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大廳里觥籌交錯,燈火輝煌。大廳外,顧昕堯無意中听到的這麼一段對話,讓她皺起了眉頭,她心中隱隱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把視線調轉回大廳時,她又看向坐在一角的獨孤熠,那透明的酒杯里,酒已經喝完了,他看著空酒杯的眼神有些迷離,似乎是對什麼都有著不確定,這是她在以往關注他時,所沒有見過的。
「什麼人啊,別站這兒擋路!讓開!讓開!沒看見上官家三姑娘要進去嘛!」對獨孤熠此時的狀況很不放心的顧昕堯,剛準備不管那麼多,進去提醒他時,身後就傳來吵嚷聲,她回身看,發現是幾個頭發染成了紅色,穿半袖衫的女人,被她們簇擁著走來的女人頭發倒保持了原本的黑色,一張臉也還算得上俊俏,只是那雙稍顯渾濁的眼和斜挑的嘴讓人無法對她的好看產生任何好感。
上官家?顧昕堯想到剛才那幾個女人說什麼上官家的三姑娘,想必正是素有立國四大家族之稱的獨孤,端木,姬,上官中的那個上官家,說起來,這上官家也算是大家族,只是很可惜在第四代上,沒什麼人才,一家子男男女女只知道吃喝玩樂,不務正業,除了還保有上官這個姓所帶來的榮譽和特權外,再沒什麼可以拿出來炫耀的資本。
今天的宴會,上官家也是受邀請的家族之一,上官家派出的代表就是這位被稱作混世魔王的三姑娘上官縷,上官縷會在玩樂中撥冗前來,正是看準了冷美人獨孤熠也到了,平時,但凡是有什麼宴會,獨孤熠是不會參加的,而今天是端木家舉行的宴會,他必然會到場,這正是她獵艷的最佳時機。
上官縷在看到大廳門口站著的女人一身簡單的白色t恤,一條淺藍色牛仔褲後,臉上的表情越發的不可一世,在顧昕堯讓開大門口的位置後,她帶著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顧昕堯在他們進去後,趕緊也跟著往里走,還沒等邁進大廳的玄關,就被門口的服務生給攔了下來。
「對不起!女士,你有請柬嗎?」被攔下的顧昕堯焦急的往角落看去,發現獨孤熠已經不在那里了,而那位上官三姑娘帶人進去後,應該是正在和宴會的主人寒暄。
「我沒請柬,啊,對了。我是那位上官三姑娘家里的人,家里有事讓我來找她回去。」顧昕堯急中生智,指著還在和宴會主人寒暄的上官縷說道。
服務生對顧昕堯的話半信半疑,但想到上官家畢竟也是貴族,也不好將人打發了,說了聲︰「請在這里等下,我去問上官三姑娘。」人就往上官縷所在的位置走去。
顧昕堯趁著服務生去找上官縷,她沿著大廳一側的牆角往里溜去,端木家很大,光大廳就足可容納幾百人。她在大廳里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獨孤熠,她心中更加焦急,左右看了看,發現在大廳的左側有個幾乎與牆壁融為一體的小門。她也顧不得那麼多,直奔小門那兒走去,推開了虛掩著的門,門里倒是別有洞天。
那是一條很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是棕色的實木板門,從門的拉手到門上那並不算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出主人對*有多麼的重視。
沿著走廊右側往前走,在走廊的盡頭,有兩扇相對的門,門與其他的門不同之處在于門上有標記,門牌上左側的頭像是男士,右側的是女士。很明顯這里是衛生間,而且設計的極為考究。
顧昕堯站在男士衛生間外,有點猶豫,進或者不進成了一道難題。幸好這里很安靜,看起來沒什麼人進來。
正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門從里打開了,抬頭間,發現出來的正是獨孤熠,他看到她時,也有一瞬間的怔愕,那怔愕並沒有太久。
「女用衛生間在那邊。」他朝另一側揚了揚下巴,說。他的聲音有那麼點低,卻依然好听,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這麼個只穿簡單t恤牛仔褲的女人發出「你這麼寒酸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的疑問,而是以著正常的態度提醒她,女洗手間的位置。
「我不是……我是來告訴你,你小心……」她因為獨孤熠的話,心暖暖的,想要告訴他,讓他當心上官縷的時候,先前阻止她進來的服務生已經帶了警衛找了過來。
「就是她,她還騙我說是上官家的人。」那服務生因為顧昕堯騙了自己而有些氣憤,帶著警衛就沖了過來。
在顧昕堯怔愣間,警衛已經很不客氣的扭住了她的胳膊。那服務生似乎覺得這樣並不解氣,繼續說︰「把這個騙子送到警署去,一定要好好治治她。」
「等等!她是我的朋友,你們放了她吧!」就在警衛要押著顧昕堯走的時候,獨孤熠開口,他說的話讓警衛和那個服務生意外,眼楮在獨孤熠和顧昕堯之間逡巡著,似乎並不相信。
「連我的話,你們都不相信了?讓她走!」獨孤熠沉下臉來,他並不想為難任何人,但若是連個服務生都敢置疑他,他也不介意將自己的身份抬出來。
服務生雖然不知道獨孤熠與自家大小姐到底是什麼關系,但憑獨孤熠姓獨孤這一點,她也不敢輕易得罪他,所以只好恭恭敬敬地說︰「是是,我們不是不相信獨孤少爺,就是怕她傷了您。♀」
「她就是來看看我,沒什麼事,你們送她出去吧!」獨孤熠听完服務生的話,臉色緩和了些,吩咐道。
「是是。」不敢再違逆獨孤熠的意思,服務生向兩個警衛使了個眼色,警衛抓著顧昕堯往外走。
被反剪著雙臂的顧昕堯還在擔心獨孤熠,而剛才獨孤熠的做法也讓她對他又更多出了許多的好感,所以,她用力掙扎著回頭對獨孤熠喊道︰「你要小心上官三姑娘!」警衛們因為顧昕堯的不合作而氣惱,用了更大的力氣壓制著她,也只讓她來得及說出這麼一句。
獨孤熠看著走廊出口顧昕堯離開的地方,神色復雜,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他提防上官縷,但他還是將她的話放在了心里。剛才與幾個相熟的同儕喝了幾杯,就感覺頭暈。
他本來也不是太擅長喝酒,要不是端木楓非要他參與這場宴會,他是說什麼都不會出現的,喝的有點多,他的頭開始疼了,他晃了晃還有些混沌的腦袋,慢慢的也往剛才顧昕堯離開的地方走去。
顧昕堯被警衛趕出了宴會大廳,她站在大廳樓外面的台階上,卻不願意就這麼離開。她不放心他,那個上官三姑娘並不是個簡單角色,雖然沒什麼雄厚的經濟基礎做後盾,但看的出她在這些貴族圈里也並非一無是處,從她與那些貴族家長相談甚歡的架勢就能看出她絕對不是表面上表現出的那麼的浪蕩不羈,所以,她決意要等到獨孤熠,看著他安全離開這里為止。
晚上的康納良並不冷,相反,倒是比白天讓人感到更加的愜意,舒服。她靠在一旁的牆上,耐心的等著。
天空中的星子比她那個時代要大的多,空氣中還飄過一點點夜來香的芬芳。今晚的月亮也格外的大且圓,明亮的月光就照在地上,將院子里噴泉水池里的水照的晶瑩明亮。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宴會大廳里響起了一陣樂曲,她听不出這是什麼曲目,曲子舒緩而有節奏,很適合跳慢拍子的舞。她閉起眼慢慢品味著那跳動的音符,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里,而她的父母還沒有離開她,她還有個幸福的家。
就在她幾乎沉醉在樂曲當中時,極不和諧的音調隱隱的在大廳回廊內響起。
「美人,你也別反抗,呆會你就知道在床上,我絕對比端木楓強一百倍。你也別覺得委屈,男人麼,還是要靠女人,你們家那群飯桶……等我成了獨孤家的媳婦,自然……」有點吊兒郎當,還有那麼點興奮地聲音隱約傳來,細听耳熟,正是上官縷,那,她猛地睜大眼楮,騰的直起身子。轉身就往大廳的走廊跑,還沒跑幾步,就發現在發財樹旁,隱約可見兩個相依的身影。
是上官縷正扶著已經軟綿綿的獨孤熠往外走,如果遠看會以為是情侶相依偎,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先前的那幾個女人早已經不見了,想來是覺得上官縷一個人也完全能對付已經中了藥的獨孤熠,並不想當電燈泡。
這倒給了顧昕堯機會,她握緊拳頭想要就這樣沖上去,又想到萬一上官縷如果並不像想象的那麼弱,結果很可能救不成人,自己還搭進去。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在發財樹旁邊有把大長花剪,她順手就抄了起來,氣勢洶洶的就朝上官縷和獨孤熠這走過來。上官縷只顧著抓獨孤熠,哪里會注意到顧昕堯。
「放開他!」等上官縷察覺到有人近身時,顧昕堯的大花剪已經直指她的脖子。
被一把大剪刀突然指著脖子,上官縷大概也是第一次,她猛的剎住腳步,剪刀就在她脖子前一寸的地方。
「你,什麼人?」上官縷臉上滿是懊惱,她看向顧昕堯,眼神閃了下,發現正是先前那個擋在大廳入口的女人,她不淡定了,臉上瞬時出現了裂痕,咬牙切齒地問。此刻,她的心中有幾萬只獅子在吼叫,那幾個跑哪兒去了,怎麼沒有清理好現場,這是哪里來的野人,竟然阻擋自己的好事。
「別管我是什麼人,放開他,否則,我就在你脖子上開個口子。」顧昕堯學著電視劇里流氓的口氣威脅道,為了獨孤熠,她是什麼都豁出去了。
被上官縷鉗制住的獨孤熠,人雖然已經軟綿綿的,但意識似乎還是清醒的,他原本白皙的臉上是不正常的酡紅,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哼!算你狠!」眼看著到嘴的肥肉被人橫刀奪走,上官縷是有些不甘心,但生命和美色相比,還是前者更重要,在脖子上被頂了把鋒利的大花剪的情況下,她還是選擇了妥協。
顧昕堯獨自生活了十年,當然不可能是弱不禁風的小女子,她也不會因為正威逼著一個名為貴族的女人而膽怯。她一手攥緊了大花剪,使大花剪緊緊壓在上官縷脖子上,一只手已經扶住了軟綿綿沒什麼力氣的獨孤熠。
「你,跟著我們走!」顧昕堯動了動剪刀,她可不希望放了她回去,讓她叫人來圍堵他們。
上官縷看情況實在對自己不利,只得听從顧昕堯的話,小心翼翼的側著身子慢慢往外走。
顧昕堯不知道上官縷到底給獨孤熠吃了什麼,此時的獨孤熠已經綿軟的好似面條,除了還算清明的眼神,他整個人已經沒有自主能力,只能靠顧昕堯一只胳膊的力量拖著往外走。
在離開端木家有一段距離後,顧昕堯用上官縷衣服上的絲帶將她捆了個結實,扔在牆角,上官家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家,將人放在這里,她也不會被凍死,很快大概就會有人來找她了。
顧昕堯扔了大花剪,把歪倒在推車上的獨孤熠扶正,才推起推車準備離開。她決定還是先把人帶回自己的住處,畢竟獨孤熠的身份高貴,真要把這個樣子的他送回家,說不準明天會有什麼新聞。喜歡一個人,自然是要為他著想的。
推車在一條蜿蜒的小路上勻速壓過,推車上的人閉著眼楮,呼吸並不是太明顯,似乎有意屏蔽著自己的急促和難受。
顧昕堯幾乎能夠猜到他的心思,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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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雜貨店離端木家並不算太遠,在顧昕堯的努力下,不到十五分鐘就到了她的住處。
那是雜貨店後巷的一棟民宅,那里是秦柔和葛岳的家,因為空閑的房子多,顧昕堯就住在了他們家,既能增加人氣,也方便工作。
顧昕堯試著抱了下獨孤熠,竟發現他竟然並不重,她無奈的搖了搖頭,苦中作樂的想,到了這個時空後,她有很多地方有了明顯變化,第一件就是力量變大了。以前雖然因為干了男生干的工作,有時候難免也要出力氣,卻沒有現在所要干的工作花費的力氣多,但她卻絲毫沒感覺到累或者不適應,可見,這一次穿越對她來說有多麼大的影響。
到了地方,顧昕堯把推車放在老位置,又將獨孤熠半扶半抱下推車。她單手開了門,進門後,又單手開了燈,今晚,秦柔夫妻倆是不會回來了,正好可以收留獨孤熠。
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雖然讓她有些心跳過快,但到底對方被下了藥,她是不會趁人之危的。
只是難免的身體踫觸讓她的身體與他的身體有了近距離的接觸,他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遞到了她身上,而他身體某個部位的變化,也讓她心中出現了某種怪異的感覺。
將人放在她的床上,她就準備去投個濕毛巾為他降降溫。她抱著他時,她就感覺到了他身體不正常的熱,從他酡紅的臉色,以及過快的呼吸來看,那上官縷必然是下了那個什麼「卡門」,听听這個名,就大概能夠猜到這是一種什麼藥了。
「別,別走!」他似是用了最大的力氣,才能夠說出這三個字,那聲音沙啞的幾乎能夠用來磨刀。
顧昕堯已經走出了幾步,听到他的聲音,又走了回來,她蹲來查看床上人的情況,視線卻不經意的與他燒紅的眼相撞,他此時的眼神與在宴會大廳衛生間外所看到的眼神已經完全不同,那時的他,眼神雖然有些迷離,但卻還算淡定,現在的他的眼神卻有幾分狂熱,還有幾分懵然。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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