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從我記事以來,除了白英,我再沒見過別人的身體。連最最最親近的爹爹,也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月兌過衣服。小時候我會在夜里鑽進爹爹的懷里,攥緊爹爹的衣襟,貼近他的胸口,尋求溫暖。稍大點之後,爹爹不願意再抱著我睡,就算我偷偷鑽進他的被窩,也會被扔回自己床上。後來爹爹發現我屢教不改,索性坐在我床頭看書,陪著我入睡。我竟然從來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
今天我終于開始明白,那是因為男女有別!那是因為我與白英一樣,擁有的是一具玲瓏有致的女人的身體。而這些,估計牧野爹爹也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我解釋吧!可笑的是,那具身體里十八年來裝著一顆男子漢的心!
我躺在巨石上,望著天空,白英最後那滿眼的哀傷,此刻正盈滿我的心田。
這麼多年,我竟不知自己是女兒身!到底為什麼,竟沒人告訴我,其實我不是歸雲莊的小少爺!其實我是個女的!爹爹不說,福嫂不說,綠痕茱蘭也不說,別人不知道,他們該是最清楚的啊!!難怪衛大夫第一次見我的神情那麼驚訝!難怪夏桑榆夏碧彤姐妹對我的態度那樣奇怪!難怪離樓有一次竟然問我知道不知道葵水的事!他們都是知道的吧!!
書上寫︰室婦十四歲,經脈初動,名曰天癸水至。我還當離樓考我呢!可是我都十八了!葵水為何還未至呢?我一想到這個問題恐怕只能去問離樓,就有種血脈倒流的感覺。
想想離樓黑著一張臉,模著我的脈門,一本正經道︰「葵水未至,乃是因為這麼多年你男不男女不女……」我不由得一陣惡寒!
不管我心里是不是真的怨恨白英,我仍是不願見她的!生平最丟人,丟大發了的一次,就是在她面前,無論如何,我都不願意面對這個可笑的事實。
我搬到了醫室暫住,每天自己早早起來練功,等白英吃過了飯再回去,下午就關在醫室里搗弄那些毒草毒蟲毒物。
那天之後白英對我也不理不睬的,讓我很是為之氣憤。她這樣的態度,好像做錯事的是我一樣,更加讓我堅定的不理睬她!
當我和白英吃光了最後一顆米,離樓終于剛剛好回來了。
我看著離樓拎著米袋輕飄飄的歸來,目光有些凶惡!
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去面對他,離樓已經進了藥室,白英也隨他進去了,還「啪」關上了門!門梁又晃了一晃!她的火氣居然比我還大!
我坐在院子里鼓搗新配的毒藥,開始有一點明白離樓的態度,原來不面對就是最好的面對!
白英出來之後,臉拉得老長,顧不得做晚飯,徑直回了我的小屋!
我冷眼旁觀,想去問她,又忍住了不跟她說話。雖然心里像幾十只貓爪子在撓著,我還是忍了又忍,終于忍住了!
這一次,我絕不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