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三月揚州絮
付修域在御書房里一直睡到了傍晚。
「皇上……皇上,該去染瑤宮用晚膳了。」然溪的聲音聲聲入耳。
付修域緩緩睜開眼楮,一臉的倦意。
「你先帶著要給繭月的玉蘭簪子過去,朕隨後就到。」
然溪退了出去,屋子里又一下子恢復安靜。
付修域到的時候,下人們正在上菜。
「繭月,朕來晚了。」付修域笑了笑,臉上有些歉意。
「皇上言重了,快入座吧,今天都是您愛吃的菜。」繭月溫聲細雨,起身迎了過來。
繭月伸手想要挽住付修域,付修域輕輕閃過身,躲了過去,繭月的手僵在半空中,然溪瞧見,冷笑了一聲。
或許付修域這次趕回來,不是因著愛情,而是因著曾經的救命之恩。
「繭月,可喜歡朕送的簪子?」
「臣妾挺喜歡的,靜美別致,氣質不俗,還害怕襯不上它呢。」繭月嬌羞笑了一下,像極了一朵開得盛艷的牡丹。
付修域笑了一下,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吃菜。
「皇上,臣妾想問您一個問題?」繭月小心翼翼說著,還不忘看看付修域。
付修域神色未變,算是默許。
「皇上,找到扶煙公主了麼?」繭月久居深宮,自然不知在雲麓山發生的事,這麼問出來,只怕會讓付修域惱怒了。
然溪一皺眉,心里暗暗叫苦。
「這個傻公主,現在可不能得罪了付修域。」
付修域一愣,輕輕說道︰「煙兒掉下懸崖,尸骨無存。」
語畢,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這話被付修域如此平靜地說出來,當真很難相信。
繭月臉色發白,她若是知道這個結果,那斷斷是不敢問出口的。
「皇上……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您……」說到後面的時候,繭月的聲音都在顫抖。
說完,跪倒在地上,一臉惶恐瞧著付修域。
付修域笑了笑,沒有說話,伸手把繭月扶了起來,神情溫和。
「繭月,起來吧,沒事的,朕不怪罪于你,吃飯的時候,別擾了興致。」
繭月顫顫被小丫鬟扶了起來。
「皇上,臣妾敬你一杯。」然溪走了過來,斟滿酒杯。
付修域端了起來,一飲而盡,而又吃了幾口菜。
不過一會,付修域只覺眼前都變得模糊起來,繭月的臉色微紅,站在她身邊的然溪面無表情。
眼前一黑,付修域趴倒在桌子上。
「然溪,你做了什麼?」繭月瞧見暈倒的付修域驚叫起來。
「只是讓他昏睡幾日,然後我們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會傷他性命的,不過也多虧了公主您,才讓他放下了戒心,不過可惜的是,今後他可能再也不會相信您了。」
然溪冷冷說著,殘酷不已。
「你好卑鄙,虧我當初答應裝病,還拿妹妹一樣對你,你竟如此,我真是瞎了眼,你……」然溪一皺眉,伸手封住了繭月的穴道。
「公主,得罪了,然溪是為您好。」
听完然溪的話,繭月悔不當初,若不是她答應裝病,付修域就不會相信這麼容易回京,現在也不會被暗算。
繭月也被一掌劈暈。失去知覺。
「啊……」扶煙和思卻正在下山的路上,不知怎麼了,扶煙突然一腳踩空,差點從山坡上滾了下去,幸好有思卻及時抓住了她的手。
「好險,思卻,謝謝了。」扶煙還有些驚魂未定,拍拍胸口。
「扶煙,剛剛的路挺好走的呀,你怎麼……」思卻的聲音隱隱有些責怪。
扶煙嘆了口氣,「我好像感覺到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繼續朝前走著,各有心事的樣子。
「我們今日就暫且住在這里吧,雖然簡陋了些,落個身子便好。」說話的是思卻,天空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思卻常年奔波勞累,這種對于他來說自然不過爾爾,扶煙身子弱些,自當多照顧著。
扶煙沒有回答,算是默許了。
思卻燃起了火,火苗攢動,襯著兩個人的人影,相對無言。
「扶煙,我對你很是好奇呢?」思卻說著話,隨手往火堆里扔了幾根樹枝。
「哈哈,你只要記得我是平民便好,扶煙公主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西羽。」扶煙笑了笑了,蒼白無力。
「西羽……你自己取的名字?听起來還不錯。」思卻輕輕抬頭,看看扶煙清雅的面容,突然一陣心疼。
「你以後記得叫我西羽就好。」扶煙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隱隱瞧著有些倦意。
思卻瞧著扶煙的背影,輕輕叫了聲︰「西羽……」
扶煙沒有抬頭,繼續微合雙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看,你自己都沒有接受這個名字……」思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臉玩味地看著扶煙。
扶煙白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洛國營帳。
付修域已經回去了四日,一點消息也沒有,陸弦隱隱有些擔心,卻也說不出不安源于哪里。
時間已經很晚了,小卒已經來催了陸弦三次歇息,可是他仍舊一點睡意也沒有,望著跳躍的燭火,內心的愧疚又再次涌上心頭。
當初知道扶煙就是沈過的時候,不該因著自己的自私留下她,以為自己是在竭盡心力地幫她,最後卻是讓她白白送了性命,他一直在怪付修域,其實只有他知道,怪的是自己。
陸弦像是想起什麼,從一只箱子里拿出一把紫竹傘,儼然就是曾經付修域送給扶煙的那一把,只是後來扶煙喬裝成沈過的時候,落在了陸府,就被陸弦拾了去。
陸弦伸手撫住那一把傘,突然想起還在京城的時候,那位城東的老傘匠曾說過,付修域與扶煙將有一世姻緣,現在想想,該也是玩笑罷了。
想到這些,陸弦掀開營帳走了出去,望著清月如水。
繭月醒來的時候,發現正躺在自己曾經的寢宮里,綢帳紅絡,雕花盞,琉璃燈,一切都是熟悉的景物,掃了一眼四周,桌子旁坐了一個人。
「父皇……」繭月出聲,有些哽咽。
皇帝聞聲走了過來,輕輕拍拍簡約的額頭。
「月兒,父皇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老皇帝眼楮里都是寵溺,繭月從小就是他的心頭寶,那一次也是沖動之下才關繭月的禁閉,差點釀成大錯,久別重逢,其中滋味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
繭月趴在皇帝的懷里輕輕抽泣著,若不是身在皇族,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這樣的父女情怎麼能不讓人羨慕?
「父皇,付修域呢?」繭月想起來付修域,心中難免緊張起來。
皇帝笑了笑,「放心,既然你已經是他的妃子,那麼朕自然不會取他性命,相反還要輔佐他。只是現在洛**隊咄咄逼人,父皇只好出此下策,還望月兒不要怪罪父皇才是。」
老皇帝說得甚是可憐,繭月一心軟,便沒有再說話。
「父皇,我再歇息一會,有些累,您先回去吧。」繭月從皇帝的懷里掙月兌出來,瞧著一臉的倦意。
皇帝模模繭月的頭,寵溺的說︰「那就讓我的好月兒再睡一會吧,朕也去忙了。」
語畢,抬腳離開,身後的一大行人也陸續離開。
繭月下床倒了一杯水,對著身旁的丫鬟說︰「給我把然溪喚來,若是不知她是哪個宮里的,那就去皇上的御書房找找。」
小丫頭領命離開後,繭月也別的丫鬟伺候著梳洗,她很了解自己的父皇,心狠手辣,為了達到利益不擇手段。自然不信皇帝會放過付修域,現唯一的辦法,只能找然溪問問了,若是有什麼事,也好盡快找個對策。
繭月坐在鏡子前,一臉的恍惚,前一秒,她似乎還是洛國皇帝的妃子,後一秒,就變成了鄭國公主。
春朝秋暮,似夢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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