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茶月湘暮年
扶煙的後院是人最稀少的地方,因著如此,現在給人的感覺總是平靜的舒服,也許人生真的如此平靜,會不會也是一件好事。
小廝得了命令之後就下去了,不過一會就付修域和陸弦進來,付修域今日穿著的是一身月白衫,而陸弦的一身藍色,望著很是精神,後面還跟著幾個小丫鬟,手中似乎是端著些東西,該是很珍貴的樣子。
思卻微微抬起頭,和付修域對視了一眼,隨即輕笑著說話。
「皇上怎麼現在過來了。」
付修域笑笑,示意後面的人走了上來。
「這一趟出門的時候太過匆忙,朕也沒有帶什麼東西過來,現在想想只有這個人參了,送給西羽姑娘,算是謝謝姑娘這幾天以來的照顧。」付修域的聲音听著很是舒服。
扶煙笑了一下。
「那民女就謝謝皇上了。」
幾個人這樣的氣氛突然有一些怪異,其實也確實如此,心中都各心中各有想法,幾乎是難以逾越的情愫。
扶煙身後的幾個小丫鬟走了上來,接過人參。
「皇上和陸將軍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坐下來喝杯茶。」扶煙的聲音一直是平靜清冽的,因為看不見的原因,反而可以放開很多的東西。
「好呀,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語罷,自己隨意在桌邊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一副悠閑的樣子。
思卻也坐了過來。
扶煙平時就喜歡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好熟悉一下這里的地形,沒想到現在還果真派上用場了,隨即就是一群小丫鬟目瞪口呆地望著扶煙自己走到了沏茶的桌邊。
「玉兒,打水過來呀。」扶煙輕笑著說話。
其實時間長之後,玉兒崇拜的對象又多了一個,那就是,扶煙,也許沒有什麼原因,僅僅是她淡然的生活太多吧。
玉兒連忙紅著臉下去了,扶煙的背影對著三個男人,可是她都能感覺到每一個人目光之中不同的感情,付修域和陸弦是疑惑,而思卻,望著的仿佛是一件舉世矚目的珍寶。
其實在剛剛的一瞬間,扶煙想泡的是玉蘭花茶,可是想了一下,為了避嫌,就臨時改成了一種,因為眼楮看不見的原因,茶色可能不是那麼好,但是沏茶的手藝,扶煙當真是一等一的好。
不過一會,一壺熱騰騰的茶就端上來了,茶葉的顏色是很清新的綠色,望著讓人覺得舒服。
小丫鬟給幾個人都倒了一杯,隨即退到了一邊。
陸弦先端起來抿了一口。
「果真是好差,香淳潤和,考驗的乃是泡茶之人的心境,當真是不錯的。」
說話的時候,陸弦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隨即消失不見。
扶煙泡茶這麼厲害,都是還在皇宮的時候因著每一天的日子太過無聊,于是重復做這一件自己喜歡又不厭倦的事。
「繭月姑娘怎麼樣了?」思卻輕輕問了一句,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現在剛還沒有醒來,但是臉上的血色已經在慢慢恢復了,多謝大祭司關心。」付修域似乎永遠都是這樣謙謙君子的模樣,在這一刻,扶煙竟然會有些慶幸自己的眼楮看不見,若是看見了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只怕會徒增傷感吧。
人生在某一刻,總是會有例外的。
「那就好,繭月娘娘以後還要多加調養。」思卻輕輕說話。
幾個人說了一會話,付修域和陸弦就起身告辭了。
扶煙坐在窗邊,听著他們下樓的腳步聲,有一瞬間的失神,這些場景,真的很像很久以前的重煙閣,他們就這樣慢慢從樓梯離開,也許最後會消失不見。
扶煙用勁甩甩頭,一瞬間覺得很是不舒服,
腦子里的東西狠狠抽打著她這麼多年不堪的記憶。
玉兒看見扶煙一下子蒼白的臉色,有些著急地叫喚了一聲。
「西羽姑娘,你怎麼了?」
扶煙只覺得頭疼,自己跌跌撞撞回了了床榻上,思卻送走了付修域和陸弦上來的時候,一下子看見了臉色痛苦的扶煙,心一沉,急急走了過來,一只手搭上扶煙的脈搏。
過了一會,思卻的臉色漸漸暗了下去,照著脈象來看,似乎是要頑疾發作的癥狀,可是又有些不像,思卻只覺得奇怪,可是現在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是先觀察著,如果情況惡化了再說。
躺在床榻上的扶煙額頭上已經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望著很是痛苦的樣子,惹得思卻一陣心疼。
「思卻,我沒事的,可能是太累了,只要休息一會就可以了,你現在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這里有玉兒照顧著的,若是有什麼事,我會讓玉兒來找你的……」扶煙說完,勉強從嘴角扯出了一個笑容,望著很是讓人心疼。
思卻一時間變得有些煩躁,本來這個時候,他是應該陪在扶煙的身邊,可是雲蠱山那里那麼大大的事,他必須要自己去處理。
「要是真的忙就去吧,沒事的,我很好。」扶煙又說了一句。
「好吧,但是你自己好好休息著,若是有什麼情況,記得立刻讓人來找我。
扶煙笑了一下,乖巧地點點頭。
思卻有些無奈地站了起來,眼楮里是掩飾不住對的眷戀。
總有一個人,留住你所有的心思。
最終,思卻還是離開了,扶煙听見思卻漸漸遠去對的腳步聲,面色一白,咳出一口血。
一旁的玉兒見狀,有些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望著很是著急的樣子。
「姑娘,現在大祭司還沒有走遠,奴婢……」
「不……」扶煙輕輕愣了一下,因為太過急切的緣故,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淒厲,一時間,把自己都嚇到了。
玉兒望著扶煙,愣愣地不說話。
只是走了過來默默幫扶煙收拾床榻前的血跡,一語不發,似乎是被嚇到了。
扶煙笑了一下,愣愣說話。
「我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聲音哀涼地像是即將撒手人寰的老人。
玉兒手中的抹布滯了一下。
「沒有,只是心疼姑娘。」玉兒話說的時候,眼淚簌簌掉落下來,狠狠砸在了地上,有一瞬間,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
扶煙笑了一下,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側躺著的人兒,眼角還有淚痕,絕美和淒涼。
「心疼我什麼……」這一句話,扶煙仿佛是在自言自語,說完的時候,無奈笑了一下。
玉兒抬頭看著扶煙,眼淚更加掉落下來。
「我不知道姑娘怎麼了,本來看著姑娘是很快樂的人兒,可是半夜的啥時候,會听到你在夢中哭泣的聲音,玉兒一直想問問的,可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這是扶煙認識玉兒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知道這個一直嬉笑著的姑娘也會這麼悲哀地說話。
在那一刻,扶煙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把這個美好的人留在自己的身邊,用自己的壞情緒影響了她。
想到這些,扶煙不禁苦笑了一下。
扶煙安靜下來,只是听得見玉兒輕輕抽泣對的聲音和抹布在地上摩擦的聲音,有一瞬間,扶煙覺得自己已經不存在與這個世界上了。
「玉兒,我現在是不是很丑?」說這一句話的時候,扶煙仿佛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力氣。
玉兒愣了一下,眼淚又掉了下來。
「姑娘不丑,一點也不丑,在玉兒的心里,姑娘永遠是最好的。」
玉兒邊說話,走了過來,輕輕抱了一下扶煙,扶煙身子僵了一下,最終也掉下了眼淚。
窗外是艷陽天,一縷縷的光線照在樹葉上,得了個空隙光線透過樹葉照在地上,望著有些輕盈的美麗。
付修域的陸弦回了繭月的房中,望著面色轉好的繭月,付修域長長舒了一口氣。
陸弦笑笑,走到了窗邊,呆呆望著外面,沒有說話,眼楮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付修域在一邊,望著有些愣神的陸弦,嘆了一聲,輕輕說話。
「陸弦,你怎麼了,回來的時候就是魂不守舍的,現在還是這樣,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付修域自然知道是關于扶煙的,可是現在,他突然不想說起這個他心心念念想著的人兒,因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經快要沒有力氣了。
「修域,我確定那個叫西羽的女子,是煙兒。」
陸弦抬起頭,凝目望著付修域,目光是堅定和毋庸置疑。
付修域疑惑問了一句︰「你怎麼如此肯定?」
陸弦的目光仿佛陷入了無盡的回憶之中。
「我一直相信,這世上只有煙兒一個人會沏出來的茶才會有如此淳厚和沉澱過的感覺。」
付修域沒有說話,因為,其實他早已忘記了關于扶煙的很多東西,現在想想,原來自己確實是不及陸弦的十分之一。
原來在他的心里,皇位才是最重要是,才是他自己最終要達到的目標,要成為的人,或許這一切只是為他後來成為皇帝的鋪墊,僅此而已,不被任何的兒女私情牽絆,才能成大事。
「修域,我們不要打擾她了吧。」
只是這一句,再沒有任何的語言。
屋子里一下子變得安靜無比,只听得見輕輕的嘆息聲,江柳輕盈,滿城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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