媽咪下注,她是不是準備不跟了啊?你剛不是說這局媽咪牌很好,一定贏的嗎?」
耳機里,陸峋的聲音傳過來,陸峻來不及想太多,推門闖了進去。
「媽咪!等等!」他進來後直奔夏于飛,巴著她的腿往上爬,然後愣了一下,「媽咪,你今天好漂亮!」
陸秉琛臉一沉︰「誰允許你來這邊的?出去!」
陸峻對著父親做了個鬼臉,他爬到夏于飛腿上,用小手扶著桌子邊緣︰「媽咪,快下注啊!還想什麼呢,你沒看爹地都急了嗎?你再猶豫,我可幫你下啦!」
他說著,從桌上抓了一把籌碼就想往桌子中間丟。
夏于飛一把抓住了兒子的手︰「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
為了表示自己的重視,夏于飛和陸秉琛每晚的賭局都是用的她自己的津貼,輸了的話,陸秉琛每次都收的毫不手軟。雖說她現在不會缺錢用,但那也是好大的一筆好不好?
自從她生完孩子正式開始研究工作後,那也不是白辛苦做事的,像數學這種學科的基礎研究,從來都是國家財政方面直接撥款,再以課題研究經費的名目發下來的。這幾年,隨著她論文的不斷發表,她能申請到的經費也是越來越多。
現在M大數學系的研究生,都能以跟著她為榮。
雖然她嫁給了陸秉琛,對錢的數目的認識有了飛速的提高,甚至十億的支票也親眼見他簽過了,但她也沒矯情到不去拿屬于自己的那份薪水。
陸峻才五歲多一點,對于這種成千上萬的數字根本沒有概念,夏于飛卻不同,她將籌碼搶回來,繼續思考。
陸峻等得急,他趴在母親的耳邊悄悄說了句話。夏于飛的臉色一變,她驚疑不定地看看自己丈夫,再看看兒子,直接伸手翻開了陸秉琛面前的那張底牌。
跟陸峻說得一模一樣。而她自己的那張,她當然清楚兒子說的是對的。
陸秉琛沒有阻止妻子,他臉色極差,額頭上的青筋幾乎都要顯現出來,看得出,他正強忍著怒氣。
「峻兒,你從哪里看到我跟爹地牌的?」夏于飛收斂了笑容,陸峻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有備而來,不可能因為剛剛掃了一眼就能說得如此清楚。
陸峻忽然發現他不能回答。因為說出事實的話,不但要連累哥哥,連借裝備給他的嚴叔叔也要給賣了。
「呃……」他支吾起來,「我沒看到,我猜的!」
夏于飛給陸秉琛使了個眼色,將陸峻帶出房間︰「你再猜試試?」
陸峻清晰地听到耳機里哥哥的聲音︰「咦,父親好像在重新洗牌了,你快回來看!」
他哪里還回得去?更別說再次猜準了。
夏于飛蹲子,平視著兒子,認真道︰「峻兒,以往我是怎麼教你的?不能說謊,你忘了嗎?」
她還有耐心慢慢的問話,陸秉琛已從房間出來,直接拎著陸峻的衣服將他拎到了里面的桌子上,巴掌揚起,眼看就要落下去。
「阿琛!」夏于飛叫了一聲。
陸秉琛沒理,大手毫不留情的落到了兒子的**上︰「我問你,是誰教你玩梭哈的?」
他和夏于飛關注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生氣過。兒子活潑好動,這沒什麼;兒子調皮搗蛋,他也認了。男孩子麼,總是不能像女孩那樣文文靜靜的。
可是!他才幾歲?居然就對梭哈的規則如此熟悉?看兒子的樣子,也知道他不是第一次玩這個了。
梭哈,是真正的賭博。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而賭博,根本就是一條不歸路!
往事不堪回首,他小時候被人引誘著,浪費了二十年的時間,兜兜轉轉,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其中他所付出的,外人根本無法想象。
那是包括了鮮血和性命在內的大好年華。豁出生命去賭未來,說得大概就是他這種人。
和千千萬萬普通的父親一樣,他自己走了這條路,卻絕不想兒子跟著重蹈他的覆轍。何況,他現在有能力為兒子鋪就更為輝煌的未來。他和夏于飛的兒子,根本就沒必要再冒這種險!
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又有人對他兒子做了當初對他做過的事!
這讓他怎麼可能容忍!
同時,他也恨兒子的不爭氣。他當初是父親不愛,母親不管,他心灰意冷才放任自己隨波逐流走上這條路的,可峻兒呢?他和妻子,誰不是小心翼翼的愛護著?
他真的要氣瘋了。
這一刻,他不是縱橫牌桌的賭神。
這一刻,他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道教父。
這一刻,他不是言出必行的賭場大亨。
這一刻,他只是個普通的父親。盼著兒子比他更有出息的父親。
所以,他下手根本就沒怎麼留情。
陸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父親雖然每次對他們都疾言厲色的,但卻從來沒有打過他們,這,還是第一次。
夏于飛很心疼,卻沒有管。他是知道陸秉琛的過去的,因此很理解他此時的怒火。而且,她也很明白,在教育孩子方面,夫妻兩個必須要一致。否則,根本沒用。
小孩子最會察言觀色的。只要她稍微松動一點,陸秉琛的火就白發了。
「峻兒,爹地問你話呢!」夏于飛道。
陸峻哭得抽抽搭搭的︰「沒有人教我,我自己看會的!」
陸秉琛停下了手,沒有人教唆,這讓他稍微放下了一點心,但……陸峻的答案也不能讓他滿意。因為就他所知,兒子只圍觀過兩次他和妻子的練習場面,而每次都僅僅一會會兒,就被他趕了出去。
那點時間,根本不足以讓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學會這麼復雜的東西。
「你在哪兒看會的?」陸秉琛問道。
陸峻又不說話了。陸秉琛氣,抬手剛想再打他,棋牌室的門被推開,陸峋走了進來,他抱住了父親的胳膊︰「爹地,你不要再打弟弟了。他也是這幾天看你和媽咪的對局才看會的。」
「他怎麼會看到的?」陸秉琛問。
陸峋一窒。他看了看弟弟,還是咬牙將他裝針孔攝像頭的事說了。他不像陸峻那樣倔強,知道事到如今,根本很難瞞得住了,主動招供,說不定還能取得原諒。
夏于飛和陸秉琛對視了一眼。
這一次,他們沒有責備兒子,而是跟著陸峋到了陸峻的房間,桌上的電腦還開著,顯示屏上正是棋牌室里整個賭桌的畫面,旁邊還散亂地丟著無線耳機和信號接收器。
夏于飛只覺得眼熟。
這正是她以前為了參加宴會,從京城拿回來的那套高科技間諜產品。沒想到,它們最終落到了峻兒手里,還被他如此使用!
夏于飛忍不住的嘆氣,人和人真是很不同的。像她兒子,五歲多就拿這種普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的東西當玩具來玩了,而且,還能根據自己的需要,將那些零部件分別利用起來。她說不出該自豪還是悲哀。
「峻兒,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想這麼多辦法,最終還成功了,這很好。」陸秉琛稱贊自己兒子,「不過,以後別再玩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