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的氣氛就漸漸的有些緊張起來,雁門關內全是平原,若是胡維禎抵擋不住,蒙古人一路南下簡直勢如破竹,那半壁江山可就危險了。
京中也謠言四起,不是說胡維禎戰死了,就是說胡維禎投敵了。想想也是,好好的一個將門,被先帝搞得軍中只剩胡維禎一顆獨苗,听上去胡維禎若真心懷怨恨,投敵也很正常。
公主府中,胡維社正跪在地上,胡遠水氣的在屋子里打轉。
「你說什麼?你要去嘉峪關?」胡遠水一回頭,憤憤的問胡維社。
胡遠水在公主眼里一直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存在,頭一回見他發飆,倒反而覺得還挺帥,就一邊安撫胡遠水,一邊道︰「夫君消消氣,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你先听他怎麼說的。」
胡維社道︰「如今朝里吵得紛紛鬧鬧的,都在說四哥領軍不當,接連敗退。要換將領呢。若這次換了將領,四哥怕是得要在京中受一段時間的審,兒子是擔心嘉峪關沒有胡家的人,軍心不穩。」
胡遠水氣的半死︰「你以為你去嘉峪關有用,你一個小小的七品校尉,一直在京中養尊處優,去嘉峪關人家會因為你是胡家人就認你?」
胡維社聲音就低了下去,但依然辯道︰「兒子也是替胡家著想,胡家歷代鎮守嘉峪關,在軍中盤根錯節,代代英豪輩出,如今卻只剩了四哥一人,好不容易把嘉峪關守住了,可不能再落到別人手里。」
胡遠水冷笑一聲︰「你是想乘機撿你四哥的便宜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公主看出胡維社羞憤異常,就勸道︰「社兒,咱們家和你四哥家不一樣,你還是乖乖的呆在京里吧。」
胡維社听了一時激憤,就不過大腦的喊道︰「我就比四哥小了一歲!他已經是從四品的將軍了,而我還是一個小小的七品校尉,我不能這樣呆在京里了,我不想像父親那樣,一事無成!」
說完胡維社就煞白了臉,卻見胡遠水氣極而笑道︰「你若有出息,就去雁門關,撿自己人的便宜,就算做到了將軍,你晚上睡得著嗎?」
胡維社一時被將住了,但又不甘心就這樣算了,咬牙道︰「去就去!」
房里剩了夫妻二人,公主不禁落下淚來,看胡遠水沉默不已的樣子,就哭道︰「都是妾身連累了夫君。」
胡遠水看了看公主,想起自己少年時的壯志滿懷,再看看現在,不過是個翰林院四品學士,天天和古籍打交道,只想著一家老小平安無事,哪里還有當年的銳氣。見公主哭泣,又想到公主和自己二十幾年的夫妻,到底也是相敬如賓的,多少有些不忍,就長嘆一聲道︰「與公主無關,是為夫無能。」
公主到底不忍心讓自己兒子去雁門關送死,這邊與胡遠水一番溫存之後,就去找兒子。誰知下人來報道,胡維社帶了一個親隨,一路往西北去了。可把公主急的要死,又派了家丁去追,卻到底沒追到。只好到處打點,讓在雁門關軍中的長官若遇到胡維社,能照顧一二。
莫氏得知夫君去了雁門關,急的一晚上沒睡。第二天就跑娘家商量去了。莫家是文官世家,家中無軍中勢力,商量了半天也商量不出什麼,還好邊上丫頭提醒了一句,四女乃女乃的丈夫胡維禎不就在雁門關麼,趕緊去問問才對。
莫氏這才又匆忙趕到了定遠府。
定遠府里,求見葉眉的人突然幾何級增長,各家都施出夫人外交的手段,企圖從葉眉口中獲得些前面的情況,好讓她們做個判斷,到底是送兒子前去撈個軍功呢?還是趕緊收拾細軟往南方跑路呢?雖然對胡維禎的謠傳很多,可皇上並沒有換將的意思,聖心所向不是?
收到的帖子,葉眉怕弄錯,都和老太太過了一遍,邀請葉眉去做客的,葉眉都婉拒了,要來見葉眉的,老太太看了說還是見見的,才安排見。葉眉只是奇怪,為什麼很多人,突然從大太太那,轉到來走她的路子了。是大太太又做了什麼蠢事麼?
莫氏來的時候,葉眉正給程三女乃女乃遞帕子,眼前的程三女乃女乃大著肚子,哭得抽抽噎噎。那程老將軍原是胡維禎祖父的舊部,現以告了老,回家後就嫌棄程三郎不務正業,一腳把他踢到了雁門關,誰知一到雁門關,雁門關就破了,程三郎不知所蹤。程夫人氣的要和程將軍拼命,程將軍急的躺在了床上起不來。這程三郎是程將軍的老來子,唯一一個還在世上的兒子,前面幾個都為國捐軀了。兩老能不急麼。這才想到了定遠府,讓程三女乃女乃來找葉眉想辦法。
葉眉倒確實還能收到胡維禎的信,只是已經非常簡短,左不過是勿念保重之類。就程三女乃女乃哭,就答應寫信幫她問問。程三女乃女乃連連謝了。莫氏在一邊紅著臉道︰「五爺擅自去了雁門關,四嫂也幫忙問問?」
葉眉差點暈倒,也只得答應了。匆匆寫完就交給了金枝,讓她找兄弟送去。
胡維禎站在山上的一個簡易鼓樓上遠眺,黑暗中,他的眼楮如野獸般閃閃發光,再下來時,已經氣度從容。
懷安看著胡維禎的眼神,小心髒就跳了跳,他知道蒙古人要倒霉了,每次四爺看出蒙古人的破綻時,眼神都會亮的發光。
一邊想一邊把信遞給了四爺,如今他也認得四女乃女乃的字了,每次四爺收到四女乃女乃的信心情都不錯,懷安也就放松的把信交到胡維禎手里,這之前,他還特地洗干淨了手,免得四爺嫌棄。
胡維禎收到信,果然一笑。丟給懷安一個果子,也不知道是附近哪顆樹上摘的。
胡維禎拿著信快步走到營帳,拆開一看,臉就沉了下來。信中問胡維禎有沒有見到程三郎和胡維社,他們的家人頗是牽掛。
胡維禎怒想,別人家的妻子都知道來找你問男人的情況,你連順帶問我一聲都不會!你到底是遲鈍還是害羞還是涼薄!一時就有些不想理葉眉,但再一轉念,到底舍不得不理。只得坐下來仔細寫了程三郎和胡維社的近況,也真是巧了這兩人都在他軍中。又叫程三郎和胡維社自己寫兩封家書給他,他給寄回去。程三郎一開始以為即將大戰,胡維禎要讓他寫遺書,嚇得差點尿褲子。被胡維社狠狠的嘲笑了一番。
胡維禎寫完,到底心中有些不平,就又添了一句,為夫在軍中一切都好,多謝娘子寫信掛念。一邊寫一邊想,回家一定要讓你這個小東西臣服與我的yin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