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多了許多訂單以後,周祿就沒時間做飯了,早晚兩頓飯都要春杏和周媛做。♀春杏還是不太會用灶燒火,做飯的手藝也比不上周祿,周媛倒是以前幫媽媽燒過火,但是春杏不知道啊,她根本不放心,從來不肯讓周媛接近這麼「危險」的東西。
所以這幾天每頓飯都做得磕磕絆絆,基本上只能保證做熟,保證不了別的了。
如今謝三公子厚著臉皮提出要蹭飯,周媛只能說︰「做倒是會做,不過我們家里沒有雞和鮮菇,好像只有早上我哥哥買回來的豬肝和豆腐,唔,還有昨天沒吃的菠菜。對了,三公子,你會燒火嗎?」
「……」
這還用問嗎?堂堂謝三公子會燒火?想也知道不會啊!
周媛自己嘿嘿笑了兩聲,又問︰「長壽和無病會嗎?」
謝希治只得把那兩人叫出來問,無病是自小長在謝府的,沒干過這個,長壽倒是半路進的謝府,所以在家里燒過火。
「那就好了,這兩日就我和阿娘在家,我們都看不好火候,一會兒火大一會兒火小的。」周媛琢磨了一下,「要不在疙瘩湯里放點豬肝?」
謝希治皺眉︰「我讓無病去買雞。」豬肝那麼大腥味,放在面湯里,怎麼想怎麼不好吃。
周媛眼珠一亮︰「順便買兩個胡蘿卜回來,我們炒肝尖吃。」
謝希治沖著無病點頭,打發他出去買菜去了。
周媛溜達進廚房,把泡著豬肝的水換了換,然後轉了一圈,決定簡單點,除了炒肝尖和疙瘩湯,再用咸蛋黃做個簡易版的蟹黃豆腐,主食就讓春杏切個寬面片,熗鍋做點熱湯面好了。♀
研究完了,看著時候還早,她又溜達回廳里去跟謝希治聊天︰「謝三公子平日都不在家吃飯麼?」
「大半還是在家。」外面的菜合口味的真不多,所以周家這樣的更要珍惜。
周媛有些意外︰「那府上的廚子一定有過人之處吧?」
謝希治一笑︰「不及十娘多矣。」
周媛吐了吐舌頭︰「三公子又取笑我吧?你們謝家可是百年世家,哪是我們這樣的人家比得上的?你做什麼自己住在外面?」還是很好奇呀。
這次謝希治倒回答了︰「我身體不好,要靜養。」
周媛聞言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還好吧,除了瘦點也沒看出什麼不妥啊?關鍵是這人能吃能喝的,會有什麼大毛病?
「身體不好不是正該在家里住著,有家人照顧比較好嗎?」周媛才不信他的托辭。
謝希治忍了忍,想到要在她家蹭飯,還是答了︰「家父家母都在任上,家里祖父祖母又年事已高,不好在家里添亂。」
哦……,豪門恩怨啊!周媛想起歐陽明說過,現在謝家的老夫人不是原配,但是謝希治他們這一支都是原配所出,估計是兩邊不合,所以長子長媳都去了任上,孫輩也不在府中居住。
她略有些同情的說︰「一個人住著很悶吧?」
「……不會。」只有這樣才能躲清靜呢,誰像你這個小娘子這般耐不住寂寞!
周媛卻只當他是嘴硬,不會悶你沒事出來瞎溜達,還打擾我吹笛子的興致?哼!真是傲嬌的青年啊。
她看謝希治身形單薄,再腦補了一番世家宅斗大戲,對他之前那麼高冷對她的事也就不計較了,覺得他養成今日這樣的性格,估計也是環境所致,于是一時善心發作,說道︰「那一個人吃飯也怪無趣的。大家是鄰居,往後三公子在家若是悶了,盡可過來坐坐。」
謝希治十分的驚訝,他早就感覺到自上次去過大明寺後,周家這位小娘子就對他有些不滿,他不知道這不滿從何而來,也沒有意願非得去改善,但是任何一個人知道有人不那麼欣賞自己,總會有些在意的,更何況周十娘好像很會吃。
他雖然一向懶得交際應酬,但遇上志同道合的,也還是願意結交一下的,不為別的,取長補短。何況大家接觸得多了,總能多知道一些美食,多品嘗一些以前沒吃過的東西。
眼下對方主動釋放善意,謝希治焉有不接著的道理?他正覺不好總厚著臉皮來蹭飯,現在有主人邀請,自然立刻應承︰「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吧,這位謝三公子還有個優點,不在乎虛禮,直來直去,算是古人里極難得的了。
「三公子除了美食,可還有別的愛好?在家無事就彈琴?」面對一個不愛說話的客人,有時候想話題也很辛苦的,周媛默默想。
謝希治對這個話題還算有點興趣,答道︰「平日無事多是在家讀書,琴簫之物,不過閑來消遣怡情罷了。」
你妹!最討厭這種嘴上說「其實我只是玩玩而已」,實際卻出類拔萃、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的人了!
周媛面容僵硬的呵呵兩聲︰「是麼?我听公子琴聲,只覺如聆仙樂,已自慚形穢了。」
她這次的稱贊頗有些言不由衷,謝希治想起上次自己貿然吹笛相和,她尋過去卻又扭頭走了的事。難道是她覺得自己有意炫技,所以才掉頭就走的?
「十娘既說了大家是鄰居,這般客套話往後也免了吧。」謝希治看著周媛漆黑明亮的杏眼,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實在是不慣奉承人,可若是只坦然受了你的稱贊,卻不有所回敬,似乎甚是失禮……」
周媛一愣,這貨的意思,難道是說我懶得夸你,所以你也別費勁夸我了?摔!誰要你回敬了?
謝希治本來是不願浪費口舌解釋太多的,奈何現在人在屋檐下,為了以後的口福,還是不要討了這位周十娘的嫌為好,所以他又接了一句︰「其實曲為心聲,只要能奏出心中所思所想,技藝都是末節。十娘你能于不同曲子之間游刃有余的轉換,且將曲中真意吹奏了出來,以你這般年紀,已是極為難得了。」
以你這般年紀,以你這般年紀,你以為老娘多大啊?!其實你說這話只是哄孩子是吧?
謝希治此番本是難得肯主動示好,卻想不到眼前這位看似將及豆蔻之年的小娘子,實已經活了兩輩子,根本不受用。
「呵呵,哪里,以後還要公子你多指點。」周媛其實也知道謝希治是在示好,所以應酬著笑了笑。
可是到底還是覺得話不投機,這個謝三公子實在太難聊,所以周媛也沒法再找話題跟他聊下去了。謝希治呢,覺得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這會兒能安靜下來實在很好,他也不覺得二人對坐大眼瞪小眼會尷尬,反而很自在的坐著喝茶。
周媛不自在。兩個人不說話,各自坐著發呆,這場面也太詭異了吧?她忍不住清咳了兩聲,引得謝希治抬頭望過來,她只能扯嘴笑了笑,謝希治一臉莫名其妙,像看一個傻子。
周媛想撓牆。
「謝三公子,你今日到底躲的誰啊?」
謝希治︰「……」
嗯,還是這樣呆滯無語的謝三公子比較可愛,周媛心情舒暢了,笑眯眯站起身來,說︰「我再去給您添點水。」
……,她在高興什麼?難道自己啞口無言的樣子比較能取悅她?謝希治看著周媛的背影,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一跳。
幸好無病很快買好了半只雞和一些胡蘿卜回來,解救了相看瞪眼無語凝噎的周媛和謝希治。
看著時間不早,春杏也出來跟謝希治打了個招呼,然後就進了廚房,長壽很自覺地跟進去燒火,周媛讓謝希治自便,自己也去了廚房。
春杏不讓周媛動刀,洗菜還要等燒熱了水,才讓她用溫水慢慢洗。春杏自己先去洗干淨了豬肝切成薄片,又把胡蘿卜分別切了片和丁。那半只雞取了雞腿肉切丁,和胡蘿卜丁一起用水焯了,剩下的雞肉跟周媛商量了一下,決定泡點腌好的平菇炖一炖吃。
雞肉入鍋炖上了以後,春杏就去和面 面皮,周媛則洗好了菠菜,打算親自上陣炒肝。
「你還是別動了,灶台那麼高,你哪里夠的著?」春杏忙叫住了她,「去後院看看你哥哥他們忙完了沒有,家里有客人,讓他們早些回來吧。」
周媛無奈,只能洗干淨手,出門去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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