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活,她做不到!她要回家,她想看看他最後想告訴她的。
圓形金屬圓環遙控器開了門,一切如同往日,好像他還在她身邊,深深地凝著她,然後溫柔地說,「煙兒,你說人與人之間的緣分能有多長呢?我現在可以看到你,或許下一秒,我便看不到你,就像當年一樣,多麼措手不及。」
曾經他的每一寸柔情都仿佛再度上演,他的溫存,他的觸踫,他的親吻,好像一個永遠沒有辦法停止的無限循環,當初有多甜蜜,現在便有多痛!
這棟房子,她熟悉每一個角落,除了二樓據他說鑰匙丟了的房間。像是被什麼指引著,她跌跌撞撞地上了二樓,手握上那扇古色古香的雕花門把手的那一刻,她的心底有無數的答案,門推開的一瞬間,她才明白,沒有一個答案是他想告訴她的答案。
他復制了當年她在洛園住的房間!甚至,完全一模一樣,大到窗戶和家俱,小到床頭小巧的小豬鬧鐘和她一直偏愛針織鏤空刺繡桌布!她想象不出來三年前他是如何完成這樣一件工程,又是用怎樣的心情去填補那間曾經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房間,他的房間與這間毗鄰而居,他的心思,這樣隱晦,又這樣昭然若揭!
三年前他冷冰冰地說「沒有,從來沒有」讓她死心,三年之後他們重逢他亦是從未正面告訴過她他的心意,甚至連一句簡簡單單的「我喜歡你」都沒有對她說過!他坦蕩從容,她說賴著他,他便陪著她,她說想走,他便松開手,無血無淚,不傷不痛。
他的心藏得太深太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被他認真地騙著,還是真的愛上了她。她模不準,只能憑借著執著的心意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給他看,只盼到最後他感動也好,習慣也好,終究會接受她。
可是,她錯了,她一直想問他的問題她不敢問,她不敢問他他對她的感覺從何而來,為什麼三年前是冷漠絕情,三年後卻換成了深情刻骨?她怕答案讓她絕望哦,我只是想利用你。又或者,你喜歡我,我便奉陪,有何不可?
她能想到的答案,沒有一種能夠讓她心安。她太清楚他的性子,他那樣子驕傲的人,根本不屑于在男女之事上說謊,她若逼問,只能是自取其辱。然而,直到他身死之後,他微笑里的寂寞仍舊無法消失在唇角,只因她從未明白他的心!
二十年的時間里,她飄渺一生,終究得不到自己愛的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所愛之人死在自己手中,卻無能為力!
她跌坐在地板上,周身徹骨寒冷,心灰若死。終于有一刻,她痛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心緒漸漸安靜下來,窗外飄著漫天的雪花,一大朵,一大朵,原來,冬天真的已經到了……
空氣里是死寂一般的沉靜,她緩緩走至窗前,推開巨大的落地窗,眼里的灰敗蕭索如同冰冷的雪,轉過身,她最後看了一眼房間里他所有的心意,閉了眼,緩緩向後仰去,頭部發出沉重的轟鳴聲和筋骨錯位的聲音後,她嘴角彎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一雙沒有生氣的眸子緩緩對上天空那抹圓月如血,呼吸越來越淺,眼眸終于闔上,任風雪將自己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