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正當我自怨自艾彷徨無助的時候，有一個人悄悄的來到屋頂，在我身邊坐下。我認得他的氣息，是辛遙。
「這麼晚你怎麼來了？」我上次看到他已經是三天前，他帶我去吃京城第一別無分號的烤乳豬。
他出手極快，一下奪過我手里的酒壺，淺嘗了一口，淡淡道︰「這酒很淡，跟水差不多。」
我沒好氣的搶過酒壺，氣道︰「兩錢銀子這一壺，水有這麼貴？」
他笑道︰「這麼貴？那不喝也罷！」我看到他在笑，笑容卻在夜色下那麼淡，淡得幾乎看不出來。
我嘆了口氣，本來是不喝也罷！可是為什麼世上還有那麼多人沉溺于喝酒？也許他們都跟我一樣，找不到自己存在意義。
「你小小年紀學人家借酒澆愁？」他似乎很快察覺了我的心情不好，問得很認真。
總覺得今天的辛遙少了幾分熱情卻多了幾分親近。每次見到他，似乎都不太一樣。我斜睨他，也是一個渾身秘密的家伙！
「你為什麼三更半夜出現在這里？」
他轉頭看我，漆黑的夜里沒有月光，只有漫天的星星和零星的燈火照得他的眼楮亮晶晶的，他反問我︰「你為什麼三更半夜不睡覺？」
我想了一想，坦白道︰「我睡不著！有一些人生的大事想不明白。換你回答了。」
他輕笑出聲，「我今天一早出城去辦事，直到現在才回來，經過這里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一個小酒鬼在屋頂。」
我撇撇嘴，「我才不是酒鬼。對了，你都不走大路專門走屋頂的？」
他不答，又問我︰「你剛在想什麼人生大事？成親還是考取功名？」
我又嘆了一口氣，「對我來說，成親和考功名都不算什麼大事，我想的是我存在的意義。」
「存在的意義？」他重復著我的話，顯得很感興趣。
「你有沒有過一種感覺？覺得自己的存在毫無意義？」我一口酒喝得太猛，咳嗽起來。
他自然的拍著我的背，良久，「你想一想這個世上有誰是你最割舍不下的？那個人就是你存在的意義！」
我僵了僵身體，我心里最割舍不下的人，最割舍不下的人……
掩飾下自己片刻的失神，我問他︰「那你呢？你心里有割舍不下的人嗎？」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目前沒有！」
矛盾的家伙！我嘆道︰「那你不是也沒有找到存在的意義？」
因為在夜里，他笑聲低沉依然傳得很遠，他說︰「就算暫時沒有，我也要先為那個人努力啊！」
「就算還沒有找到那個人，也要先為了他努力？」我喃喃自語。
我們都沉默著，那淡如水卻貴如油的菊花清釀在我們兩人之間傳遞，打破了夜的寂寥。
「上次你不是去找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找到了嗎？」他突然問道。
我搖頭︰「沒有！我還在找！」
「你是為找他來京城的？」
我轉頭望著辛遙一半黑暗一半明亮的臉，點頭︰「是的，我一定會找到他！」
辛遙回望著我，眼神里有著莫名的堅定，他說︰「你都會找到的，你找的人，和你存在的意義。」
我傻傻的望著他，有一些感動，心里浮現的卻是牧野爹爹白衣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