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軒是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從傅永福書房中出來的,據說當時,滿身是血的由兩個比較強壯的佣人抬出來,抬出來後,就一直躺在床上,也不說話,也不動,醫生來了好幾次,晚上的時候發了燒。
丁小君一直在房間里面照顧他,傅正天是她一手帶大的,怎麼都有些感情,也為此流了不少淚,看得人挺感動。
听伺候傅正天的佣人說,傅正天的身上到處都是鞭子的痕跡,幾乎是體無完膚,也不知道傅老爺子那麼大把歲數了,是怎麼打出來的,問傅正軒,傅正軒也什麼都不說,就是枕頭邊上,濕了一灘,應該也是痛得難受。
傅子珊一直被鎖在自己的房間里,反倒是她,沒有人問津,除了有佣人送飯菜之外,幾乎沒有人搭理,屬于冷處理狀態。
第三天。
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傅子珊被叫進了傅永福的書房。
程晚夏剛好從房間出來,就踫到傅子珊從房間出來。
程晚夏加大腳步跑過去。
傅子珊的臉色很差,沒什麼血色,嘴唇干涸,眼袋青紫,明顯就是那種久病未康復的樣子。
「子珊。」程晚夏叫她。
傅子珊轉頭看著她,眼神有些木訥。
已經三天了,估計能夠想到的所有最壞的,都想過了。
「你現在去哪里?」程晚夏關切的問道。
「去爺爺房間。」
程晚夏一怔。
傅正軒的遭遇發生在傅子珊身上,肯定是活不出來的。
傅子珊看著程晚夏的模樣,「他是被打得很慘嗎?」
程晚夏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傅子珊低垂著眼眸,喃喃的說道,「都是我的錯,所有都是,我的錯……」
程晚夏不知道該說什麼。
佣人有些為難的催促道,「大少女乃女乃,老爺子還在書房等著。」
程晚夏就看著傅子珊跟著佣人緩慢的走進了傅永福的房間。
傅子珊推開房門,佣人站在門外。
房間內傅永福坐在藤椅上,旁邊站著他跟了他幾十年的佣人,他漫不經心的喝著龍井,抬頭看了一眼傅子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慢吞吞的說著,「坐。」
示意她坐在他對面不遠的木質沙發上。
傅子珊規矩的坐過去。
可笑吧,這麼多年,自從傅永福不遂之後,她看到他的機會少得可憐。
傅家很注重排行的,像傅博文這種,就會被經常招呼,對于她這種掛不上號的,她總是在想,傅永福的記憶中估計都沒有了她的存在,能夠這麼折騰一次,被傅家人記一次,也不錯。
「子珊,爺爺也不兜圈子了,就開門見山的說了。為了傅正軒,你肯定不可能再住在傅家別墅了,這事兒,我跟你爸也商量過了,傅家的房產很多,你選一套,哪里都行。」
「爺爺,你們就是準備把我逐出傅家了是嗎?」傅子珊很冷靜的問道。
傅永福喝了一口茶,沒有多說。
但答案,不言而喻。
傅子珊抿了抿唇,「其實這樣的結果我也想到了,爺爺。」
傅永福抬頭看著傅子珊。
他確實對傅子珊的關心不夠,甚至,幾乎都沒有怎麼刻意關注過她,只知道家里有這麼一個人,自己大兒子的小老婆生的一個女兒,平時什麼性格,喜歡些什麼,他通通都不知道。
「在這之前,我已經通過我工作的醫院報了去非洲的自願者,說是2年,我會想辦法待得更久,我不會回到上海,不會回到傅家,我也不需要傅家給我的任何東西,我會走,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傅子珊一字一句。
傅永福喝著茶。
他對傅子珊不了解,所以不知道她說的,到底只是小女孩的意氣用事,還是深思熟慮,他只是淡漠的看著傅子珊,習慣靜觀其變。
「但是爺爺,我有個請求。」
「你說。」傅永福看著她。
「我媽媽在傅家一輩子,我不說她為傅家付出過什麼,但是我希望不要因為我,影響到我媽媽在傅家的生活,我的不孝和我媽媽沒有任何關系,我希望你們能夠就事論事。」
「好。」傅永福點頭,「你能夠信守你的承諾,我可以保證,有傅家一天,就有你媽媽一天。」
盡管,剛開始的安排是,讓章清雅和傅子珊一起離開。
他想,這點要求,也不難。
「還有嗎?」
「我想問問,傅正軒會不會因為我影響到他的婚姻?」傅子珊咬著唇,似乎是很用力才問出來。
問出來後,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你還沒有那個能耐。」傅永福一字一句。
雖然,口吻不好。
但是傅子珊卻狠狠地松了一口大氣。
她不想破壞傅正軒的婚姻,她真的不想,如果後果會變得這麼嚴重,她絕對不會這麼做!
她現在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後悔自己,毀了傅正軒。
她抿了抿唇,「謝謝爺爺。」
「子珊,你和正軒是不可能的,這不僅違背了道德,也是法律不允許的,爺爺這麼做都是為你們好,現在正軒馬上結婚了,他能不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那也得看你怎麼做。」傅永福看著傅子珊,嘆氣說道,「正軒母親死得早,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接回傅家,也費了一番心思給他把以後的人生安排好,爺爺年齡大了,以後的日子,也是過一天是一天,能夠左右傅家的日子不長了,傅家是個什麼家庭你也清楚,希望你能夠為了正軒好,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我知道。」傅子珊點頭,很用力的點頭。
「你和正軒發生的那些事情,我都給他們交代了,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傅家是上海有頭有臉的家庭,也不能給外面的人看了笑話,所以你走出去也不要有負擔,你不說大家都不知道,你還是可以過你自己正常的生活。」
「嗯。」傅子珊點頭。
她過不過正常的生活真的沒有關系,只要傅正軒能夠回歸正規就行。
「其他的,爺爺也不多說了。你能夠早點走,就早點走,在正軒沒有結婚前,就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了,正軒現在需要靜養。」
「好。」傅子珊只是點頭。
什麼都好,只要傅正軒能夠好好的,像以前一樣,生活下去就好。
傅永福欣慰的點了點頭,「子珊,你出去吧。」
傅子珊從木質沙發上站起來。
她想,這樣就算是,結束了吧。
她走出傅永福的書房。
外面的佣人在等她。
傅永福有些沉重的聲音說道,「你們別跟著她了。」
傅子珊一愣。
佣人禮貌的退後幾步。
傅子珊眼眶突然有些紅。
被人第一次這麼信任。
其實,傅老頭子很奸,是典型的奸商,他只是在熟練的操縱別人的感情而已,就這麼簡單的對話,他其實知道了,傅子珊在這個家庭里面,從來沒有得到溫暖。
所以,他從剛開始冷冰的威脅變成了暖情關懷。
傅子珊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已經三天沒有好好的吃過東西了,她整個人看上去無比憔悴,無比蒼白,她想,她不應該把自己搞得那麼慘。
她走向廁所,洗漱,讓自己看上去稍微好了些。
她自若的從房間走出去,走向客廳。
客廳中,丁小君,黃良菊,安筱和程晚夏在,她母親不在,听說,氣得臥病在床。
她抿著唇,很淡定。
反倒是客廳中的幾個人,都帶著詫異的目光看著她。
傅子珊對著一邊的佣人,「我餓了,讓廚房煮點吃的。」
佣人一怔,看著傅子珊,看著丁小君。
丁小君使眼色,佣人連忙答應著,往廚房走去。
傅子珊坐在飯桌邊,等候。
丁小君想了想,走過去,坐在傅子珊的旁邊,好奇的問道,「子珊,你爺爺都給你說什麼了?」
傅子珊看著丁小君,「大媽,我餓了,吃完飯,我會給你一一交代的。」
丁小君沉下臉。
傅子珊從來不把她放在眼里,現在出了這麼丑陋的事情,居然還沒有半點羞恥之心,活該沒有人幫助。
傅子珊就看著丁小君沒好臉色的離開。
她抿著唇,繼續淡定自若。
廚房做了些飯菜,不是她特別喜歡的,但也不是她特別不喜歡的,應該也沒有人知道她喜歡些什麼。
她吃得不多,不知道是不是餓過了,反倒吃不怎麼下。
吃完之後,她擦拭嘴唇,走向客廳沙發。
客廳中看到傅子珊,都很自覺的閉上了嘴,沒有說話。
傅子珊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存在感,好強。
她看著她們,「爺爺剛剛給我說了,讓我離開傅家。」
一句話,把所有情緒掩蓋,直白而簡單。
所有人似乎也覺得,這是她的結局。
程晚夏只是有些心疼,心疼傅子珊在這麼淡定的堅強下,隱忍得有多辛苦。
「我明天一早就會搬走我的行李。」傅子珊依然淡定的說道,「大媽,我求你一件事。」
丁小君一怔,第一次收到傅子珊的請求。
心里有些不屑,剛剛怎麼給她臉色的,現在說求她,她就答應了?
傅子珊似乎不知道丁小君都想了些什麼,她說,「大媽,我走了之後,可能就真的不會回來了,我希望你以後對我媽媽,能夠多照顧,必定她就一個人了。」
丁小君哼了一句,沒說話。
傅子珊抿著唇,「二媽,也麻煩你了。」
黃良菊笑得很有心思,她說道,「子珊,這麼多年,還第一次听你這麼心平氣和的說話,你也別說照顧不照顧的,說得我們好像外人樣,大家都是自己人,肯定會相互照顧。」
「謝謝二媽。」傅子珊真誠的說道。
其實也明白,對于她的真誠,她們也只是嗤之以鼻。
「程晚夏。」傅子珊突然對著她。
程晚夏抿著唇,看上去沒有什麼情緒。
傅子珊現在在傅家人的心目中太齷齪,她表現得太過,會顯得太不合群,反而會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做文章。
在傅家生活,總得小心翼翼。
「麻煩你轉告傅博文一聲,謝謝他。」
「好。」程晚夏點頭。
丁小君轉頭看著程晚夏,「她謝博文什麼?」
「不會是博文在子珊和正軒之間,做了什麼催化劑吧。」黃良菊陰陽怪氣的說著。
「我們博文受的什麼教育?!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傷風敗俗的事情,二妹,有些話不是隨便可以亂說的。」丁小君口氣惡劣。
黃良菊臉色不好的,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說。
「是傅博文在工作上幫了我,原本不能有的名額,是傅博文幫我得到了。」傅子珊不想說太多,但也不想連累了說,所以做了簡單解釋。
丁小君看著黃良菊,「別動不動就唯恐天下不亂,這個家就沒得個安寧。」
黃良菊臉色更難看,轉頭看著安筱。
安筱給以安慰的表情,讓她別再多嘴。
黃良菊心情不好的,不說話。
丁小君轉頭對著傅子珊,「子珊,既然這都是你爺爺的決定了,也就是既定的事情,大媽再多說什麼都沒用。好在,這件事情被你爺爺和你爸給壓了下來,除了我們這屋子的人,誰都不知道,你其他幾房的叔叔阿姨也都瞞住了,佣人些也打過招呼,你不要有太多負擔。至于你媽媽這邊,你也別擔心,她既然是傅家的人,有傅家的一份,肯定就有你媽媽的。你走之前好好和你媽媽道別一番,以後有什麼需要的,也可以給大媽打電話。」
丁小君還是很會做人的,隨時隨地都表現出傅家大夫人的氣魄和風度。
傅子珊點頭,然後起身,離開。
她想,傅家是根深蒂固的傅家,說再多,也都是表面功夫,她能夠把自己想要表達的,表達清楚就行了,當給自己,一個心的安慰吧。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衣服。
她的東西不多,從小長到大的傅家,她居然沒有多少東西。
她看了看,2個行李箱,然後房間就真的空了。
她其實也不惆悵,反而覺得輕松。
房門外,突然想起敲門的聲音。
其實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在這個傅家,唯一,真的關心她的人。
她其實不是感覺不到,只是不習慣,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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