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這邊比較忙,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雖然至始至終都很平靜,桑婭的語氣,卻不無得意。
喬一手腳冰涼,連心也是涼的岑。
那端,電話掛斷了許久,她也只是僵坐在那,耳邊是機械而沒有溫度的‘嘟嘟’聲。
手指,痛得厲害歡。
掛斷電話才發現,指上快要愈合的刀口因為剛剛繃得太用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裂開來,鮮血汩汩往外流。
那痛,就像一條細蛇,從裂縫鑽進去,一寸一寸,啃噬著她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細胞,直涌心尖的位置。
窒悶。
快要無法呼吸。
她走進餐廳,抽過筷子,低頭快速的吃菜。菜早已經涼透了,吃下去,從喉管一直涼進胃,再到心……
很難吃,全是苦澀。她吃得很快,沒有絲毫的停頓,仿佛不喂飽自己,苦澀便會源源不斷的涌出來,逼出她的眼淚。
喬一,你不可以哭!
誠如莫厲廷所言,這條路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所選,所以,再痛她都只能咬著牙挺過去!
深吸口氣,她用力嚼著大片牛肉,將苦澀合著冰冷的食物一並吞下。
睫毛上,卻是濕了一片。
無法控制。
「少夫人,這些菜都涼了,我幫您熱熱再吃吧?」佣人出來,見到獨自坐在餐廳內用餐的她,連忙過來。
「不必了,這樣挺好。」黯啞著聲音開口,她頭也沒抬,怕一抬頭就泄露了情緒。
指尖上的血,滲出來,沾在了象牙白的筷子上,她也不曾察覺。
餐廳內,燈光明明明朗,可是,角落里的她卻顯得那麼黯淡無光……
滿目荒涼。
每一道菜,都很難吃。苦的。
像眼淚的味道。
最終,她起身,將所有的菜都掃進了垃圾桶。也一並,將她的心意掃進了垃圾桶……
她苦苦等待的男人,現在,正沉入另外一個女人的溫柔鄉……
莫厲廷是個有克制力的人,很少將自己喝成這樣。
合著林逸城的力氣將他放倒在床上後,桑婭便開始圍著他忙碌。
打了水替他擦臉。月兌下他染著酒跡的襯衫擱到一旁,擦身子。
她指尖幾乎是痴迷的擦過他身體的每一寸,莫厲廷似醒了,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她低喚他一聲,被男人拽到了胸口上。
他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一聲‘厲廷,我愛你’,身子一震,更緊的摟住了懷里的女人。
也許是在做夢。
不過,做夢也好過那張利嘴說出一些討厭的話來氣自己!
這女人,總有那樣過人的本事!
睡在客房內,喬一緊閉著眼。十分鐘後,睜開,滿目空洞。
毫無睡意。
窗外,還是黑沉沉的夜色。
打開電視,木然的看著。明明是七彩屏幕,可是,此時此刻映在她眼里的,卻是一片灰白。
現在,他和桑婭在做什麼?
呵,真是多此一問。
孤男寡女,一整夜都在一起,還有必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想起他涼薄的唇,吻過桑婭;他撫過自己的大掌,現在卻在竭盡心思的撫慰另外一個女人,喬一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難受得想吐。
沖進洗手間,干嘔。
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的自己,一忍再忍的眼圈,還是不爭氣的紅了。垂下的長睫上,染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其實……
她也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
tang
尖利的硬殼下,她也有心,也有感情,也會覺得疼……
只是……
那個男人,她的丈夫,卻給不了她想要的疼惜……
翌日,清晨。
鬧鐘,讓幾乎一.夜沒合眼的喬一很快就清醒過來。感冒本就還沒好全,昨晚的渾噩,讓病情又有了加重跡象。
渾身酸疼。
換上衣服,化了妝,走出臥室。下意識環顧了眼廳內,矮幾上新到的報紙並沒有被翻動過的跡象。
心,沉了沉。悶悶的,漲得發痛。
下一秒,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情緒,實在很可笑。她竟然還在期待他會回來?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她喬一算什麼?或許,真正的第三者,是她才是。
「少夫人,您的藥。」
佣人替她拿了藥和水過來,「吃完早餐,您把藥吃了,鞏固一下吧。」
喬一接過水杯,擱在一旁。
又看了看托盤內的藥,眸色暗下。
莫厲廷買的。
昨天的感動、欣喜,到此刻,全部化作了反感。仿佛一切都在譏諷她,她的自作多情有多可笑。
伸手,拿過藥,干脆利落的扔進了垃圾桶內。
佣人一愣,「少夫人,這……?」
「誰都不要撿起來!」喬一吩咐,聲線是冷的,氣場懾人,無人敢違背。
「還有一件事……」她繼續,語氣微緩了些,面上似添了幾許暗淡,「昨天我下廚的事,以後,任何人不要再提。尤其是在莫先生面前。」
大家面面相覷。
多少是明白了些。
少夫人難得下廚一次,還傷了手,可是心意卻沒有傳送出去。
莫先生竟是一晚未歸。
聯想起結婚當天當眾取消婚禮的事,難免不會有其他臆想。也難怪了!
嘆氣。
看來這對夫妻,路途更是艱難了
喬一到公司。
關齡一見她臉色,一整個上午都心驚膽戰。明明昨天還是艷陽高照,怎麼一到今天就狂風暴雨了?
「副總,今天十一點是和莫總約談海城開發項目的細節問題。」
關齡進來和她匯報工作。
喬一握著鋼筆的手,繃緊了下。
最終,頷首,「準備一下,讓律師和財務總監跟上,一起過去。」
「是。」
關齡退出去,喬一將鋼筆擱下。只覺得思緒更是混沌不清,頭痛欲裂
十一點不到。
喬一一行人到了莫氏樓下。
「喬總,您從這兒上去就行了。」前台的接待,知道她喬一是莫氏總裁夫人,自然不敢怠慢。一直恭恭敬敬的送到專用電梯門口。
喬一頷首,道了聲謝,轉身進去。
關齡一行人,也跟著進去。
電梯門,快要關上的一瞬,不知從哪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來,攔住了門。
「不好意思,我……」
話,到此,斷了。
來人見到電梯里的人,臉色微變,多余的話卡在了喉嚨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電梯里的喬一,下頷繃緊,與她對視。
「桑……桑小姐?」前台的人認出桑婭,驚慌失措。看看電梯里的正室,又看看桑婭,不知如何是好。
這正房和偏房怎麼就踫在一起了呢?
桑婭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但很快就回過神來,自若的笑了一下,和前台道︰「我是來給厲廷送午餐的,昨晚我答應他的。對了,還有這
個……」
她揚了揚手里的襯衫。
「厲廷的襯衫,我洗過了,幫他送過來。」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話雖然是沖前台說的,可是,分明就是說給正房太太听的!
喬一能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自己——驚慌的、小心翼翼的,不知所措的。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她喬一並不太好惹。
「桑小姐,進還是不進?」出乎所有人意料,沒有怒火熊熊,沒有當眾撕開臉皮讓彼此都難堪,喬一反倒是親自摁著開門的摁扭,落落大方的看著桑婭,面色始終如常。
所有人皆是訝然。
回神,電梯內的其他人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空出個位置來。
桑婭也是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喬一會亮出這種邀請的姿勢。
她暗自揣度著喬一的心思,但還是跟著進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前台趕緊‘咚咚咚‘的跑回去打電話,通知樓上。
樓上,林逸城掛了電話後,往總裁辦公室走,直接推門而入。
「莫總,喬小姐到樓下了。」
莫厲廷沉吟一瞬,翻文件,「讓她上來。」
「可桑婭小姐也到了樓下。而且,她們倆踫面了,這會兒,就在一個電梯里。」林逸城都替他著急。
新歡舊愛,根本就是火星撞地球。
可當事人卻是氣定神閑。
只是暗忖一瞬,將文件扔開,面上並沒有多大變化。一會兒,才伸手比了下對面的監控屏幕。林逸城會意,找了遙控打開來。
電梯內的畫面,立刻在屏幕上清晰的呈現出來
電梯內,狹窄的空間里,氣氛窒悶。
喬一身後的一行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自己明明還得意著,可是,現在和喬一並肩而立,桑婭竟然莫名有些慌。和喬一一般高,可是,就莫名有種矮她一截的感覺。
那份氣場,她比不過。
悄然打量喬一。
只見她始終挺直背脊立在那,面無表情的平視前方。
發絲盤在腦後,一身正裝,又並非很死板的那種。白色襯衫,橘色一步裙,過了膝蓋。正式,卻亮眼。身形勾勒得恰到好處。
無論是那份氣場,還是飛揚的自信和氣質,都讓人忍不住側目。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不得不說,這女人,絕對是一道風景線。無論是外表還是氣質。
所以……
厲廷對她,是不是真的動了心?
想到這個,桑婭心里越發的煩亂起來,更沒了底氣。
「喬一,你和厲廷在一起根本就沒有幸福可言,為什麼你不選擇離婚?」
沉不住氣,桑婭率先開口。視線從喬一光滑的指尖上掠過,又似有了幾分底氣。
嗤笑,繼續挑釁,「結婚,不但連婚禮儀式都沒給你,甚至連婚戒都不曾為你準備。喬一,這樣滿是羞辱的婚姻,你也能承受,你內心該有多強大?」
空洞的無名指顫栗了下。喬一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莫厲廷宣布和桑婭訂婚前替她親自挑過戒指。而自己……
這是沒法比的。
「桑小姐的內心也不弱。」藏住心頭翻涌的各種苦澀、窒悶和痛苦,她輕笑,視線從桑婭手里的衣服和保溫瓶堪堪掃過,「又是洗衣服,又是準備午餐,做得如此殷勤,等著被莫先生扶正,當上莫太太?有雄心是好事,不過,我想,你可能得有點耐心了。」
桑婭皺眉。
她笑意更深,「了解我喬一的人都清楚,我是個多霸道蠻橫又不講理的人。別說是人,哪怕只是個我看上的洋女圭女圭,既然到手了,至少也得玩膩了
、不想要了,才能轉手讓給別人。」
喬一停頓。
桑婭面有憤慨,「你把厲廷當玩具?」
「你當成寶貝的東西,我不至于也要捧在手心。對不對?」桑婭氣惱難耐,喬一卻是氣定神閑。
她緩緩側身,面向她,笑了一下,像是很真誠的詢問︰「桑小姐,在你看來,像莫總這樣的玩具,得多少年我才能轉手讓給別人?五年、十年?或者十五年?又也許二十年都不膩?只不過……桑小姐有耐心等上二十年麼?」
桑婭怒不可遏。這女人的話,擺明了就是要纏著厲廷一輩子,哪怕是不幸福,也絕不會放手讓他們幸福!太可惡!
而樓上,看著屏幕的某人,面色繃緊,透著寒意。
這該死的女人,真是——好!得!狠!
敢把他莫厲廷當玩具的人,除了喬一,還找不出第二個來!
電梯門,打開。
林逸城已經站在門外等候。
「林助理。」桑婭已經調整好情緒,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自若的和林逸城打招呼。率先走出電梯。
「桑小姐。」林逸城打完招呼,視線落向她身後。喬一面色冷淡,態度疏離。只是和他微微頷首,算是見了面。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我們在休息室等莫總。」喬一自行道,看了眼桑婭,「希望莫總是個守時的人。」
「一定。」林逸城讓秘書引領著喬一往休息室走。
從頭到尾,喬一都沒有回頭。關齡頻頻回頭,最後,忍不住怒道︰「副總,那女人進了莫總的……」
「我沒教過你嗎,不該看的不要看!」喬一切斷了她的話,情緒不是很好,語氣有些重。
關齡咕噥一聲,閉了音。她也不過是替副總打抱不平罷了。
接受著莫氏所有職員的眼神洗禮,喬一揚首走進休息室。再狼狽,她也不能自己先認了輸。
關上門,大家也不敢多說,心里瘋狂滋長的八卦只能默默吞下。紛紛準備資料,準備接下來的談判工作。
喬一坐在窗口的位置,新打印的合同就在手邊上,她看也沒看一眼。
良久,只是將視線投射到窗外。
眼神,荒涼。
原本空蕩蕩的胸口,此刻,卻聚滿了郁氣,窒悶得快讓她窒息。
還有五分鐘……
四分鐘……
三分鐘……
她不自覺的倒數。第一次發覺,短短的幾分鐘,竟然是如此難熬。
度日如年……
他們……此刻在辦公室里,做什麼?
休息室的門,豁然被人推開。莫厲廷的秘書走進來,「喬總,莫總已經在會議室等你們了。」
時間,一分一秒都不差,剛剛好。
喬一冷笑。
還真是珍惜和桑婭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一刻都不浪費。
面無表情的起身,收起文件,領著人往會議室走。
這一次,沒有遇上桑婭。經過總裁辦公室時,喬一下意識看了眼那扇緊閉的門。
也許……桑婭被他留在了里面。
心涼。
嘴上逞再多的強,也蓋不住心里的荒涼。
「副總?」關齡見她定下腳步,有些擔心。
「走吧。」收起心思,喬一走進會議室
進去的時候,莫厲廷坐在主位上,他兩邊分別坐著林逸城和法務,以及項目負責人。
喬一一進來,其他人紛紛起身。
「莫總。」關齡一行人和莫厲廷打招呼。
莫厲廷淡淡的頷首,也跟著起身。今天的他,穿著很簡單,白色襯衫,
黑色西褲。這樣簡單的搭配,在他這兒,另有一種讓人挪不開眼的氣質。
沉穩、淡定。
在場,除了喬一,唯一的女性關齡早在心里暗暗為他的帥氣點了32個贊。
喬一又何嘗不迷失?她也不過只是個普通人,而面前的男人,優秀、迷人、強大,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是她的丈夫!和她同枕共眠那麼多次的男人!
心,早就已經月兌了軌,不受控制——這是她不得不承認的事實。無論什麼樣的女人,都是感性的。他們呼吸**,身體**,靈魂早就被他一次次的索要而擊穿,在他面前,她自問做不到心如止水。
可是……
一想他和桑婭……
鮮活的心,像是被殘忍的凌遲了千百遍。
鮮血淋灕……
迷戀,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冷漠。
「莫總。」走近,公事公辦的朝他伸出手。
莫厲廷深沉的視線,從她身上掃過。她公事公辦的淺笑,很刺目。
他的目光轉而落定在那只小巧的細掌上。和她一樣,公事公辦的伸手,回握。
只是短暫的幾秒,喬一已經面無表情的抽回手去。速度很快,仿佛他手上有骯髒的細菌,只要她再慢一點,便會被弄髒。
莫厲廷不知看沒看出她這樣的反應,面色都不曾變動一下,只指著對面的位置,平靜的道︰「坐。」
喬氏的律師將合同拿出來,遞交到莫厲廷面前,他看也不曾看一眼,只推到自己的律師面前。
接下來的會議進程,很不順利。在注資和收益的問題上,無法達成共識。
莫氏要走5個點,這不但是強人所難,更是不近人情。整個項目前期拿下來已經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如今被莫氏一口氣抽走五個點,喬氏相當于費心費力給他人做了次嫁衣。如何甘心?
雙方僵持不下,最終,莫厲廷看了看腕表,起身,「差不多也午飯時間了,先吃飯吧。順便,你們喬氏把這個問題好好考慮一下。我們莫氏有的是時間陪你們,不著急。」
莫厲廷氣定神閑,顯然是打定了主意。沒有商量的余地。
關齡起身,為難的道︰「莫總。」
莫厲廷沒理會,雙手兜在口袋里,沉步往外走。
喬一煩悶的扔下筆。真是好一句‘不著急’,莫氏的確不著急,手上才剛得到一個黃金項目,喬氏的這個項目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可是,這項目之于喬氏的意義卻是雪中之炭。
「副總,這項目已經沒辦法再拖下去了。我們喬氏也拖不起……」
財務部總監王崇明著急的道。
「我心里有數。」喬一合上合同,收拾文件。
「來我辦公室一趟!」就在這會兒,原本已經離開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折了回來。
沒有點名。
但是,誰都清楚,這話是沖誰說的。莫厲廷那幽冷深邃的視線,全程都落定在喬一身上。
「你們先去用餐,我過去一下。」和手底的人吩咐一聲,才跟著莫厲廷往他的辦公室走。
關齡繼續收拾東西。
王崇明心有不滿,「莫總可真狠,連自己老婆都下這麼重的口,未免也太不折手段了。」
關齡也嘆口氣。面對自己的老婆,這位商業巨子,可真沒有一點點想要憐香惜玉的意思
莫厲廷率先走進辦公室,喬一跟在後面。
「把門帶上。」
他吩咐,指了下厚重的門。
「莫總一張口就咬走一半的利潤,分明就是有意給我們喬氏出難題。」喬一帶上門,繃著臉和他談公事。
他腳步一頓,驟然轉身。
她往前的腳步來不及停下,差點栽在他胸口上。緊急剎車,下意識後退一步,身子貼在門板上,和他保持距離。
可是,離得還是很
近。
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都清晰可辨。喬一抬頭,一眼就看到他襯衫後領上留下的一道紅唇印。
心一抽,疼得連胸口的憤慨都所剩無幾,只剩下滿心悲涼。
他現在穿的襯衫是全新的。
所以……
很顯然,這唇印就是剛剛桑婭在的時候留下的。
十分鐘……
僅僅只有十分鐘的時間,他們也沒閑著……
喬一只覺得頭痛欲裂。
她忽然一刻都不想再留下去,什麼談判,什麼合作,現在她統統都不想管。
手,搭在門把上。才把門拉開一寸不到的距離,一只大掌從後探過來,將門板壓了回去。男人健碩的胸膛也靠上來,貼著她的背脊。
溫度,如火。
男人的胸膛,越是溫暖,她便越難受。
這樣的溫度,從來不屬于她一個人。她心里再清楚不過,可是,她卻還是忍不住飛蛾撲火,為了那束火焰,無盡沉.淪……
喬一痛苦的閉了閉眼,「讓我出去。」
「轉過身來!」
莫厲廷語氣冷沉。四個字,儼然君王的命令。
喬一咬緊唇,不動。
他耐著性子,重復一遍,「轉身,看著我!」
語氣卻已經低沉了許多,多了壓迫。
喬一斟酌再三,如此僵峙也不是辦法,她索性轉過身,仰首迎上他的視線。
男人俊朗的五官映在她眼里,與之一道落入她視線里的還有那枚鮮紅的唇印。一時,竟像被刺中了心底最柔軟的位置,鼻尖一酸,眼淚差點就從眼眶墜落下來。
手指,攪緊。
太可笑。
無堅不摧的喬一,什麼時候竟然也脆弱的如此不堪一擊?
「你這是什麼樣子?」莫厲廷的視線從她面上逡巡而過,只見她面色憔悴,低垂微抖的睫毛上聚了一層水霧。
那濕漉漉的水跡他看不懂含藏的是什麼樣的情愫,卻莫名的像是一條條濕潤的細雨,落進了他冷銳冰封的心里。
一時間,面色緩和了許多,「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問我?」
沒頭沒腦的問話。
喬一腦子里卻蹦出無數個問題來,撕扯著她的神經。
她很想問問他,昨夜是不是和桑婭在一起?如果他們在一起了,如今他又何必和她如此近距離、曖昧的說著話?從頭到尾,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還是,這一切就是他給她的一場報復?
她的思緒,百轉千回。
莫厲廷安靜的等著她開口。微垂目,能看到她面上流淌出悲傷的情緒……
心,擰緊。
長指不自覺的捏住她的下頷,讓她的眼對上自己的,「和我說說。」
無意識的……
再開口,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只因為她面上的黯淡。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什麼時候,他竟然開始在乎她的情緒變化。
喬一覺得自己快要因為他這四個字繳械投降,將心撕開來,清清楚楚的擺在他面前。
可是,最後一絲殘留的理智,讓她留著心防。
在一個男人面前卸下所有的防備,剖開自己的心,就好比給了他一把鋒刃。
他若愛你,便會拿著這把鋒刃替你披荊斬棘,遮風擋雨;
可他若不愛你,這把鋒刃,便隨時可能會刺傷你,刺入你的胸膛,讓你萬劫不復……
「我是有很多話想問你,所以……剛剛一進門,我就說了。」
莫厲廷皺眉。
顯然,他要的答案並非如此。
「我再問一遍——喬一,有沒有什麼話想問我?」
語氣,低沉了許多。整個空間,氣壓低到了冰點。
喬一暗吸口氣,壓
抑住心頭翻涌的復雜情愫,語氣盡量輕松自在,「除了工作,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其他問題可以請教莫總您。」
真是好一個‘莫總’!
好一個‘您’!
莫厲廷右手撐到門板上,整個手臂繃得很緊,緊到關節都泛著慘白。
他盯著喬一,眼神犀利而凶狠,像是要將她直接盯出個洞來。
這副樣子的他,渾身都透著危險,很不好惹。喬一也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身子繃直,貼著門板。雙眸警惕的凝著他。
「你就一點都不想問問,昨晚我為什麼一.夜未歸?」咬牙,質問。
心,像是被猛然抽了一鞭子。喬一咬緊唇。
「你也不想知道,昨晚我和桑婭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好奇,我們是不是睡了,我們用什麼姿勢做了愛,我們一晚上做過幾次?」
男人一句接一句。下足了功夫,想要將她面上那讓他憎恨的面具撕碎。
每一句,都像一把鋒利的刀。
對準她的胸口,刺進去,拔出來。再照著原來的傷口,刺得更深。再拔出來……
反反復復,鮮血淋灕。
喬一呼吸重喘了一下,抬手,用力摁住胸口。
每個手指,都在發抖。
「說夠了嗎?」她冷冷的盯著面前欺人太甚的男人,「說完了,請你讓開!」
她面無表情的推他。
還是那副樣子!
一如既往的冷靜自持,像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
怎麼就有這麼可惡的女人?
「你真把我當了你手里的玩具?」莫厲廷恨得牙癢癢,抓過她的手一把死扣在門板上。
不等她緩過神來,下一瞬,扯過她冷傲而緊繃的下頷,俯首就吻下去。
唇瓣,冰涼。兩個人都是。
吻著吻著,嘗到苦澀的味道。
身下的女人,竟然不曾掙扎,就像個毫無生命的木偶一般,木然的立在那,承受著他所有的羞辱和欺負。
不對勁。
他撤開。
退後一步,她竟已是滿面淚痕。
看著那兩排濕潤的痕跡,莫厲廷一時震在當場。
胸口像是被人猛然擊了一拳,悶疼。
連呼吸都變得粗重。
他凝著她,眼有迷惑。
喬一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他曾經以為,這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是眼淚。甚至,也許她根本無堅可催……
在山頂,暴雨雷鳴,身邊死傷數個,她不曾流淚;滾燙的開水,將她腳背燙得血肉模糊,她不曾流淚;婚禮上他當眾給她那樣的難堪和羞辱,她不曾流淚;辦公室里,他給她一顆避孕藥,她也不曾流淚……
可是,現在……
她的眼淚,卻無法自控,源源不斷。
像是受盡了委屈,在這一刻全部宣泄出來。
「……」半晌,他張嘴,想說點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淚讓他很不舒服,從心底滲出來的窒悶感,將他緊緊攫取。
可是,啞然無聲。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終,喬一奪門而出。
從未有過如此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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