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深山寒鴉寂
人生總是有太多的過錯和錯過,像你和他,他和我,我和你,說不清的愛恨糾纏,道不明的人生常態。♀
鄭國自從與洛國的糾葛之後,鄭國皇帝退位,太子鷹格繼位,鄭國實行了稅務改革,與洛國往來生意,人民安居樂業。
能名垂青史的皇帝,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鄭國皇宮。
「娘娘,皇上下了朝以後就會來這里。」修容剛剛睜開眼楮,屋子里站著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丫鬟,模樣清秀,眼楮里的清澈像極了當年未經世事的模樣,修容一愣,笑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修容扶著額頭,言語溫和。
「奴婢叫與笑,皇上取的名字,是新來的丫鬟,皇上說娘娘怕吵,也不喜歡什麼事情都大張旗鼓,所以這宮里就只有我一個丫鬟,以後有什麼事娘娘盡管吩咐我去做就好了。」
小丫鬟似乎是跳到了桌邊,倒了一杯水端了過來,手腳很是麻利,修容不禁會心一笑。
「與笑,與笑,紅顏與君笑,真是個好名字。」修容接過水,喝了一口,最近似乎胃口不好,有些不舒服。
小丫鬟一臉的笑意,沒有再說話,乖巧地為修容拿來了衣衫,細心的動作讓修容心中一暖。
「與笑,皇上今日離開前可有說什麼?」
「說了,皇上說讓您在這里等他,他下了早朝便會過來。」
修容點點頭,吩咐與笑把梳子拿過來。
修容的長發一直是極好的,小時候的性子也活潑些,只是鄭重的場合才略施粉黛。久而久之,鷹格了解了她的脾性,便不像尋常女子一般送她些胭脂水粉,而是想方設法弄些有趣的玩意,確實是用了些心思。♀
不過,鷹格似乎很是喜愛遠山黛,修容的寢宮里,最多的便是這個。
鷹格進來的時候,修容正對著鏡子發呆,愣愣的眼神讓人有些心疼。
「容兒,朕為你描眉吧。」
修容听見鷹格的聲音,笑了一下。
「皇上這幾日甚忙,都沒有時間陪我了,也好,可以瞧瞧你描眉的技藝有沒有退步。」鏡子里映著兩個人的面容,男子還穿著一身龍袍,瞧著很是威嚴莊重,可是舉手投足間滿是溫柔,都說帝王無心,只怕是這話在鷹格這里要改一改了。女子面容淡然,眼楮里都溢出了笑容,精致的眉眼,唇畔淺淺,瞧著很是莞爾動人,青絲如瀑,多了幾分嬌媚。
好大一會,鷹格停住了手里的動作。
「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上是江南的男子呢。」
修容輕笑著說話,偏頭仔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似乎很是愉悅。
鄭國人擅長騎射驃騎,性子粗礦些,自然不會注意到女子的一些小心思,可是自從遇到修容之後,他事事想著討修容的歡心,特意從洛請了人來教他畫眉,還記得那一日,修容病中,鷹格為她畫眉溫柔的模樣,深深映在了腦海中。
「從那一刻起,你也在我心里生根發芽,就像多年前我初見陸弦的時候。」
「鷹格,你再立一位妃子吧。」修容輕笑著出聲。
鷹格的手滯在了半空中,愣在了原地,臉色陰沉,瞧著很是不悅。
「容兒……你……你不介意?」鷹格眼楮里都是詫異,直直盯著修容。
修容轉過身來,輕輕握住了鷹格的雙手。
「你是一國之君,有些事情自然是勉強不得的,我雖然也不願意與別人分享你的愛,可是朝綱如此,若是你只專寵我一人,只怕大臣和百姓都會說我是妖女,蠱惑君心,容兒是萬萬擔不起真個罪名的,身在皇家,有些事情經歷得多了,也便想開了,容兒不知何為愛情的最高境界,卻知道愛一個人就不要讓他擔憂和心痛。」
修容一口氣說完了這一大段話,長長舒了一口氣,眼楮直直看著鷹格,滿滿的真誠和愛。
鷹格眼眶有些紅,一直以來,修容在他的眼中都是愛玩愛鬧的姑娘,像是沒有長大一般,可是她今天的一番話,卻讓他大開眼界,大臣們確實提過要他納妃的事,卻都被他一口回絕了,因為他深深深的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若是負了你,便會失去你,失去得徹徹底底。
「容兒,謝謝你,納妃的事情朕自己會考慮的。」鷹格撫了撫修容的長發,一臉寵溺的笑。
離扶煙墜崖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兩國的人卻從未放棄尋找。
愣了一下,鷹格突然輕輕說話。
「容兒,我們是否要放棄找扶煙姑娘了?」鷹格偷偷瞥了一眼修容,望著她的側臉。
修容眉頭一皺,眼楮里閃過失落。
「找不到麼?」
「朕派了大批人馬前去尋找,往著河流的下游找了幾十里路,依舊杳無蹤跡,那里河流湍急,扶煙姑娘恐怕已經葬身魚月復了。」鷹格的聲音里也都是嘆息,這幾日修容雖然嘴上不說,可是關心扶煙的心情她是知道的。
才听完鷹格的話,修容的眼淚就大顆大顆流了下來,瞧著很是讓人心疼,不禁伸手摟住了她。
「扶煙姐姐從小便是住在冷宮里,平日里也沒有什麼玩伴,想來她童年的日子定是艱難無比。」修容的聲音有些哽咽,不禁往鷹格的懷里蹭了蹭。
鷹格無言以對,只好抱緊了懷里的人。
「西羽姑娘,你沒事吧?」小丫鬟趕緊跑了過來,急急察看扶煙的手。
今日一早,扶煙突然想動動女紅,便叫下人們準備了針線,可是隱隱舉得有些心神不寧,這不,果然扎到手了,扶煙的身份特殊,思卻府上的下人對她恭敬有加,要是讓思卻知道扶煙受了傷,只怕是又要懲罰下人了。
「我沒事的,你不用這麼緊張,只是輕輕扎了一下,無礙的。」扶煙使勁才從小丫鬟的手中把手掰了回來,可是小丫鬟一臉的惶恐,不禁讓扶煙想笑。
「我渴了,你去給我倒杯水來。」扶煙一臉的笑意,敲了一下小丫鬟的腦袋。
「哦哦……西羽姑娘稍等。」望著小丫鬟的身影,扶煙突然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自己這麼大的時候,也是每一天都活得戰戰兢兢,不知道明天的命運會如何,在那個爾虞我詐的皇宮里,也許明日起來就成了一具死尸。
她們把一生最好的時光,都獻給了這個冷若冰霜的皇宮。
扶煙愣愣接過小丫鬟手中的茶,輕抿一口,出神地問了一句︰「你們這里是不是有蠱這一說?我還在洛國的時候在書上看到,就對這個東西很是有興趣,本來想問問大祭司的,可是他一直都有太多的事情只怕是沒有時間解答我的疑問,就只好來問你了。」
小丫鬟面色一變,似乎是有些怕。
「沒事的,你說吧,今天的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扶煙抬起頭微微一笑,驚艷了一地暖意。
小丫鬟緊緊抿住了嘴唇,望著很是艱難,愣愣說不出話來。
「其實……其實大祭司就是養蠱的人呢,我們蕭國最厲害的就是蠱毒了,各式各樣的都有。」
扶煙一听頓時來了興趣。而小丫鬟難得遇見這麼個溫和的主子,一下子也放開了膽子。
「那你給我舉例說說這個吧,感覺很是有趣的樣子。」
小丫鬟動動眉毛,有些神秘地笑了一下。
「我們這里有一種情蠱,只能是女子對自己心愛的男子施蠱,威力巨大,可是反噬也是巨大的,若是將來變了心,那雙方的下半輩子,都會在痛苦中度過,受蠱蟲無窮無盡的折磨。」小丫鬟的這些也是小時候從爺爺那里听來的,還和她說鄰居的一個女乃女乃便是受情蠱反噬,記憶中,那是個慈祥的老人,可是在夜晚的時候,常常會有一聲聲淒厲的喊叫,痛苦不寒而栗。
扶煙已經听得入神了,愣愣不說話,凝目盯著小丫鬟,神情有些恍惚。
「那這個是你們這里最厲害的蠱麼?」
小丫鬟的神情突然有些凝重,輕輕嘆了一口氣。
「最厲害的叫做人蠱。」
「人蠱?這個和人有什麼關系?」扶煙疑惑出聲。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是不是真的,我爺爺說這個只是傳說,從未有人見過真正的人蠱,要以自身精血加上毒蟲的毒液煉制而成,有毀滅天地的力量,可是那個被做成了人蠱的人,便永遠沒有了思想,只知道听從主人的命令。生生世世不死,成為別人永遠的奴隸,不過我爺爺說還有一個條件,這個人蠱的主人必須和蠱生死想愛……」
小丫鬟也講得入了迷,在苗族人的眼中,這不僅是一種天下無敵的蠱毒,也是淒美的愛情。
不知不覺,扶煙竟然已經淚流滿面。
「西羽姑娘……西羽姑娘……你還好麼?」小丫鬟輕輕叫出聲。
扶煙回過神來,臉上的哀傷還未褪去。
「為什麼連你們都美譽見過?」
「听說制成人蠱的方法很是殘忍,沒有人敢輕易嘗試,期間的痛苦,只怕是無人可以承受。」
小丫鬟的話一直漂浮在扶煙的耳邊,久久不散。
「難道是愛也不能抵擋人蠱的痛苦?」
扶煙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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