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個孩子都曾在母親溫暖的懷里輕輕搖晃,听著母親細語呢喃,安然的進ru甜美夢鄉。我雖然忘記了5歲以前的一切,腦子里卻依然會浮現母親淡紫的羅裙和模糊的身影。
5歲是我人生重要的分水嶺,5歲以前我一定是天真爛漫的孩童,5歲以後或許才是我人生的真實面目!
在那一天的漫天大雪里,一個面目已模糊的老嬤嬤緊緊的把我樓在她懷里,耳邊傳來她斷斷續續的叮嚀,」小……主人……不要睡……老爺……夫人……都不在了……你一定……要……要……活下去啊……」。可是我真的好想睡啊!當手腳漸漸失去知覺,意識已經模糊的時候,我居然看到了滿天白得晃眼的星光下原牧野一身白衣勝雪,在蒼茫的雪地里翩翩行來,那一刻,那麼寧靜而美好!我想,那是神仙吧!
據說剛出生的小鳥通常會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當作母親,加以無比的崇敬與愛戴,甚至於一種超乎親情範圍的感情。當我在昏昏沉沉的病了三個月之後終于醒過來時,親自驗證了上述理論,原牧野就此成了我的爹爹。
後來回憶起來,或許我那時其實根本是清醒的!當時我被一雙溫暖而有力的手臂抱著懷里,讓我覺得很安心,之前噩夢連連的惶恐消失無蹤,睜開眼的時候,我迷迷糊糊看到了娘親溫柔而親切的目光正注視著我,忍不住往娘親的懷里拱了拱,撒嬌道︰「娘親……娘親……」娘親輕柔的撫了撫我的額頭,我愜意的舒展身體!原來一切的寒冷都只是個夢而已。娘親還在,爹爹還在,家還在,!
這時旁邊一個討厭的不知是誰在笑著低叫︰「他醒了!他在叫娘親!」我聞言使勁的眨巴眨巴自己那雙還沒什麼神光的大眼楮,方才看清抱著自己的是一個俊朗淡雅的男子,恰如流雲輝月般美好,雙眸卻寒星點點,竟似不曾沾半點人間煙火般清冷。我心思一轉,真的是神仙啊!電光火石之間,我月兌口而出︰」爹爹……」旁邊另一個聲音驚跳道,「他叫爹爹?」我心里暗笑,仰頭望著」爹爹」,眼里充滿了期望!大概是我的語不驚人死不休引起了他的興趣,我清楚的看到他清冷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笑意。我就此露出了最最甜美無邪的笑容,從此認定了這個16歲的年輕爹爹。不管你認不認,反正我認了!
後來听牧野爹爹說起他在雪地里遇到我的時候,我被那個已經忘記了姓名模糊了面目的嬤嬤緊緊的摟在懷里,試圖用她的體溫保護我這個幼小的生命,終于在冰天雪地里捱到了一個生的機會,等到了牧野爹爹的經過。可是當時嬤嬤已經熬盡了生命里最後一滴油,藥石無醫,臨終告訴牧野爹爹,我們全家人在返鄉途中遭遇了盜匪,我的爹爹和娘親掩護著她帶我逃了出來,為了保住主人唯一的血脈,嬤嬤雖受了傷,又在雪地里凍了大半日,還是硬撐著最後一口氣在漫天大雪里等到了他,最後嬤嬤留下一句」請公子……照顧我……家……小主人,他才……5歲……沒……親人……了……」便撒手歸西了。
我雖然被爹爹救了回來,卻也昏睡了近三個月才醒過來,四肢嚴重凍傷,又調理了將近半年,我方才下得了床。爹爹說我昏迷的時候常常持續高燒,胡言亂語,情況頗為驚險,能夠醒過來已經非常不易,然而沒有燒壞腦子變成了傻子,實在可以稱之為奇跡。
如果能夠活下來,對我來說是個奇跡,那麼留下讓我痛苦的寒癥,就顯得理所當然了。年幼的我體質嬴弱,在雪地里凍得太久,寒氣已經傷及經絡,體內寒毒郁積,爹爹雖自幼習得醫術,卻也沒辦法根除我的寒毒,從此留了下寒癥。爹爹此後每過一段時間都會離開歸雲莊,遍尋靈藥,保著我的命脈,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徹底治好我的病。
那時我才5歲,雖遭了大難,留下了病根,卻並未因此泯滅了樂觀純真的孩童天性,我便在歸雲莊快快樂樂的住了下來,爹爹為我取名叫做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