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五是迎財神,大清早就听著村里的鞭炮陣陣,從凌晨一直到天發白,方景起了身推開周凱的臭腳丫,這丫睡覺太難看了,瞧那範杰小可憐的樣,卷成一團,半個身子都懸在床邊呢。
周凱在竹床上躺了一宿,死活不肯再睡哪里,說什麼半夜醒過來,看著一雙綠油油的眼楮,很恐怖。
範杰迷迷糊糊起了身,揉揉眼楮,打了個哈欠,聳了聳鼻子︰「好臭……」
周凱睡得只打呼嚕還沒醒呢,方景看了看周凱的腳丫子,範杰嘆了口氣,年要過完了,這兩個混蛋該滾了吧。
到了熱水洗漱完畢,周凱才抹著嘴邊翻了個身,繼續睡。
範國起也起來了,小毛團子仍舊拱在被窩里睡著。
方景挑著纏滿鞭炮的竹竿去院子里放鞭炮,這一切都很新奇,家家戶戶大門打開,滿鼻子硫磺味道,但總覺得舒坦。
範國起坐在一邊 面︰「小方,你還住得慣嗎?我們這里沒啥好東西……」
方景︰「沒什麼,本來不該多打擾的,我在這里也沒親人……」
範國起︰「你家里人就這麼放心?」
方景︰「他們不管我。」
範杰頓時看向方景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弄半天原來是同命人呢!都不招家里人待見。
範國起嘆了口氣,「你要沒事,就多住幾天,讓飯飯帶你逛逛。別擔心,過年要高高興興的,這一年才過得好呢!」
大過年的出了走親戚的街上沒幾個人,商店都關門歇了,範杰想了想說︰「叔,我們十五才開學呢,初八上班呢,我們不如初八出攤子做早點怎麼樣。」
方景一愣,這孩子出攤子?他听周凱說範強家里雖然條件不好,但並不是窮得揭不開鍋,範強在學校里也算有點小錢,一個月有不少生活費呢,比起那些山里的學生們,算是有錢的哪一類,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怎麼範杰倒要出攤子賺錢?
範國起有些不願意,但想著若範杰考上大學這學費就成問題了,再說他已經決定要和範勝利攤牌了,日後範杰娶妻生子都必須要錢,也就答應了。♀
方景覺得新鮮,也想看看範杰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他想起自己十八歲時屁事不知,到處玩耍那的一年,不由暗自給範杰點了個贊!
方景說︰「其實三天年,過了初三也算過了年,基本上就有人出來吃早飯,不如早點出攤子,賺的也是獨一份,價格還可以往上抬一點。不過要是有些新鮮蔬菜的話,也許更好些。」
範杰、範國起︰「……」你個奸商!
範國起沒親戚走,範勝利哪里他還不想去,同灣子的鄰居家家都有客,他們家到顯得有些冷清。
範國起年前在田里種了點菜薹,此時已經抽了苗,再不摘就老了,範杰去地里摘了,又從空間里拿了不少白菜出來,挑著擔子準備去市中心賣,結果沿路被人買了,從五角一斤到一元錢一把,還沒走到市中心就被搶完了。
範杰捂著口袋回了家,數也沒數遞給範國起。
今天進賬不少!果然大城市來的人眼光遠呢,只是田里的菜不多,叔叔也沒那麼多功夫打理,這真是端著金飯碗討飯吃。
範國起沒推月兌,日後要用錢的地方多著,自己這麼糟蹋身體不就是沒個盼頭麼?如今飯飯也許能回到老範家,為了這根血脈他也要振奮起來。
到了傍晚,在外面混吃混喝的兩位城里人回來了,範杰收拾了菜,抄了水煮肉片和京醬肉絲,那面皮是現攤的,軟和勁道,肉絲女敕大蔥新鮮,幾個人吃的滿嘴是醬,也不顧一開口一鼻子大蔥味道。
幾個人吃的歡,小毛團子在一邊啃著豬蹄,不住地看著桌面上,範國起端了張凳子,拍了拍,小毛團竟然蹦到凳子上,前爪趴在桌面,想去勾肉絲。
「這家伙都成精了!」周凱打了個飽嗝,他離著小毛團近,之間小毛團聳了聳鼻子,扭過頭去仿佛一臉嫌棄的模樣。
方景︰「吃飯還堵不住嘴?飯飯,那個茉莉花給我兩朵,只要兩朵就好。」
上次範杰泡茉莉花跟不要錢似的,一抓一大把,喝的兩人跑肚拉稀,方景琢磨著是不是分量太多了。♀
範杰︰你丫吃完了還想喝茶!你丫……給你就是。
他知道自己懼怕惡勢力的性子不好,但他真的怕方景,前世兩人一起遇險,他也回過味來,也許只要方景平平安安的,他一準也沒事,見方景要兩朵花,他也不是小氣的人。
茉莉花拿出來,小毛團子肉都不吃了,拍著桌面,似乎也想要。
範國起拿了一朵給小毛團,自己起身泡了茶,幾個人正閑著喝茶呢,
彎子里傳來一陣狗吠聲,院子傳來人聲。
「範國起!範國起!」
範杰一听頭皮發麻,大舅舅來了。
方景扭過頭看了看範杰,範國起讓兩人坐著披了衣服出門去,外面鬧得一團,尖銳的女聲,粗啞的男聲,夾雜著,忘恩負義,什麼玩意之類的咒罵聲。
範杰坐不住了,「我出去看看,你別出來。」
方景點了點頭。
範杰披了衣服出去,好麼,大舅二舅三舅外加幾個姨媽都來了!李秀珍沒來,也不見範勝利的人影。
「小兔崽子,你跟我滾過來!」大舅舅抄著一把鐵鍬站在院子外面。
範國起就見對方手里拿著一堆家伙,沒敢把鐵柵欄門打開,任人在門口叫罵引來一群人圍觀,也不想傷到了飯飯。
可他忘記了,那時候的彎子里人心是齊的,姓範的都是一家,平日里走動也頻繁,抬頭就是二叔二伯的喊著,親熱的比親戚還要好。如今見人鬧到了範家彎子,這不是把姓範的都當死人嗎?
範杰走到門邊,看著大舅手里的鐵鍬︰「大舅,您這是要干嘛?」
「我干嘛,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啊,你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你拉扯大,你好了啊,挑的父母離婚,你安得什麼心!你們老範家做的丑事還少了嗎?啊!大家伙都來評評,你他媽的小兔崽子!」
範杰扶著範國起後退了兩步看著鄰居們,對大舅舅說︰「大舅,我怎麼忘恩負義了?我媽今年買了新衣服就沒我的份,再說我怎麼挑撥他們了?您說,我到底是怎麼挑撥他們離婚了?我媽愛賭,您不知道嗎?家里買菜的錢都輸光了,過年前還跑來要了一千塊,我叔叔賺兩個錢容易嗎?」
「那是你媽!她養了你你說跑就跑,不孝的小畜生!」
範杰看著圍觀的人,心里發苦,是啊,不孝!他只要回嘴了他就是不孝的,可他沒打算不回嘴,「我是不是她養的,大家心里清楚,我尊敬您,叫您一聲大舅,您現在扛著鋤頭鐵鍬的過來,欺負我們家一老一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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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國起︰「?飯飯是我老範家的種,他範勝利不想養,李秀珍不願意養,怎麼著難不成要看著我老範家的種被人逼死?你是他親娘舅嗎就跑來罵?當初你拿了我家多少糧票,吃了我家多少菜,你那個殺豬的老爹,當年可是沖著我親爹下跪,我們才結的親家,咋地?你老爹不在了,你老娘呢?」
大舅那邊頓時亂了,紛紛叫罵,灣子里的人見外村人拿著家伙跑來欺負一無兒無女的人心里也不痛快,大過年的要鬧成咋樣啊!再說範國起平日和善待人,哪家有點傷風鬧熱的都不去醫院,範國起看了還貼藥材,也不要錢,雖然不值錢,但大家心里都記著。
當下幾個叔伯出來了,「干啥啊?大過年的還扛著鐵鍬過來,張口就罵範家,怎麼著我們姓範的沒人了是嗎?欺負到我們範家彎子來了!有事說事,好好說話,別以為他國起家就一個人,範家彎子都是親戚,你比人多啊!」
李大舅小舅見人都圍上來本來想讓大家評評理,但這不是主場啊,範家都是偏心的,他們只能嚷著︰「他範國起想要兒子送終養老,我妹妹拉扯個兒子容易嗎?這有理嗎?」
範國起︰「你妹妹拉扯,我老範家所有家底都給你們了,只求你那個妹妹好好待他,她怎麼養的!不是打就是罵,她想干什麼?」
隔壁家的範叔公是記得的哼了一聲︰「養什麼,滿月酒那會兒差點沒溺死飯飯,要不是指望國起家的那點菜園子和國起他爸那點工分,還養孩子,恨不得吃了人。」
一邊的大嬸子也說︰「飯飯可是五歲才被範勝利一家帶走的,國起又當爹又當媽的拉扯了五年呢,每個月還送菜,有點肉票油票也送了你們家,你們怎麼不提!國起這些年貼了範勝利家多少錢?養個孩子也有多的!那個虧心的,當初國起家瞎了眼才抱回個白眼狼。」
大舅舅見說不過,大舅媽幾個女的也不消停了,和大嬸子對罵起來,大嬸子家里的見自家老娘被欺負了叫了一群親戚過來助威。
村長也在家呆不住跑了過來,「干啥啊!你們拿著什麼東西啊!大過年的吵什麼?國起,家務事不要鬧成這樣,你們幾個拿著什麼啊,要干什麼?我告訴你,派出所今天還值班呢,你們要干什麼?」
大嬸子推開李家人,走到柵欄邊,氣得渾身哆嗦︰「飯飯開門,我倒要看今天誰敢在這里動手!」
範杰開了門,一群人跟了進來,大舅舅抄著鐵鍬就要打範杰,他不敢動範國起,非親非故的,可範杰是他名義上的外甥,舅舅打外甥天經地義。
方景見了箭步沖上去,將範杰拉到身後,側踢出腳,伸手擒住對方手腕,稍一用力,鐵鍬掉了。大舅捂著肚子蹲下也不敢嚎,這麼大的人被個小孩子打了,能喊,沒理啊,再說他拿鐵鍬打飯飯,其他人都看著呢,幾個範家的小伙子都要沖上來,被村長攔住了。
範國起氣得臉色發白︰「你們到底想干什麼?」
「飯飯他是我妹妹養的,他必須回家!」
小姨媽說︰「飯飯必須回去,範勝利說飯飯不回家就離婚,我姐姐招你們了,拉扯……」
大嬸子抓了把瓜子磕,吐著皮︰「呸,拉扯什麼,要沒點好處拉扯誰啊!國起若不貼著他們,早就結婚了,他範勝利不是老範家的人,這飯飯可是老範家的種,誰拉扯誰啊,那小王八死哪里去了,做了干部了不起了,他有臉登範家的門?你妹妹離婚管國起什麼事啊?自個兒不本分被人休了,管啥事,天下有理的地方嗎?那麼多結婚離婚的還都是小叔子的不對了?」
小姨媽縮了回去,這事他們都知道的,也不好多說只能抓住飯飯的事說個不停。
範杰對五歲之前的事記得不清楚,可听了這話,想著叔叔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前世又死的那麼悲涼,不由眼角發酸。後背暖暖地,他扭過頭去,方景只是拍了拍他的頭,跟拍小狗似的。
小毛團跑了出來,沖著李家人伏低了身體,前爪按著地,低低吼著,毛都炸了起來。
方景趁機將毛團抓了起來,抱在懷里冷眼看著,陣勢不小可惜沒水準,罵人的理虧再說髒話這不是找抽嗎?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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