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公主回來了。」
劉翎原本這在看《六州記》,此時將書丟在一旁。
「在何處?」
康樂弓著身子,似是知道劉翎會為自己的回話而發怒,「公主飲了酒,已經在點翠閣歇下了。」
劉翎又坐了下來,拿起了《六州記》。
隔了好一會兒,康樂以為劉翎不會再有動作的時候。
「伺候公主的奴才呢?怎麼會讓公主喝醉了?」
康樂面有難色,想著早晚都是一刀,便說︰「回皇上的話,公主是與公子一同出門的。」
劉翎的臉色如霜雪,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帶路,朕去看看公主。」
——其實點翠閣中,劉宿早已經醒了,她本就是中了薛雁隨的迷藥,哪里是真的喝醉了。
「皇上的御駕還有在鄂城停留多久?」劉宿回憶起薛雁隨說過的話,想到林關葭,她右手屈了屈,下意識要去袖中尋她的小劍,此時才想起劍已經沒了。
酒舒奇怪的看了看劉宿的動作,道︰「奴婢也不清楚,皇上的行程不是人人都可以窺探的,公主若想知道,問問皇上便可。」
「是嗎?」劉宿將手放在膝上,看了看修剪得整齊干淨的十指,算計著什麼時候弄上一點毒藥藏在指縫里。
劉翎到點翠閣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了,酒舒在門外侍候,除此之外再無宮女。
劉宿坐在美人榻上,一手捧著書,一手托著腮。
不過是幾個時辰不見,劉翎便覺得她瘦了許多。她穿著時下樣式最流行的鳳尾裙,頭上梳著傾髻,高高的插著一支瓖寶鳳蝶鎏金銀簪。她臉色有些倦,但眉宇間並沒有愁思。
劉翎唇間便有了笑意,所有的不平都褪去。
劉翎一直走到劉宿的身側,見她沉浸在書本中,並沒有反應,便挨著她坐下,忍不住笑著拍了拍劉宿。
劉宿回過神來,見是劉翎,起初還有些錯愕,旋即就坐得離他遠遠的。
劉翎若無其事的拉住她的手,問道︰「看的什麼書?我來了也不知道。」
劉宿原本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別扭什麼,此時劉翎放低身段來哄她,她又想到劉翎也是身不由己,便生不起氣來。她想到剛剛來鄂城的那日,劉翎對她百般纏著,想來也是怕自己知道。
再看劉翎時,便覺得心疼了些,身子靠著他,道︰「我在書上找到一個方子,我念給你听。」
劉宿捏著書,「相思子二錢,當歸、獨活、決明子各一錢,大火煎煮,留其藥渣輔以嫠婦之淚,煮沸備用。另尋百年老桃樹,摘其花,曬干,研磨成粉。加上永州黑蛇之心肺,一並釀酒,三年方成,味苦氣香。
人活于世,悔恨痴妄。制此方者,全一人之痴,解一人之痴。但飲一杯,心眼俱迷。此酒名曰︰自笑痴。」
劉宿嘆了口氣,說道︰「露成姑姑說這酒方子不難尋,就是釀不好。」
「自笑痴?」劉翎听到這個名字,想到那金粉,便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此時酒舒過來問可否傳膳,劉翎動了動,幾乎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說道︰「宿宿,我還有些事,就不陪你吃晚膳了。」
劉宿愣了愣,點頭。
今日劉翎有些怪怪的,劉宿說不上來,往日在長安宮里劉翎若這個時辰來尋她,便會賴在這里用晚膳。
「公主,別憂心。皇上畢竟即將大婚,心里念著林小姐也是應當的。」
劉宿將書遞給酒舒擱好,看著劉翎快步離去的背影,心中很是奇怪。
「傳膳吧,我覺得有些餓了。」
酒舒帶著幾名宮女將膳食端上來,劉宿看了看,蹙起了眉頭指著一盤鏤金龍鳳蟹問道︰「這是什麼?」
糟蟹的殼面上貼上用金箔刻成的龍鳳花雲圖案,看上去倒不像是吃的,精致得如一幅畫兒似的。
劉宿僵著臉,幾名宮女都被嚇了一跳,唯有酒舒依舊是不驚不懼的緩緩回道︰「回稟公主,這是從堪和小築送來的,此時這是吃蟹的季節,這又是今日午後公子才得新鮮螃蟹。對了,一並送來的還有一壺美酒。」
劉宿的臉色略略和緩,見幾名宮女依舊是嚇得不敢大聲喘氣,便揮手讓他們下去,只對酒舒道︰「既然公子有這份心,那我也得回些禮不是?你去將我放在仙人黑檀木盒里的小木瓶拿出來,我在寫一封信•••」
說到這時,劉宿臉上已經有了笑意,她回來便在思索給林關葭下什麼藥才好。
她本身並不想傷林關葭,卻又不得不這般行事,只得自己選選好的藥,不傷林關葭太深。
其實只要是下藥,哪里會不傷林關葭呢?
「公主先用過膳食再寫信吧,送東西的人還在閣外候著呢,奴婢讓他多等一會便是。」
這里不是皇宮,本就沒那麼嚴,再說是皇宮又如何,哪處不是他薛雁隨只手遮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