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情深紫竹意
大地歸于平靜的時候,玉蘭悄悄伸出腦袋往外面探了探,看見兩個男人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眉眼俊逸,不過卻緊皺著眉頭,許是做了什麼噩夢,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輕輕鋪在兩個男人的眼楮上,其中一個伸伸有些酸疼的雙臂,慢慢睜開眼楮。♀嚇得玉蘭一下子回到了樹上,微風拂過,一切又恢復了原樣。
先醒來的是陸弦,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記著昨日是和付修域一起喝酒了,後來的事情再想不起來,現在只覺得渾身酸疼,在這石桌上趴了一夜,自然是累得緊。
陸弦只覺肚子有些餓,正準備起身去弄些吃的。
「啊……」。陸弦一聲驚呼,一只腳絆到了什麼東西,低下頭一看,原來是付修域掉到了桌子底下,頓時覺得好笑。堂堂一國之君竟然也能如此狼狽,要是傳了出去,怕是要成為百姓茶余飯後的談資了。
陸弦的一聲驚呼,嚇醒了還在夢中的付修域,揉著惺忪睡眼慢慢問道︰「怎麼了?」
付修域現在的這個不知所雲的樣子,讓陸弦不禁想起了小時候。
陸弦搖了搖頭,伸手把付修域從地上扯了起來,清清嗓子,正色說︰「付修域,你知道一個皇帝每天做的事情是什麼嗎?」
听陸弦說完,付修域面色一沉,立刻出了府門。
離上早朝只有半個時辰了。
付修域急急地走在大街上,可能是酒還未醒,剛剛出來的時候竟然沒有騎馬。
「唉,真是老了老了。」付修域一面搖頭一面責怪陸弦竟然讓他喝了這麼多的酒。
城東的那家雨傘鋪子,開門甚早,付修域路過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一個老人,手里抱著一把紫竹傘。
臨近的時候,付修域特意往那里瞥了一眼。可這一看,讓他呆住了眼楮。
那一把四十八骨的紫竹傘,不就是他曾經悄悄放在重煙閣里的麼?怎麼會在這里?這傘也是他機緣巧合得來,那時候,那個老嫗對他說。
「一定要送給畢生最愛之人。」
付修域的腦袋一下子涌上各種思緒,沉吟了半天,那就是︰「扶煙仍在這京城里。」
付修域走到了老人的身邊,緩了口氣,輕輕問道︰「老人家,不知您這傘是……」
「是一位姑娘送過來的,讓我給她修修。」老人打斷了付修域的話,朝著他友善笑了笑。
「老人家,可否向我描述一下那位姑娘的樣子?」付修域朝著老人恭敬說道,雖然他已經可以確定就是扶煙,但是自己卻激動地有些不敢相信。
老人低下頭繼續手里的活,過了半天慢慢說︰「我記不清模樣了,只知一身白衣。」
扶煙最愛的便是白衣,該是她不會錯的。付修域現在滿腦子都是扶煙,念了這麼久,總算是有點頭緒了。此時的他,已經把上早朝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也罷也罷,只怕世間痴情郎並非終如願以償。
那一日,眾多大臣在大殿上等了一個時辰,付修域都沒有出現,彼時,他正站在鋪子門口,焦急等待。
太陽慢慢升到了頭頂,然後又向西邊不斷移動。到最後,直直掉進了山里,付修域臉上的表情由開始的狂喜,變成了失望。而現在,遠遠望去,一個孤獨的男人站在那里,一直在朝著路口張望,仿佛是在等什麼人。
「年輕人,回了吧,那姑娘應該是不會來了。」老人的聲音里也有隱隱的嘆惋之意,嘆了幾聲。
付修伸手模了模那把紫竹傘,沒有再說話,定了一會,朝著他來時的方向走了去,慢慢消失成一個點。
付修域回了陸府。
「陸弦,我今天看見了曾經送給煙兒的紫竹傘了。」付修域低著頭,喝了一口茶。
陸弦愣了愣,知道付修域如此失望的模樣自然是沒有見到扶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說道︰「修域,明日早起一些,要回去上朝了。」
「嗯。」付修域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陸弦,明日你去那家雨傘店繼續等著煙兒。」
若是你不想見到一個人,那麼即使上天再安排足夠多的緣分,也是徒勞罷了。
只願妾心似君心,得爾任平生。
第二日,付修域起了個大早趕回皇宮,陸弦也是,早早就去了城東的那家傘鋪。
吱呀,門開了,外面站著一位藍衣公子,眉眼間有幾分滄桑之色,再加上還沒有透亮的天空,像極了一幅畫。
陸弦听見了聲音,轉過頭來。
老人對著他笑了笑︰「年輕人真早,那姑娘今日估計會來了。」說完坐了下來,那一把木椅子估計有些年代了,雕花紋飾已經在歲月的打磨下褪去了光彩,但是瞧著甚是舒服。
「老人家,您這把椅子怕是上百年了。」陸弦看了看這家傘鋪,東西幾乎都是舊的,上面的紋飾基本和這椅子上的相差無幾,伸手撫了一下,只覺得溫潤清雅。
老人沒說話,繼續手里的活,給另外一把紫竹傘換了一支骨。
「年輕人,你看,一件東西壞了,即使再怎麼修,再怎麼看著天衣無縫,靈氣也會消失了。」
陸弦面色一沉,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事,沒有再說話。
付修域一下早朝,就也去了傘鋪,兩個如此俊美的男子站在那兒,引來了路人駐足,有正值芳華的少女看著他們倆然後一臉的紅暈,有小兒垂釣的童稚好奇地過來說話。而此時,他們所想的就是,有一位白衣女子,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一日,扶煙還是沒有出現。
兩人在日暮的時候回了府,都是神情倦怠不已,況且確實是有些累了,兩人都在發呆不說話,屋里一時間靜的可怕,只有下人們偶爾走動的腳步聲。
一夜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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