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厲廷卻不松手了，「還是我來吧。你幫她月兌衣服，蕭黎，你準備量體溫。」
他快速的做了安排，沒肯放手的樣子讓喬一怔忡。
蕭黎在那邊已經取出新的體溫表，讓孩子抵在舌頭底下含著靨。
喬一也不敢再發呆，趕緊去月兌孩子身上濕透的衣服。外面是她的一件大外套，她的披風，接著是孩子小小的外套。
全程，孩子迷迷糊糊的都沒辦法配合，喬一卻很快就把孩子外面的兩層外衣月兌了，只剩下里衣仿。
動作嫻熟而有耐心。
莫厲廷拿救護車上的毛毯將孩子裹住，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你平時帶過孩子？」
喬一正在疊孩子濕透的衣服，被他這樣一問，動作微一滯，手指繃緊。
「怎麼這麼問？」不敢對上他的眼，只是回神，自若的疊那些衣服。心里，卻在打鼓。
生怕他看出什麼端倪來。
「看你這架勢，就像常常照顧孩子。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在你眼里，我應該就是個沒有愛心，從不會照顧人，像個女魔頭一樣刻薄而尖酸的女人？」她有意無意的模糊掉他說話的焦點。
他倒是沒反駁，只挑眉，略眯眼，「難道不是？」
「……」喬一不再理會他，繼續低頭疊衣服。
一會兒。
懷里的孩子，不舒服的嚶嚀。兩個大人一瞬間都把注意力投射過去。
憂心忡忡。
蕭黎將溫度計取了出來。
莫厲廷皺眉看著他，「怎麼樣？」
喬一也急急的問︰「蕭醫生，眠眠燒到多少度了？」
「……」兩雙眸子四只眼定定的盯著蕭黎，盯得他倍感壓力。抓著溫度計，咳了一聲，「我要不是了解內情，還真會以為這孩子就是你們倆生的。這麼著急！」
「……」喬一心一跳，側目看莫厲廷，而莫厲廷這會兒也正看著她。
心虛，她先撤開了視線。
有些尷尬。
心尖兒都在發顫。
莫厲廷黑著臉，「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39°半，先給她物理降溫試試吧。」
蕭黎已經拿了冰袋出來，建議︰「還是把孩子放下吧，否則，沒法放冰袋。」
為孩子考慮，莫厲廷要將孩子抱到床上放好。
可眠眠像是感知得出來，仿佛一只要被拋棄的小貓兒，抗議的哼哼唧唧。
兩只小手繞在他脖子後面，指尖拽著指尖。
拽得緊緊的。
「爸爸……你不能不要眠眠……」孩子嚶嚀，童稚的聲音破碎不堪，讓聞者心酸。
喬一一顆心都擰成了麻花。
莫厲廷看了蕭黎一眼，「把冰袋給我吧。」
蕭黎把冰袋遞過去，莫厲廷就用手舉著，壓在孩子額頭上。看著孩子軟軟女敕女敕的小臉蛋，他皺起的眉頭不自覺松懈幾分。
蕭黎忍不住感嘆︰「我還真是對你另眼相看。以前就沒看出，你還有這愛心。」
莫厲廷掀目睞他一眼，「閉嘴。」
喬一在一旁看著，既欣慰又心酸。不知道未來的情形會如何，無法預知
往醫院的一路上，莫厲廷都把孩子抱在懷里，物理降溫稍有了些效果。
等到醫院，又做了檢查，喂了藥。
孩子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一會兒再量體溫，恢復正常，就可以回去了。」
病房外，蕭黎道。
「謝謝蕭醫生。」
莫厲廷掃了喬一一眼，「你的腳讓蕭黎給你看一下。」
喬一自己都快忘了……
心
tang微悸，看了眼莫厲廷，他面上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剛剛對待孩子時的柔情早已經不見。
喬一莞爾。
大尾巴狼！
面冷，但是心偶爾還是熱的。
「笑什麼？還不趕緊去？」莫厲廷為掩飾不自在，皺眉催了一聲。
喬一沒立刻走，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突然道︰「莫厲廷，今天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
莫厲廷黑了臉。這女人，是明知故問嗎？
蕭黎覺得自己是個幾百瓦的電燈泡，尷尬的咳了一聲，「你們先聊吧，我回辦公室看一下。一會兒來找我，我幫你看看腳。」
蕭黎一走，就只剩下他們兩個在。
喬一繼續補問︰「你特意來找我的？」
他轉身，和她面對著面，面色波瀾不興，「我剛好開車經過青山腳下，想起你說在青山露營，所以上來看看。這有問題嗎？」
她笑。
唇角揚起，眼神明亮。
莫厲廷微怔，看得微微出神。薄唇一抿，「笑什麼？」
喬一搖頭，收起笑，正了正色，「我認真的問你一件事。」
「嗯？」她變臉變得太快，讓他心生疑惑。
「我們的婚禮……還會如期舉行嗎？」
也許，這三天，他已經知道了桑婭的存在……
「為什麼不？」莫厲廷反問。
喬一的心，驀地松懈。
說出了她想了幾天的打算，「既然如此，我們明天抽空去一趟民政局吧。」
她已經很努力掩藏自己的迫不及待。這次，親眼見過他和孩子的相處後，她越發不能控制自己急迫的心情。
曾經是桑婭頂替了她，她可以不和她計較。
但是現在……
為了孩子，她必須用盡心思和她戰斗。
莫厲廷看她，眼神幽深，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穿，「為什麼這麼著急？」
他從來不是個好應付的人。
好在，她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詞，所以面對得坦然，「我父親身體不好，明天是他生日——他還清醒的時候，最希望的便是能看到我結婚。所以，我想把結婚證拿給他當生日禮物。」
這一點，喬一沒撒謊。
莫厲廷定定的看了她兩秒，似在判斷真假。
「你以為我又在和你玩手段？」喬一訕笑，面上有些淒涼，「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或許……我找別人幫忙做個假的吧。照片你不想拍也無所謂，合成的也行。」
「明天大約幾點？」
莫厲廷突然問。
喬一有些不明所以。
「我說，幾點去拿證！」他似有些不耐煩，每個字都咬得很重。真是個麻煩透了的女人！
喬一笑，「幾點都可以，明天一天我都有空。」
孩子燒退了，喬一的腳也敷上了藥。
林逸城開著車，等在醫院外面。莫厲廷還抱著孩子，孩子已經換了一身干淨的病服。
孩子還像剛剛在救護車上那般，像個八爪魚一樣摟著莫厲廷的脖子，不肯松手。
喬一心里酸酸的，有些吃醋。
這還不知道他是她親爸爸，就已經粘成這樣了，往後若是知道了，在眠眠心里，她不是更沒地位了嗎？
憂傷。
「她媽媽住哪？」莫厲廷抱著孩子坐後座，問身邊的喬一。
怕吵到孩子，聲音壓得盡可能的低。
「這麼晚，她回去也不方便，就送她去我那吧。晚上我照顧她。」
「你腳都這樣了，怎麼照顧她？」
「沒關系的。小事而已。」
「蕭黎說
，半夜可能還會反復，你能開車載她來醫院？」
「……那怎麼辦？」
莫厲廷想也沒想，直接吩咐林逸城，「直接去楓林苑吧。」
「……」
「……」
林逸城和喬一都是愕然的神情。
莫厲廷只當見不到，將視線投射在孩子可愛的小臉蛋上。
事實上，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擔心的心情是怎麼回事。這孩子與自己明明不過是萍水相逢。
大約，是那一聲聲‘爸爸’叫軟了自己的心
一行人，又把車直接開到楓林苑里。
經過莫平安的香榭樓時，里面還開著燈。喬一想給平安打個電話，但手機已經在大雨里報廢了。
「準備兩套孩子的衣服送過來。」莫厲廷抱著孩子下車的時候，吩咐林逸城。
林逸城不敢怠慢，直接開著車快速出去了。
莫總這是要把這孩子收編成干女兒的節奏啊！
晚上，喬一和孩子睡客房。她拿了移動電話給撥莫平安的電話。
「喂。」
「睡了嗎？」喬一問莫平安，邊撩開簾子，往露台上走。
「……」沉默一瞬，而後，莫平安驚訝，激動，「這不是我哥家里的號碼嗎？」
「嗯，我就在這兒。露台上，你出來就能見著我了。」
莫平安果然沒一會兒就蹦了出來。
「喬一，你好樣的啊，你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還以為你在青山出什麼事了。」
喬一心里覺得暖暖的，「當時情況太亂，手機給泡了水。現在我還在愁手機里那些資料呢。」
「你沒事就行。不過，大半夜的怎麼會在我哥這兒？」莫平安微眯著眼，「我哥去接你了？」
「……嗯。」喬一莞爾。
不知道是因為孩子和他終于有了接觸，還是因為其他，總之，今天心情還不錯。雖然，露營的情況很糟糕。
「不錯嘛，看樣子，我哥被你馴服得差不多了。」
喬一看著看不到邊的楓林苑。
馴服？
莫厲廷是甘于被馴服的人嗎？顯然不會是。
而且，這些，都是在桑婭沒有出現的前提下……
「明天，我和你哥會去民政局。我想趁著桑婭重新出現前，把我和你哥的事穩定下來。」喬一道。
提到桑婭，兩人的心思都變了變。
莫平安問︰「如果你們結婚後，桑婭回來了，你想過結局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喬一默然。
良久，沒有說話。很久，腦海里，都只是在回想莫厲廷曾經說過的那番話︰
——桑婭若還活著，我有什麼理由要娶你？
「一一，你得想清楚了，我哥那種人你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你曾經偷偷接過桑婭的電話，還屏蔽了她的號碼，他……」
莫平安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喬一苦澀的接話，「會氣到要和我……」
「咚咚咚……」
‘離婚’二字，喬一還沒有說出口，露台與房間相連的落地窗被敲響。她回頭，莫厲廷正站在里面，望著她。
心一緊。
不知道他站在這兒多久了，有沒有听到自己和平安提到桑婭的事。
「你哥在，我先不和你聊了。」她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好，記得過來試婚紗。」
「知道了。」
把電話掛了，喬一才進去。莫厲廷垂目看她，「孩子的衣服拿過來了，給她先換上吧。」
喬一側目看他。他面上沒有異樣，她心里才松口氣。
「謝謝。」
接過衣服一看，全部都是一線牌子。
很可愛的顏色。天藍色的毛衣，粉色外套。毛茸茸的睡衣是粉色的，背後還背著兩只兔耳朵，實在可愛得很。
倒是價格，統統都是四位數以上。
喬一坐在床上給孩子月兌病服，莫厲廷就站在一邊看。
「給孩子買衣服，不用買這麼貴的。」喬一和他說話，也不看他，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她這個年紀，正是在長身體。幾天不看見，就長高許多，這些衣服可能都穿不了幾次。我平時給她買衣服，都只挑幾百塊的，她穿著也挺喜歡，還不浪費。」
她很少這麼多話。
聊孩子時，說得多一點。
房間內，燈光柔和，她精致的五官在溫暖的光線下，越顯柔軟。而且，這會兒居然在和他談浪費的事，他覺得有些新奇。
幾千塊，在他的世界里，沒什麼概念。他相信，她也不至于會和這幾千塊計較。
「隨便穿穿，穿不了再買就好。」
喬一皺眉，「她還是個孩子，這種奢逸的思想千萬不能灌輸給她。不然，以後就糟糕了。」
她一套套的教育理念，實在太像個母親。
莫厲廷不由得問︰「你平時有去上過孩子教育這種課程？」
喬一動作一滯。似乎這才注意到自己說得有點多。
一會兒，抿唇，繼續手上的動作，「那倒沒有。不過，我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她姥姥怎麼教她的，我都知道。所以，學了點皮毛。」
莫厲廷沒起疑。
也沒再繼續往下問。
喬一將孩子扶起來，小心翼翼的讓孩子的小臉蛋靠在自己胸口上，給孩子換睡衣。
孩子不配合，又是套頭睡衣，穿衣服就沒月兌衣服那麼順利了。
喬一才把孩子女敕女敕的小手給鑽進袖口，她又自己給搗鼓了出來。
怕扭了孩子的手，不敢太用力，總歸很不方便。
「我抱著她，你來穿。」出乎意料，莫厲廷沒有再旁觀，兩手已經輕而易舉的將孩子抱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