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馬車一路疾馳，原來一路沉默。我也不說話。一路的顛簸讓我十分難受，而原來的沉默讓我更難受。從小一起長大，我了解他，天塌下來可以當被蓋的人，只有爹爹和我，才會讓他笑不出來！
我于是懶得試探他。我想，路的盡頭總會有答案的。
趕了兩天兩夜的路，馬車終于在一座高山腳下停了下來。
此時已近黃昏。
原來扶我下車，說︰「就在這里休息，晚上就可以到了。」
我點點頭，心里早就沒了要見到爹爹的興奮，都怪原來一路黑著臉，讓我怕的好心情在他的黑臉籠罩下一點點消失殆盡了！
原來生了火，燒了些熱水給我喝，又把干糧仔細泡軟加上蜂蜜給我。我勉強吃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了。這一路上我都吃得很少，總是混混噩噩的想要睡覺。所幸這樣一來，馬車的顛簸也算不了什麼了。
天漸漸黑下來，墨染的天空竟然連一顆星星也沒有，我心里想著，不知道會不會下雨？要是福嫂在這兒就好了，每到雨天福嫂的腰都會疼，所以她總是提前知道會不會下雨，真是有些說不出的神奇！還有不知道我曬在閣樓上的那些書，綠痕會不會想起來去幫我收？還有我的那些花兒!
「雪兒！」黑暗里一個白色身影落在我身邊，我轉頭就看到了爹爹亮晶晶的眼楮，在黑暗里仿佛星辰！他還是老樣子，一身白衣，飄然若仙。
我忍不住驚呼，狠狠抱住他，再也不肯松手。
溫言安慰了我幾句，見我纏著他不肯放手，爹爹干脆抱起我，往山上而去。
我貼在爹爹的胸膛上，听著他一路疾奔卻不曾有絲毫紊亂的心跳，深深覺得這個夜晚其實也是靜謐而安好，一路的不安和陰霾終于消散。明天大概會有陽光吧！
良久，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攥緊他的衣襟，弱弱道︰「爹爹，你不會不要我了吧？」
爹爹輕顫，低頭看我，溫熱的氣息吐在我臉上柔柔的癢癢的，「不會！」
簡短的兩個字，讓我無比安心。安心的睡著了。
清晨，我醒來，早已不在爹爹懷里，而在一張小床上，被褥是新的，還帶著露氣。
爹爹就坐在床頭，靜靜的看著我。就好象很多個早晨一樣，只是爹爹平日大多數時候是在看書，今天卻一直在看我。
我爬到他身上，伸手抱住他的腰，將頭埋進他懷里，久久不肯撒手。
爹爹沒有推開我，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我，任我撒嬌。
久到我有些累了，忍不住仰起頭去看他的臉色，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突然發現爹爹的下巴冒出了淡青色的胡茬。
我雙手捧著他的臉，把他的頭拉下來，仔細看著他青黑的眼圈，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