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客官,可有盡興嗎?」忽聞一聲和語,戚如歡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向他們拱手道。
「還湊合吧,下次可要再盡心點兒。」栗原道。
「老、老板。」來福悄聲向戚如歡附耳說了一句。
戚如歡听了,仍是一雙細眼,笑如彌勒道︰「敝店簡陋,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又向幽絕拱手道︰「請問這位公子賬上記何名號?」
「幽絕。」幽絕道。
「好,敝人自會告知賬房。」戚如歡道。
又側頭向來福道︰「帶這幾位客官自後街出去吧。」
「是。」來福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忙應道。
「幾位客官請。」便在前引路。
栗原與榆兒對望一眼,栗原向榆兒眨了眨眼。
榆兒展開微笑,微微點了點頭。
栗原讓了方伯、蓮姨先行,榆兒、小彌隨後,栗原在小彌之後走了。
幽絕最後一位,也未看戚如歡一眼,跟在栗原後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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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來到綢布莊,伙計正在櫃台後面坐著打瞌睡。
「伙計!」栗原敲了敲櫃台叫道。
伙計睜眼一看是他們幾位,忙自櫃台後繞出,道︰「公子,您來了。」
「衣衫制好了嗎?」栗原道。
「早就好了,半個時辰,一點兒也沒耽誤。」伙計將這「半個時辰」幾個字兒,說得尤其響亮。
這幾位那麼著急催著要,卻過了那麼久才來,可不是想賴賬吧?
所以,這幾個字,必須響亮!
「在哪兒呢?」栗原道。
伙計忙自櫃台後捧出兩套嶄新衣衫。
「這就對了。」栗原將衣衫接過道,轉身欲走。
「那這剩下的銀兩……」伙計忙道。
「找他要。」栗原指了指幽絕。
「這位公子,您看……」伙計向幽絕道。
幽絕自袖中又取出一錠十兩的銀子,擱在了櫃台上。
伙計拿了銀子在手,笑逐顏開地道︰「多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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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方過午,但昨夜到今日折騰一回,頗感疲累。
方伯、蓮姨他們遠道趕來,亦是風塵僕僕。
當下眾人便尋了一間客棧歇息。
自然,這間客棧亦是淨月城鼎鼎有名的一間客棧,名喚︰「四海歸」。
方伯和蓮姨一間房。
榆兒和小彌自然是一間房。
「二位公子一間?」客棧伙計望著幽絕、栗原道。
「兩間、上房。」栗原道。
「四間上房。」伙計喊道。
伙計前面領著,眾人上得樓來。
幾人上樓之後,來了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寬額短須,亦要了一間上房。
他方進得房內,便來了一位訪客。
是一位黛色衫裙的婦人,素綰長髻,雍容安詳。
中年男子關上房門,向婦人行禮道︰「玉溯大人。」
「嗯。」玉溯只輕輕應了一聲。
盤腿坐于榻上,指掐蘭花,閉眼凝神。
中年男子只在一旁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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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絕、栗原各自回房。
榆兒與小彌則賴在方伯、蓮姨屋中。
多日不見,榆兒只覺格外親切,整個人都滾到蓮姨懷中去了。
「平日里裝得挺像那麼回事兒的,一見了娘就一下子小了三百歲。」蓮姨笑道。
「還是娘最親。」榆兒拱在她懷中,鼻子嗅個不停。
「你先別急著給我灌**湯,你倒是說說,怎麼突然走了,連影子也找不到?」蓮姨秋後算賬,立刻質問上了。
「啊、那個啊……」榆兒眼珠轉了一圈,笑道,「人家還沒來京城逛過呢,听說京城有好多寶貝,我來給爹和娘尋幾件回去。」
「別光撿好听的說,」蓮姨道,「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知女莫若母。
這個小丫頭打小就不消停。
「人家說真的啦。」榆兒道。
自袖中取出一顆碧色清透的丹丸來,攤在掌心中,遞至蓮姨眼前道︰「娘,你看!」
「這是……」蓮姨將凝霜丸拿在手中,立刻感到一股沁心的寒涼。
「這是凝霜丸,可以增長三百年修為呢。」榆兒道。
「果然是凝霜丸。」蓮姨點點頭,將它遞與方伯道。
方伯拿在手中亦看一回,道︰「確是不錯。」
「那是自然,不好的東西,我怎麼會送給娘呢。」榆兒道。
「這樣的寶貝,你何處得的?可有遇到危險?」蓮姨將榆兒渾身打量了一回。
「沒有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榆兒自蓮姨懷中跳下,原地轉了一圈,向蓮姨笑道。
榆兒的傷已痊愈,昨日跟天玄道長一戰雖險,受了點內傷,不過並看不出來。
「沒受傷就好。」蓮姨見她安好,方才放心,又道︰「你一不在青羅峰中,娘就心神不寧,你以後別再亂跑了,就回青羅峰陪著娘吧。」
「娘,我沒事的了。」榆兒最怕蓮姨不許自己下山,忙向蓮姨撒嬌道,「你就讓我再多玩一會兒,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不行,」蓮姨想也沒想便道,「這次,你得跟我一塊兒回去。」
「娘……」榆兒嬌聲叫道。
蓮姨卻只是搖頭。
「爹……」榆兒轉向方伯道。
「這個、得問你娘才行。」方伯瞟了蓮姨一眼,見蓮姨正瞪著自己,不敢多言。
「今日好好歇著,明日與我們一起啟程吧。」蓮姨道。
「這麼快?!」榆兒道,「娘,你和爹也沒來過京城吧?不如,我陪你們多逛幾天,然後再一起回去,好不好啊?」
遲凜和三公主的事兒還不知道有沒有轉機,奏表的事情也還沒結果,現在可不能走。
「不必了,再敢偷跑,娘就把你綁回去。」蓮姨嚴厲起來,也用些「辛辣」手段。
「哦。」榆兒無奈地應道。
牽了小彌,回到兩人的房間,嘰嘰咕咕說了一堆話,方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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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眾人只在客房中隨意吃了一些。
栗原往榆兒碗里夾了一顆蠶豆,卻被小彌夾了去。
「我愛吃這個。」小彌道。
栗原要夾一塊雞肉,卻被小彌搶先夾了去。
「你不是吃草的嗎?」栗原笑道。
小彌將那塊雞肉放在榆兒碗里,道︰「我給榆兒姐姐夾的,不行嗎?」
栗原又伸出筷子去加一塊蘿卜。
小彌又搶先夾了去。
「你也愛吃蘿卜?」栗原道。
「對啊。」小彌將蘿卜放進嘴里道。
「你就這麼討厭我?」栗原道。
「對啊。」小彌道。
「小家子氣,活該你嫁不出去。」栗原道。
「這可用不著你操心。」小彌扭過頭去道。
方伯、蓮姨、榆兒見慣了他二人這般模樣,只顧自己吃自己的,隨他倆鬧去。
「榆兒,多吃點兒。」蓮姨望榆兒碗里夾了一塊排骨道。
「謝謝娘,還是娘最好了。」榆兒將臉在蓮姨肩上蹭了蹭甜蜜蜜地笑道。
「那還不好好呆在娘身邊。」蓮姨道。
「是,等我忙完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肯定天天陪著娘。」榆兒道。
「你能有什麼事?」蓮姨搖搖頭笑道。
晚間榆兒、小彌、栗原聚在方伯、蓮姨的房間說些閑話。
幽絕則自在屋中,並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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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空只有深沉的墨黑。
榆兒悄悄起身,拉開房門。
「榆兒姐姐,你去哪兒?」小彌坐起來,揉了揉眼楮道。
「噓……」榆兒將食指豎在嘴邊示意她不要出聲。
「我也去。」小彌翻身下床,跟了上來。
「好,一起去,小點兒聲。」榆兒悄聲道。
「嗯!」小彌點頭應道。
二人趁黑模出門來,店中人都已睡了,並不見有何燈光。
榆兒與小彌躍牆出來,往左掠去。
忽見白影閃過,一個身影擋在前方。
「幽絕?」榆兒認出來人,叫道。
「幽絕哥哥。」小彌亦歡聲叫道。
幽絕卻冷著一張臉,並不回答。
「你來干什麼?」榆兒問道。
「一起去。」幽絕冷然道。
「去哪兒?」榆兒道。
「你去哪兒?」幽絕問道。
「我?」榆兒伸了個懶腰道,「我哪兒也不去,回去睡覺。」
「榆兒姐姐……」小彌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怎麼剛出來又要回去了?
榆兒拉了她,重又躍回四海歸,回到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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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賢樓外,一個黑影隱于高樹之上。
麻環束發、長眉薄唇,正是栗原。
聚賢樓前面為酒樓,後面便是酒樓老板戚如歡及其家人、伙計們的起臥居處。
栗原一雙晶亮的眼楮盯著聚賢樓四處門窗。
望了一回,沒見有何動靜。
便躍身至牆內,將各處搜撿了一番。
約莫過得半個多時辰,方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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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兒和小彌重又躺下睡去。
小彌不一會兒便響起鼾聲,榆兒則閉著眼,心里琢磨開來。
這個幽絕,到底為什麼忽然處處幫起自己來?
忽聞窗外傳來窸窣之聲。
腳步聲雖然很輕,但能听出來,似乎是兩個人。
榆兒眯縫著眼,一動不動。
果然,窗戶被人悄悄推開,兩個身影潛了進來。
一段翠綠綢綾卷向她,另外還有一把長劍亦向她刺來。
兩人的目標同時指向她,對睡在里側的小彌毫不關心。
雪山晶結成冰壁,擋住了二人攻勢。
榆兒躍身起來,已握了冰輪在手。
「蘅蕪、沉妍!」榆兒叫道。
看她們的身形、所使兵器,定是她二人無疑了。
「小妖女、去死吧!」執長劍的花青衫裙女子已又向她刺來。
翠綠衣衫的女子綢綾又已卷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