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影從化煙青
小太監出去之後，不一會就引著陸弦進來了，付修域听見腳步聲，略一沉吟，沒有抬起頭。
「臣陸弦參見皇上。」陸弦的聲音鏗鏘有力，卻冷漠疏離。
付修域輕輕抬起頭，「愛卿請坐，來，給陸將軍上茶。」付修域笑笑，吩咐著身邊的丫鬟。
陸弦施了一禮，便踱步走到了一邊，付修域朝著陸弦睨了一眼，陸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悲喜。
兩人都沒有要主動說話的意思，直到小丫鬟端上了茶。
「陸將軍是有何事呢？」付修域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疑問，卻沒有絲毫別的感情，原來，時間一久，大家都會變。
一切都只是時間的問題。
陸弦似乎沒有任何要隱瞞的意思，語出驚人。
「皇上可以不用再尋找拿一把紫竹傘，因為現在已經散落在人間，無處可尋。」
付修域聞言，心中一陣惱怒，陸弦如此盛氣凌人的模樣，突然讓他一陣不舒服，可是面上依舊是笑著的。
「原來如此，無礙無礙，只是一把傘而已。」付修域笑著擺擺手，眸子暗沉如水。
陸弦點點頭，呼了一口氣。
「老傘匠是被臣劫走的，請皇上責罰。」
付修域似乎早就猜到陸弦會如此直接，到也沒有什麼驚奇，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陸弦，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付修域慢慢出聲，每一次他對陸弦自稱為我的時候，陸弦都會突然間覺得這才是那個從小就認識的付修域，時光改變，可是他們依舊是最初的自己。
陸弦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好了，你們現在先退下吧，若是有事情朕自然會叫你們的。」付修域對著屋子里的宮人輕輕擺手，一臉疲倦的模樣。
下人們聞言全部退了下去，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陸弦嘆了一口氣，冷冷說話。
「修域，你為什麼要騙我？」語氣里有一絲責備，也有一絲疑惑，也許這個真的是永遠無參透的東西了，因為，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
「陸弦，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付修域的眼楮里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疲倦，人生就是因為太累，所以才精彩，是因為太平淡，所以也精彩。
「我還在太子府教太子讀書的時候，就無意中得了這把傘，當時無意之中遇到一位算命的先生，他說這把紫竹傘那是吉祥之物，而且這傘乃是歷代皇帝所得，所以……」
「所以你當初願意同我一起背叛羽國，不是為了煙兒……」陸弦一個踉蹌，跌坐在椅子上，眼楮里是漆黑的，看不見的絕望。
付修域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讓所有的真相讓陸弦都知道，眼神一下子變得堅定和凌冽，繼續說話。
「我當時只是想著自己可以有一個合適的機會登上皇位，而且會得到你無條件的支持，我知道為了扶煙，你什麼都會做。」
陸弦愣了一下，不忍地別過頭。
「那你為什麼當初問我做不做皇帝呢？」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付修域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句話，突然覺得有些釋懷。
陸弦最後的一點點信念在最後一刻轟然崩塌，眸子里毫無神采。
「原來你早就看上了皇位，只是我那麼愚蠢，被你唬得團團轉，說起來真是嘲諷，是不是？付修域。」
說道最後的時候，陸弦的聲音都在顫抖，驚剎了這幾百年來沉睡的愛和恨。
付修域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陸弦突然間紅了眼眶，微合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付修域，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有沒有愛過她？」
付修域愣在了原地，沒有回答，陸弦深吸一口氣，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付修域望著陸弦遠去的背影，輕輕笑了一下。
「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後來的後來，看見扶煙倒下的時候，他終于知道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一個糾纏了三年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蕭國。
扶煙昏睡了兩天之後，終于醒來，只是，睜開眼楮之後，還是黑暗無邊的世界。
「思卻，思卻……」扶煙輕聲喚著，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這個當初第一次見面就差點要了他命的人，現在突然變得異常重要。
一雙手輕輕環住了扶煙，眼楮里的寵溺一下子泛出了眼眶。
「煙兒，我在，沒事了現在。」
思卻的聲音讓原本驚恐的扶煙安靜下來，她一直偽裝地那麼堅強，只是為了讓身邊的人不會擔心。
「思卻，我很害怕。」
抱住扶煙的手輕輕緊了幾分。
「思卻，我想死。」
聲音里都是滿滿的絕望和無助，思卻第一次覺得，這個本來就在他懷中的人兒，其實離他那麼遠，那麼遠，即使就抱在懷中，可還是覺得她根本就不是屬于這個時空。
「不，你別說傻話，煙兒我一定要救你的。」
「即使是你將來會恨我，我也要救你。」
思卻說得很是堅定，許多人都知道的是，思卻說的事，便一定會做到，一定會。
扶煙輕輕窩進了思卻的懷里，眼楮里的神采全都消失不見。
「思卻，你知道不，我第一次見到付修域的時候，會心跳加速，我竟然會覺得有些緊張，我在和陸弦喝酒的時候，其實一直都在偷偷看著他，可是他的眼楮似乎一直沒有動過，我第一次覺得看不懂一個人，第一次覺得想要去了解他，但是他真的是禮貌而冷漠的，我害怕離他越近會越守不住他，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後來他又娶了別人，我知道這一生都不能再一個人擁有他了，于是邊想著要離開，後來我知道，原來我要的愛是一生一世，可是依舊能為了他改變一切，再後來，他在懸崖的時候放開了我的手，當時我是真的一心求死，你救了我之後，本是要決心忘記的，可是現在依舊是放不下，我好狠我自己，那些往事，真的好像是一場夢……
扶煙自顧自地說著話。
思卻靜靜地听著，突然間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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