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听說郭絡羅氏從宮里回來了,就要去後院看,他才剛起身,康熙的旨意就到了,先賞賜了十個宮女,接下來就傳旨讓郭絡羅氏無旨傳召,不得入宮。()()(.cn)
他嘆了口氣,雖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明顯事情不大好了,他讓人安頓好了那十個宮女,自己快步進了後院。
正房里靜悄悄的,也沒個人說話,只听得萬嬤嬤還在安慰郭絡羅氏︰「福晉,何苦這樣呢….」
「我沒想要她沒了孩子的。」
八阿哥又嘆氣,他示意萬嬤嬤下去,自己在郭絡羅氏身邊坐下,柔聲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說出來,爺給你做主。」
郭絡羅氏見他進來,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坐起來,攥著他的手反反復復的傾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想到她有孩子了,才跪了那一會就沒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八阿哥攬了她在懷里輕拍著她的背︰「爺知道,爺都知道。」他一面安慰一面卻想,跟他四哥梁子算是下了,他後來又知道胤禛竟親自去了一趟慈寧宮,心里越發明白,他們的梁子結大了。
事情總要想著解決,就是做做樣子也是該有的,便道︰「多挑些好東西,改日去四哥府上看看她,登門道歉。」
郭絡羅氏強打起精神︰「我又給爺惹禍了?」
八阿哥溫和的笑著模了模她的頭發︰「哪里的事情,你只要好好的就行,旁的都不用多想。」
郭絡羅氏咬著下嘴唇道︰「現在靜下心來想,那個西林覺羅氏說我的話雖然難听,但都是實話,我確實什麼都做不了,只會惹事,八郎,我以後在不會了。()」
八阿哥模了模她的臉頰︰「不要胡思亂想,讓萬嬤嬤侍候著你睡一會。」
郭絡羅氏听話的點了點頭。
八阿哥出了門何柱兒忙迎了上來︰「九爺和十爺在書房等著爺。」
八阿哥點了點頭。
八阿哥一進門進對上了十阿哥怒氣沖沖的臉,詫異道︰「誰給你氣受了?」
十阿哥一拍桌子站起來︰「我都听說了,八嫂到是好本事,幾句話就能教人失了孩子!」
九阿哥踹他︰「沒大沒小。」反被十阿哥給瞪了一眼。
八阿哥听著十阿哥竟然是給西林覺羅氏打抱不平,詫異的在一旁坐下,看著他道︰「你才見過幾次那個西林覺羅氏?這就放在心上了?連你八嫂也怪上了?」
十阿哥是個混人,根本就不跟八阿哥講道理︰「我就怪她怎麼樣?難道我說錯了?也不打听打听外面的人都是怎麼說八哥的,還都是因為她!」
八阿哥听她這樣說郭絡羅氏也怒了,呵斥道︰「怎麼說的話的,你好歹也要叫一聲八嫂,還有沒有尊卑!」
十阿哥這次卻是極其強硬,脖子一哽,往前一湊︰「我就是看不慣她,怎麼樣!以後休想我叫八嫂!」
他掙得面紅耳赤,放了一句狠話,轉身就走,還將那扇雕花的門撞得咯吱咯吱的直響。()
眼見著八阿哥是真的動怒了,九阿哥極其為難,那一雙桃花眼都成了掉稍眼,勸著道︰「他就是個混人,八哥千萬莫要跟他計較,他記性不好,今兒說的話明兒就忘了,兄弟們千萬莫要因為女人壞了情誼。」
八阿哥低嘆了一聲坐回了椅子上︰「罷了罷了,說這些做什麼?」
九阿哥變戲法一般從懷里掏出個賬本,笑著道︰「今兒實在是有正事,差點忘了,這個是大興安嶺那邊的賬本,八哥看看,賺了不少。」
他們做的生意雖然掙錢,但若抖落出來都是犯法的事情,八阿哥將賬本模了模依舊還給了九阿哥︰「你看賬即可,以後不必專門拿來給我看,一,咱們是親兄弟,我信你,二,這樣拿來拿去還是不保險。」
八阿哥說的誠懇,九阿哥听的心里熨帖,拍著胸脯道︰「八哥放心,保管是不會讓八哥失望。」
蘇培盛看著胤禛進了殊蘭的屋子,自己依舊站在廊下侍候,喜丫忙給他端了個凳子讓他坐下,自己蹲在跟前,蘇培盛听她唉聲嘆氣的,就問她︰「小小年紀怎的唉聲嘆氣的?」
喜丫又嘆了一口氣道︰「喜丫是看著主子的樣子覺得難受,又覺得自己人小力微,什麼都做不了,心里覺得難受,不自覺的就嘆氣了。」
蘇培盛看這個小丫頭果然是擰著眉頭,又想起前幾日她給自己送包子,怕涼了踹在懷里,也不怕燙,要他嘗一口才肯罷休,他想著又模了模喜丫的腦袋︰「你也可以做很多事情,沒事的時候多在你主子跟前湊湊趣,若能惹得你主子笑一笑,多說幾句話,也比現在好很多。()」
喜丫眼楮果然亮了起來︰「早知道喜丫就早去問公公了,還是公公厲害。」
蘇培盛得了這一句孩子氣的稱贊,卻比別人說的要覺得歡喜很多,笑著模模她腦袋,低聲跟她說些趣事。
胤禛進去,見著殊蘭穿著一身素淡的衣裙,依在窗邊,怔怔的看著窗外,听見聲響回頭看他,眼里是還沒有來得及收起的滄桑的悲涼,看的胤禛心里一縮,見她又垂了眼眸,就要下來給他行禮,忙坐在她身邊攬住了她︰「不必了,你身子還未全好。」
殊蘭就乖順的依在他懷里。
胤禛模了模她的脊背,忽然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瘦的有些咯手,他頓了頓親吻著她的額頭,低聲勸她︰「你何苦這樣苦了自己,爺看著心里也不是滋味,孩子沒了還能在有,你這樣下去,身子可吃的消?」
殊蘭恍恍惚惚的總覺得還是在上一世,她沒了孩子整日的哀傷,臨死前的恨意又鋪天蓋地的卷了回來,她以為她可以淡忘這些仇恨,卻最終發現即便經歷了幾百年的風雨,見慣了紅塵種種,到頭來她還只是個凡人,忘不掉,怎麼也忘不掉。
又听得胤禛道︰「爺讓人去請你額娘,讓她過來陪陪你。」
不管怎麼樣,日子總要過下去,一直沉湎與過去,這個塵世就會將你遺忘,你會連同那些回憶一起成了過往,眼前的這個男人,至少現在是真心實意的對她好。
她伸出胳膊攀上了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脖頸處,胤禛覺得他的衣領處一片濕熱,听得她哽咽的道︰「孩子沒了,孩子沒了。()」
能說出來,哭出來,胤禛到放下了心,她這幾日來總是不多說一句話,不見哭也不見笑,看的旁的人都覺得難受,胤禛反反復復的哄她︰「爺知道,爺都懂,以後還會有孩子,還會有的。」
將她整個人抱在懷里,卻覺得她輕的幾乎沒有分量,心里一酸︰「才幾日,你怎的就瘦成這樣了?」
她還帶著濃重的鼻音,委屈的道︰「妾身不想吃東西,自然就瘦了。」
後宅的妻妾听著胤禛在殊蘭這,忙都拿了禮物過來探視,眾人在正院門口就遇上了,主子丫頭浩浩蕩蕩的來了一群人。
殊蘭已經緩了過來,正靠在炕頭,由憐年給她喂藥,听著眾人都到了,垂了眼瞼,秋日的太陽從窗戶里照進來,在她愈加蒼白的臉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血管,讓人清晰的感覺到脆弱這兩個字,那長而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動了一動似乎就灑下了一片余暉,睜開眼就是翩翩起舞的黑蝴蝶。
胤禛以為她不願意見,本想開口擋了,殊蘭卻道︰「快去迎了福晉和李姐姐幾位妹妹們進來,我這幾日身子不好,終于有些力氣了也該見見姐妹們,好教她們安心。」
與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比起來,殊蘭實在顯得可憐,不施脂粉未帶首飾,只穿著月白色的中衣半躺著,還要強顏歡笑︰「竟勞動福晉和李姐姐還有幾位妹妹過來,實在過意不去。」
眾人都是頭一次進她的屋子,還沒來的急打量,就先被她這個人所吸引,才幾日不見,她的美似乎驚心動魄了起來,骨子里散發出一種惹人憐惜的滋味,看一眼就覺得心疼,在看一眼就只想要疼寵她,那眼眸里偶爾閃過的哀傷就像是江南的雨季,纏纏綿綿牽動人的心魂。()
她嬌弱的半躺著,就像是一幅畫,不染塵埃,遺世**。
額爾瑾怔了怔才道︰「你只要養好身子就比什麼都好。」
李氏還沒有顯懷,卻故意扶著肚子,笑著在額爾瑾下首坐下,看了幾眼坐在殊蘭身旁的胤禛,見胤禛只看著殊蘭,心里一酸,就道︰「殊蘭妹妹也太瘦了些,以後可要多吃些好好補補。」
殊蘭虛弱的道︰「謝姐姐關愛。」
丫頭給屋子里的人都上了茶,又退了下去,李嬤嬤忙當著胤禛的面將額爾瑾準備的東西拿了出來︰「這兩只是百年的老山參,最是滋補,側福晉可用來好好補補身子,福晉自己一直都舍不得用。」
人參補強不不弱,殊蘭命憐年接了又道謝,閉口不提額爾瑾當日特意將她在宮里的事情押後告訴胤禛這件事情,這本來就是個說不清,若胤禛有心計較他心里就清楚著,若胤禛無心,她說了也不過是徒增不快。
李氏也拿了自己的東西出來︰「姐姐跟前沒什麼好東西,這是爺前些日子讓人在廟里求來的,說是能壓驚,我就給妹妹帶來了,爺不要怪妾身借花獻佛,實在是找來找去還是覺得這樣東西最好,便帶來了。」
一般的女子誰能听了李氏的話覺得舒坦,但偏偏這樣的話在男人听起來又會覺得她賢淑。
殊蘭抬眼去看胤禛,也不知他攢起得眉頭是因為哪般,听得他淡淡的道︰「不必了,這一件你還是自己帶上。」
李氏臉上帶出了淡淡的笑意,胤禛特意為了子嗣安穩讓人求來的,怎麼會輕易讓她送給別人,她眼里露出一絲得意,卻面露難色的對殊蘭道︰「讓妹妹見笑了,既爺這麼說,姐姐一會在尋些旁的東西送過來。」
殊蘭輕聲道︰「只要姐姐是真心,便是不送東西也沒有什麼,一家姐妹,何必這麼見外。」
李氏覺得她話里有話,去看殊蘭的眼楮,又覺得清凌凌的看著她像是什麼都看來了,又像嘲諷她這樣拙略的手段,她雖佔了上風,卻覺得心里很是不自在。
胤禛看殊蘭喝了藥又露出了疲態,知道自己不走,別的人不會走,到讓她不能好好的休息,便起身道︰「你好好歇著,爺一會再來看你,接你額娘的人想來也快到了。」
殊蘭微微頷首,對吉文和憐年道︰「代我送送爺和福晉,李姐姐和幾位妹妹。」
胤禛要走,眾人都跟著起了身。
出了院子,李氏說話胤禛偶爾還應一句,額爾瑾說話胤禛只有沉默,額爾瑾雖是不再言語,卻引得李氏抿嘴笑著直看她,眼里的幸災樂禍絲毫不做掩飾。
殊蘭小產,李氏有孕,胤禛又不去福晉那里,到是武氏在後宅里佔了頭一份。
鈕鈷祿特意去尋了她坐下閑話,將她屋子里的擺設看了看覺得果然比自己屋子里鮮亮多了,緩了緩笑著道︰「你如今是苦盡甘來了。」
武瑩蓮羞澀的一笑,依舊露著淺淺的梨渦︰「連你也打趣我。」
鈕鈷祿眼神閃爍,半響道︰「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定要早些懷了爺的子嗣。」
武瑩蓮娶了針線坐在炕邊,默默的做著,好半響才道︰「如今自己還沒有站穩腳跟,有了孩子也未必保的住。」
鈕鈷祿看她的活計,見做的是百子千孫的花樣,笑著道︰「你也學會說謊了,你這針線是什麼意思?」
武瑩蓮頭也不抬的道︰「自然是給李側福晉做的。」
好一會,她抬頭道︰「听說姐姐的貼身丫頭叫蘇荷,跟西林覺羅側福晉有三分相似?」
鈕鈷祿抿了抿嘴「嗯」了一聲。
武瑩蓮笑道︰「我一直當你是個聰明的,如今卻覺得你笨了,跟那位側福晉相似,想來定是長的不差,你何不讓她出來侍候爺?只要收攏住爺的心,念在那丫頭是你的的份上,難道不會在你那里過個一天半天的,還愁沒有子嗣。」
鈕鈷祿對蘇荷的感情太復雜了,並不是外人所能明白的,她只含糊的應了一聲,又坐了一會就起身告辭了,武瑩蓮的丫頭翡翠見鈕鈷祿走了^H小說
武瑩蓮放下手里的針線嘲諷的一笑︰「她是看著我如今風光了,特意過來看看我,想在我這里尋些好處的,也不看看她自己,長的一點姿色都沒有,還不想讓丫頭出來侍候,她也就能在福晉跟前買買乖。」
翡翠不自覺的模了模自己的臉頰,她自己也比武瑩蓮長的漂亮,還不是照樣不用她,都是一樣的心思也好意思笑話別人。
武瑩蓮忽的撇了她一眼,笑著道︰「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都記著呢,我不是鈕鈷祿敏蘭,你也不是那個蘇荷。」
翡翠心里一喜,又是一驚,忙跪下磕頭︰「主子的大恩大德,奴婢一直都記在心里,死都不敢忘。」
鈕鈷祿進了自己的屋子,見著蘇荷正在垂頭坐著針線,見她進來,忙端茶倒水,鈕鈷祿默默的看了她好一會,直看的她渾身上下不自在,手一抖將茶碗跌落,才听得鈕鈷祿呵斥道︰「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到杯茶都到不好,去屋子角上跪著去!」這是鈕鈷祿最常罰她的手段,她默默的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在牆角跪下。
鈕鈷祿這樣懲罰蘇荷,就好像又回到了府里,那個高高在上的西林覺羅氏還是蘇荷,她還是執掌著她生殺大權的主子,她總是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劃花她的臉,這樣就不會在遇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