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寞身手矯健，要制服的卻是一個不會武的弱女子，多少有些尷尬。♀在點了惜蓉的穴道，使她不能動彈後，他很快退開了身。
此時盯著他的一眾女眷中，有探究的目光，有躲閃著打量的目光，有若有所思的目光，但有一縷獨特的目光，使他渾身不自在。
那是——憤怒的目光。
順著那視線望過去，看到的是一張白皙中透著微紅的臉。自己于危急中挺身而出救了她，理應是感激的才對，可她那仿佛自己與她有什麼深仇大恨般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視線往下，看到了她手中的玉佩。
楚寞更疑惑了。
「咳。」太傅夫人見情勢終于穩定下來，輕咳一聲。她既是身份最高貴的人又是今天的主客，怎樣論也該是她來主持公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雙眉緊蹙，望望跪在地上的惜蓉，又看看憤怒的玉瓷。
惜蓉冷哼一聲，十分不屑。而玉瓷依舊摩挲著手中的玉佩，冷眼盯著楚寞。
這時，素華從樓上下來，走到楚寞身側喚道︰「公子。」再朝對面的一眾人屈膝行了個禮︰「今日是朱華樓招呼不周。本應讓護衛上樓來，卻又多有不便，讓各位受驚了，素華在此告個罪。♀」這里除了幾位夫人外，還有許多未出嫁的小姐，自然是不好隨便讓男丁上來的。
太傅夫人見到素華，神色稍緩，微微頷首。
「這位是我家公子楚寞，今日正巧在朱華樓。」她解釋道。
楚寞朝她們拱拱手，目光卻是避開的，「楚寞有禮了。」
幾位夫人頓時了然。楚寞，近期名聲大噪的年輕商人，這朱華樓名義上的掌櫃是素華，實際上的東家卻是楚寞。而年輕些的未嫁姑娘，則瞬間紅了臉，偷偷拿眼去瞥楚寞。
路老夫人一直不動聲色，此時見玉瓷拿著那玉佩神色有些不太對勁，不得不開口道︰「玉瓷，還不快將玉佩還給楚公子，多謝他的救命之恩？」
玉瓷猛地醒轉過來。
自己將一個男子的隨身飾物握在手中，這是多麼不合禮法的行為！可是……真的要將這玉佩還給那個暴殄天物的人麼？她猜測，不能遇上一個珍之重之的主人，這玉佩肯定在暗自抽泣。
玉瓷開始犯難。
氣氛頓時有些凝固。
遲鈍些的人也能看出玉瓷的反常，路老夫人又是不虞地輕咳兩聲。
倒是楚寞反應過來，走到玉瓷面前，微微彎腰，恭敬地道︰「今日本就是楚寞分內之事，夫人不必客氣。♀」掌心向上，朝她伸出修長的一只手。
玉瓷微微皺眉，不情不願地將玉佩遞出。
在拿到玉佩的那一刻，楚寞卻輕聲說道︰「是認出這玉佩了麼？」聲音細如蚊吶，旁人完全听不見，但玉瓷卻是听清了的。身子一震，猛地抬眼望他，卻見他唇角含笑，將玉佩接過，再不多言，轉身走回素華身側。
在玉瓷幾步開外的路老夫人將這一細節望進眼中，薄唇緊抿，眸光頓時寒了幾分。
「夫人。」水漣走到玉瓷身旁，握了握她的手，輕聲喚她。
玉瓷反應過來，自己的表現實在是太失常了。看來自己對那玉佩的興趣太大了些，而楚寞顯然誤解了，以為自己是認識那玉佩的，莫非還是定情信物不成？
下意識去望望路老夫人，見她的目光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便趕緊斂了神色，回握了下水漣的手，細聲道︰「我知道了。」
「今日這事是因為朱華樓的疏忽，素華在這里再向路二夫人賠個不是。」素華朝玉瓷福了福身，話音一轉又道，「但想必是私人恩怨。太傅夫人，您看是送官辦理呢還是交由您處置？」
雖然玉瓷是當事人，但這里地位最高的是太傅夫人，所以理應問她的意見。只是玉瓷先前只將素華當做朱華樓的侍女，卻沒想到她竟然是個管事的，而且如此大方得體，不自主地目光又在她身上流連了幾圈。
太傅夫人點點頭，卻拿眼去望路老夫人，「繼芳，你看……」路老夫人的閨字是繼芳，想必兩人關系十分好才會直接喚字。
官宦名門之家，總會有些見不得人的事，如果鬧到官府，還指不定是誰難看，因此太傅夫人才想看看路老夫人的意思。
路老夫人微微頷首，道︰「素華姑娘，不知可否借你的樓來處理些私事？」
素華笑笑︰「老夫人請隨意。」
太傅夫人見路老夫人這樣問，知道是她自己府上的事，便朝別的夫人小姐道︰「沒想到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不如我們改日再聚？」
既然太傅夫人都開口了，一眾女眷只好寒暄幾句，相繼告辭離去。
只一會兒，整個朱華樓二層便只剩下太傅夫人、玉瓷一家、楚寞、素華和幾個丫鬟。
外人是應該回避的，因此太傅夫人很快便辭去了。而楚寞與素華為了避嫌也只好下了樓。
太傅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上了自家的蟒紋金邊紅蓋馬車，車里卻早已端坐了一人，眉眼溫柔，氣質溫婉。見太傅夫人進來，她忙喚道︰「娘。」同時伸長手臂去攙她坐下。
卻是先前說是去取琴穗的唐邱氏。
太傅夫人頷首，找個舒服些的姿勢坐下，輕聲問道︰「如何？」
那唐邱氏搖搖頭︰「好像並不認識我呢，我騙她說是尋什麼琴穗，她也只連聲道感謝。」
「哦？」太傅夫人皺起眉，「你的意思是，她並不是尹玉瓷？」
「但我先前見過她，樣貌倒是一樣的。」唐邱氏也很是不解。
太傅夫人若有所思，摩挲起中指上的紅寶石戒指來，「听說江湖上有一種易容術。」微眯了眯眼，瞥向唐邱氏，「依你看，這趙繼芳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趙繼芳，便是路老夫人的閨名。
唐邱氏有些惶恐，忙道︰「兒媳愚鈍，不知。」
太傅夫人不置可否，只冷哼一聲，不再開口。
與此同時，朱華樓又有另一番對話。
楚寞在一樓的後廳坐了，素華為他奉上茶。他端起青花瓷碗，也不急著喝，以茶蓋撇著茶水上的浮沫，問道︰「先前你分明就目睹了整個過程，為何不出手救那路夫人？」
素華一怔，彎眉笑起來，「素華這不是為了給公子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麼？」
楚寞卻沒笑，放下茶碗，起身去將雕花窗戶推開，窗外，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天氣已經陰了下來。
「那尹玉瓷……不對勁。」他低聲道。聲音近似呢喃，素華沒听清，偏頭問他︰「什麼？」
楚寞卻沒看她，而是望向窗外遠處的湖面風光，答非所問︰「變天了。」
一場大雨，傾然而至。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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