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著七爺手里那個小巧的金羅盤我們一路沿著東南方向步行,終于在天亮之前由廣袤的沙漠回到了戈壁灘上。♀
或許是在沙漠上天天對著黃沙,見到長著毛草的隔壁都有說不出來的激動和興奮,仿佛與世隔絕了太久,又重新回到了塵世中。
「看啊,我們的皮卡!」我眼尖看到了之前停留在這里的軍綠色大皮卡,高興地一路跑去,有了它,很快就會回到縣城。大家一齊興奮上車,大奎坐上了駕駛位,七爺也按老規矩坐在副駕駛室。
「咋了,快走啊,還戀戀不舍起來了。」我打趣著和大奎開玩笑,他做了個手勢要我給他什麼東西。「干啥?感情還要給你人民幣才能開?」我給他手一打。這一下可能用力過猛,大奎猛地將手縮了回去︰「哪個要你的人民幣,車鑰匙呢?不給我鑰匙咋開?」
這一下倒是記起來了,原先下車時鑰匙是交由高子保管的,如今他已經去閻王殿報道了,這鑰匙自然是尋不回來了。還害我白高興一場,沒有鑰匙,這車子也就是一塊廢鐵。
我們這幾個人在里面反而被看待成異類,萬一有小偷歹徒對我們起了邪念,那可就不好辦了,這地方雖說已經解放,可殺人越貨的事在報紙上也是時常耳聞的。于是大伙商量了下,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再直接趕回湖南炎陵縣。
我們從烏魯木齊火車站坐了開往湖南的直達火車,這一趟,又是要兩三天的時間,又要受罪了。我模了模自己的︰「這次又要委屈你了!」
在這回程的火車上,還發生了一件詭異的事情︰火車上除了我們這些外地的往返游客,倒也沒有什麼人,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每節車廂。而我們所在的那節車廂正好就我們四人,這節車廂也是離火車頭最近的一節。
列車本來是正常德爾行駛,可忽然一陣剎車,車子以最快的速度停了下來。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從窗戶伸出頭去望。這時候火車司機正好在我們的玻璃下面。七爺和他打了個招呼︰「同志,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車子好端端的停下來了?」
司機這時注意到了我們,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後又連忙發了七爺一根煙︰「哎,其實也沒啥子事,就是火車頭剛剛撞到了個人,應該死了,這趟車子就我一人開,能不能幫個忙搭把手把尸體給抬上車子。」
我一听撞死了人吃了一驚,但七爺臉上神情自若︰「哦……火車這麼高速走著,難免的……大奎,和我下去搭把手吧,當是做回好事,不讓這尸體被野狗叼走,做孤魂野鬼。」
大奎有點猶猶豫豫,但這又是七爺親自嚇得命令,他硬著頭皮跟著七爺一齊下了車。司機從車上拿來一個擔架,就和他們兩人往後走,沒多久就抬著一個血淋淋的人走過來,我不敢看,怕晚上會驚到,干脆閉上眼楮。可是司機居然把尸體抬到了我們這節車廂來,說留在駕駛室他心里犯怵,到了前面一個大站就讓火葬場的人來拉走。我心里想罵他︰你犯怵?老子還害怕呢!
七爺他們沒有回絕,我又不好開口,只能任由尸體擺在我們對面的車壁邊,司機又拿來一塊草墊子把尸體蓋住︰「有怪莫怪,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好好上路投胎,千萬別有怨氣。」
這一具尸體加上一塊破草席就靜靜地躺在地上,但我總想著會詐尸,尸體直直地站立起來。于是我問七爺不會出什麼事吧。七爺說應該不會,況且在車子上哪里來的野貓讓尸體詐尸。
我們就坐在那,我和李達的位置正好面對著尸體方向,他顯然也有些害怕,眼神時不時往那瞟,估計也怕發生些怪事。我看見血水已經滲透出來,把草席染成了一大塊的深紅色,而且現在正值夏季,時不時會有異味傳來,還好窗戶能開,不然的話簡直無法想象。
就在我習慣性的瞟一眼尸體的時候,這具毫無生氣的尸體居然動了一下。我趕緊用手揉了揉眼楮,再沒有發現任何動靜,心想難道是緊張過度眼花了?我踫了踫李達,問他有沒有感覺到有些詭異,他一听趕緊把頭埋進手臂裝睡,怕听見什麼讓他嚇到,干脆不听不聞。
此時大奎和七爺已經累得睡得跟死豬一樣,叫他們也是白叫,萬一還怪我攪了他們清夢又是挨批。
我也把頭搭在桌子上,想休息一會兒,這時候一聲嘆息從尸體的方向傳過來,這一次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把我嚇得用手蓋著腦袋,偷偷從縫隙中瞧,那尸體上的草席又動了一下,頓時一股寒氣鑽進身體,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一次可以當成眼花,可總不會眼花兩次,我咽咽口水再次用右手拍拍李達的肩膀,他根本沒睡著,被我這突然一拍嚇得坐起來四處張望。
我悄聲說快瞧那尸體,自己在動!李達往那邊望了望,說沒有啊,哪里動了,叫我不要再嚇唬他,不然可就真收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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