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 第八十七章 敬亭綠雪引坦白

作者 ︰ 南歌夢

第八十七章敬亭綠雪引坦白

這一日,屋外的陽光正好,黎之初躺在床上,自窗外看見洋洋灑灑的落葉隨風而舞。♀

不免又感傷起來,最是無情帝王家,那日,皇帝與她談話,無非就是告訴她,年亦軒即將是未來的王,而她,不能成為他成王路上的絆腳石。

直到現在,她到底在堅持著什麼,是恨?可她的心口尖上無疑是最誠實的回答。

黎之初想到這時,竟不由得流下淚。

恰好這一幕,被進屋的小葵看見。

「小姐,你怎麼哭了?」

黎之初循聲抬頭,連忙擦掉眼角的淚,「沒有,對了,前日那柳娘來給我量身制衣是因為什麼?」

她怎麼能告訴小葵,她的無助,她的心痛,她的糾結。

「她是奉王爺的命令來府里給您制衣的,听說是王爺要帶您去一位將軍的喜宴。小姐,你還不知道吧?就是那位言將軍,他好厲害的,不費一兵一卒就打了勝仗,皇上不僅賜婚還會去做主婚人呢!」

原來是琪哥哥,賜婚?也好,他那麼好的男子,能夠配得上的自然是很好的女子。黎之初笑著起身。

「小姐,來,小葵扶你去外頭坐坐吧。一會兒那柳娘就會帶著制好的衣給你穿試。」小葵走上前去扶起黎之初。

「小葵,我哪有那樣嬌貴,我現在身子好很多了,我可以的。你先去泡壺茶端到外頭吧。」黎之初輕笑著拂掉小葵的手,起身後走了出去。

原來已經又是一年的秋天了,時光走的真快啊!

黎之初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蒼白的臉上儼然一副病態美人,最好看的便是那不點而粉的唇,一顰一愁皆是動人。

「小姐,雖然你的臉色還沒有好起來,但是,這樣的你,卻也是個美人。前人口中的西施,怕是不及你呢!」走過來的小葵,端著一杯茶遞與黎之初。

黎之初接過茶杯,淺笑著,望著手中的茶杯氤氳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小葵,你看這茶葉,像不像我們?」

還未等小葵回答,身後卻傳來一聲輕笑,「茶葉在開水中,舒卷開身子,雖看起來漂浮不定,卻也是有其歸宿。」

原來來人正是那制衣柳娘,黎之初淺笑,「可這依然生死不由命,不是麼?」

「但他們之間皆是甘心情願的融入在彼此的生命里。不計較,不拋棄。」

黎之初微楞,她的話,無疑是一粒石子,在她的心頭一擊。

原來她懂她的話,難道一直是她黎之初看錯了嗎?

「小婦人一時口快,言辭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王妃恕罪。」那柳娘走到黎之初的跟前,突然向下一跪。

黎之初這才回了神,輕笑著搖了搖頭,站起身子,俯身將她扶起,「快些起來吧,在本宮這里,若無旁人,不必多禮。你的話,本宮很喜歡,這心中也記下了,本宮豈會有怪你之意?」

那柳娘也會心一笑,站起身子,「多謝娘娘。♀」

而後等到小葵將黎之初扶著坐下後,柳娘趕緊對著身後的三位婢女說道,「還不快些過來,讓娘娘看看這錦衣紗裙可還喜歡?」

「娘娘,這是您前日選出的三幅圖樣而制出得衣裙,您看看可否得您心意?」等到那三位婢女將手中捧著的衣盒奉在黎之初跟前後,柳娘一一介紹,「這是茜紅雲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這是湖碧銀紋蟬紗絲衣,這是雲緞白靈花香色紋相間的碧霞羅。」

每當柳娘介紹時,那執衣的婢女便跪在黎之初跟前將那衣盒舉起。

黎之初听她這樣說,很滿意的點著頭。

「即使同王爺參加喜宴,且父王是這良緣的證婚人,本宮自然是要穿的喜氣些,那便要了那第一件吧,是……」

「茜紅雲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柳娘淺笑提醒著。

「嗯。就是那一件,小葵你快將這三套衣服收進本宮房內,本宮要與柳娘說幾句話。」

等到小葵帶著那三位婢女走進屋後,黎之初對著那柳娘淺笑著,「你別拘謹,可否願意陪本宮坐下喝一杯茶?」

柳娘輕笑,「謝娘娘賜坐,民婦遵命。」

這柳娘的錦衣坊皆是給那些達官貴婦制衣,就連今朝的皇貴妃禾妃都請她制衣,可想她平日里對權貴怎會怯怕?不過想來,這性子黎之初倒是喜歡的緊。

黎之初給她倒了一杯茶,淺笑,「柳娘,請喝。」

柳娘趕緊接下杯子,輕呷一口,「娘娘的茶,是敬亭綠雪。為綠茶中珍品,以其芽葉色綠、白毫似雪而得名。形如雀舌,挺直飽滿,茶葉肥壯,全身白毫,色澤翠綠;泡後,湯色清澈明亮,白毫翻滾,如雪茶飛舞;香氣鮮濃,似綠霧結頂。」

黎之初驚訝,這茶不過是年亦軒留下的,他因她喜愛綠茶,便送來了。她只是听他說過,這茶名叫敬亭綠雪,她當初不過是覺得這名字很好听,差小葵泡上一壺後,茶香四溢,她很喜愛。

「听王爺說這茶還有個很美的故事,我央求他講與本宮听,可他不講,今日得柳娘你熟知,不如你講與本宮听可好?」

柳娘淺笑,「民婦家夫君喜歡喝茶,民婦自然也跟著知道一些,至于娘娘適才說的故事,民婦也听夫君提起過,確實是一個很美的故事。」

黎之初被她這麼一說倒是勾起了興致,看著手中的茶杯,熱氣氤氳而升,耳邊也傳來柳娘的講述。

傳說有一個美麗的姑娘叫綠雪,心靈手巧,年年到敬亭山采茶,她采茶便是用嘴采的。每次采茶之前,她都要用鮮花沐浴,她把茶葉一片一片用嘴含下來,再吐入懷里,茶葉貼著人的*,得其熱氣,異香撲鼻,不但有茶的清香,更有少女的幽香。

「那然後呢?」

面對黎之初的痴迷模樣,柳娘淺笑,低頭輕抿一口茶,「可後來,綠雪姑娘卻由于美貌,被當地官紳霸佔了去,要強娶為妾。官紳為討好她,特地為她修了一座茗香台。綠雪姑娘新婚之日奉命在茗香台為官紳請來的當地名流獻藝。♀她用大鼎煮茶,開湯後,鼎上雲蒸霧蔚,冉冉上升,浮起團團祥雲,在霧氣結頂之下,綠雪姑娘沿著大鼎且舞且歌,將朵朵布滿白豪的茶葉撒入鼎中,猶如天女在當空散花,更如漫天雪花飛舞……」

黎之初听得聚精會神,柳娘又開始講起,「人們取茶來嘗,滋味鮮醇,爽口回甜,人們紛紛擊節叫好。可綠雪姑娘卻在人們的叫好聲中,縱身躍入鼎中,等到人們去救,綠雪姑娘卻早已和香茗一起化為一鼎碧湯,茗香台茶香,自此香飄百日不散,傳說她已成了茶神娘娘升天了。」

柳娘講到這時,停下,看了看黎之初,卻不想她雙眼泛紅,「綠雪姑娘去後,這種茶卻並沒有成為絕響,當地人根據綠雪姑娘生前留下的方法制茶,世人因綠雪而聞有此茶,紛紛慕名前來,這種茶便一時間流傳開來……這種茶是綠雪姑娘所創,後世采茶人為了紀念她,便把這種茶命名為敬亭綠雪,每逢她死去的那一天,便都到茗香台祭奠,尊其為茶神娘娘。」

听到這時,黎之初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烈女……

柳娘嚇得趕緊站起身子,「娘娘恕罪。」

小葵其實在柳娘講故事的時候就已經在不遠處听著了,她不想打擾這淒美的故事,雙眼也泛紅,但見黎之初卻哭了起來,這才急忙走過去。

「小姐,你別哭了。」

黎之初撲哧一聲笑,趕緊用衣袖擦掉臉上的淚花,「柳娘,你快起來,本宮不過是為那綠雪姑娘這般貞烈感到心疼,一時難過才失態。」

柳娘起身後,「娘娘也是至情至性女子,民婦在那日夫君講後,亦是難過了好久,現在每每想起都覺得心中疼惜。」

而在這時,年亦軒從外面進來,看見黎之初正在擦眼淚,跨步走到跟前,「怎麼了這是?出了什麼事,還哭了起來?」

黎之初看他這般,有些閃躲的向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將臉上的淚水擦干。

柳娘見年亦軒過來,趕緊跪下,「民婦見過王爺。」

「嗯。起來吧。柳娘不必多禮。」

但當他轉身看向黎之初時,年亦軒見她不肯說,轉身看向小葵,卻見她雙眼也泛紅著,頓時大怒,「小葵,你說,王妃為何落淚?」

小葵被他這一聲,愣是嚇著打了個哆嗦,「回王爺,小姐只是因為听了一個故事,這才難過的。」

年亦軒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故事都能讓她如此難過,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故事,竟讓你們如此上心?本王倒是也想听听了。」

黎之初嬌嗔道,「還不是因為王爺您,那日妾身想要听您說一說這敬亭綠雪的故事,您不說,這不,今日妾身得知柳娘也是知道這故事的,妾身這才請柳娘給妾身講一講的。」

年亦軒這才想起那日因她說喜歡綠茶,便從宮里帶了些回來。那故事不過在他眼里是民間流傳罷了,他並未上心給她說,原來她是因為這傷心。

而面對適才黎之初那樣的嬌嗔,年亦軒心情更是大好,以為她這幾日身子養好了,心也定了。

柳娘見他二人正是濃情蜜意時,「王爺,王妃,若是沒什麼吩咐,民婦先行告退。」

「嗯。柳娘你先回去吧,那些衣服本宮很喜歡,若是他日有機會,本宮還想著去你那錦衣坊看一看。」

「娘娘若是想去,隨時都可以的。況且這是民婦那小店的榮幸。」

「那好。說好了的,日後本宮一定會去的。那,你要是有事,你就先回去吧。」黎之初淺笑。

柳娘福了福身,便退下了。小葵見自己也不好站在那,也找個理由跑了出去。

留下院子里各懷心思的二人。

年亦軒走到石桌前坐下,黎之初也不說話,自顧的也坐下來,那個故事還在心里盤旋,她不由得端起早已涼掉的那杯茶。

卻突然被年亦軒一把給奪了去。

茶水灑出濺到她的衣裙上,黎之初也被嚇著,有些不悅的看著他,「你干嘛。」

年亦軒只是輕笑著看著她,端起那杯茶一飲而盡。

「你身子剛好,不可飲涼茶。你若是想喝,本王大可幫你喝下。」

黎之初瞪他一眼,「這是什麼邏輯?我喜歡喝,我自己喝,即便是不能喝,也用不著王爺您來幫我喝。」

年亦軒對于她的話,不怒反笑,突然一個轉身將她拉進懷中。

「怎麼?愛妃是在怪罪本王嗎?可本王並不覺得哪里不妥之處,本王不過是在幫自己的女人嘗一嘗那已經涼掉的茶水,這事誰敢說一聲不是?」年亦軒將她的身子禁錮在他懷中,壞笑的貼近她的臉頰。

黎之初受不了這種親密的感覺,掙扎著想要逃開,卻不想越動越緊,抬頭見他卻是一臉的壞笑,只好作罷,只是身子僵硬的坐在他腿上。

「王爺,您這樣好玩嗎?」

「挺有趣的。愛妃不覺得嗎?」

「那好。王爺即是喜歡這樣,那妾身會陪著。王爺何時覺得腿酸了,也無趣了,告訴妾身一聲,妾身好起身給王爺找下一個有趣的妃子。」

這一說,年亦軒頓時心情大悅起來,大笑幾聲後,轉眼卻看著她,一動也不動。

黎之初本不想理會他,但確實是受不住那目光,無奈,「王爺,還有什麼話就說吧。」

年亦軒還是不吭聲,看了她一眼後,竟然將頭輕輕靠在黎之初的肩上,「初兒,我們就這樣相處不好嗎?我覺得很好呢,這樣的感覺心里很踏實,抱著你,也很真實,至少現在的你,是我的。」

黎之初不想回答,別過頭去不看他。

「初兒,父王的身子快不行了,他日我若為帝,你必為後。初兒,你別再想著離開我好不好?我不管你的心里藏著多少事,也不管你……你的心是不是還有著別人,我只求你的心有我一席之地,我相信,我可以在不久的時間里,讓你的心里裝的只是我,也只有我。」

黎之初還是沒有說話,年亦軒卻听到她輕微的一聲嘆息。

年亦軒抬起頭,正看著黎之初轉過頭來,目光交錯,黎之初抿了抿嘴唇,「年亦軒,時至今日,很多事都是無法挽回的。」

「不!錯過的過錯,都是可以彌補的。初兒,你只要答應我不離開,就好。真的就好。」

「不是。年亦軒,我信命?你信麼?一開始明明很抗拒的人,卻在命運的安排下,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低頭,承認。不管是恨過愛過,皆是似水無痕。年亦軒,你放手吧,我,不是那個能夠站在你身邊的人。」說完,黎之初突然起身,走了。

「初兒,初兒!」

可回應他的是飄落下來的枯葉。

年亦軒望著黎之初並未停下的身影,站直了身子,直到很久很久才轉身離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黎之初轉身後,眼里泛著模糊。

你的樣子,也許我不想徹底遺忘。

***

一藍天幕,一輪彎月。

自那日起,像是心照不宣,年亦軒也來過幾次,但他與黎之初皆是彼此不提那日之事。

他不說,她自然裝作無事發生過。

就這樣二人有時相對無言,有時靜坐吃上一頓飯。每個夜里她是獨自睡,早上醒來身邊多了一個他。但每次,他都不說什麼,起身,穿衣。出門。像是今日早晨,像是現在。

黎之初醒來後,已經習慣入眼的便是一個丫鬟服侍年亦軒穿衣洗漱。

她也忙著起身,小葵早已等待一旁。

正當她坐在梳妝台前時,那邊出了聲,「小葵,你將那日王妃選好的衣裙拿過來,今日是言將軍的大喜之日,本王要與王妃前去道賀。」

黎之初一愣,直到小葵將那衣裙送到她面前時,才回了神。

她不想問他,可不可以不去。但,抬眼瞧他並未看她一眼,只好將嘴里的話咽下去。

她不是不敢去,只是不想再生事端。此次喜宴,定會遇到很多王孫貴族,她更不想琪哥哥和年亦軒的相見。

等到黎之初在小葵的幫助下穿好了那套衣裙後,還要梳妝畫眉,好一番功夫後,才站起身子。

而此時,年亦軒突然走到她跟前,一把拉起她的手走出屋外。

黎之初在過門檻時,險些絆倒。她以為他早已出去了,原來他一直等著她。

等到被他拉到大廳時,原來是吃飯。只見飯桌前有三位女子早已等候,待年亦軒出現時,皆是站起身來,「妾身見過王爺。見過姐姐。」

原來是府上的原來的兩位侍妾和今日過門的灕妃。

年亦軒拉著黎之初坐下後,「都坐下吧。今日難得本王無早朝,便尋著與你們吃上一頓早飯,想來本王虧欠你們很多,這能夠在一起吃個早飯的機會都快沒有了。」

那原來的淑妃輕掩著面,擦著眼角,「王爺已經有半年沒有和妾身一起吃過一頓飯了。」

那另一位侍妾也跟著抽泣起來,就連灕兒也嘟著嘴,「王爺……您也是有好久都沒有去妾身那坐一坐呢,妾身每天都盼望著王爺的到來,每天都命人做著王爺愛吃的飯菜和糕點。」

黎之初不好說什麼,只得先低下頭扒著米飯。

她這一動作,無疑是惹禍上身,那三位侍妾皆是怒瞪著她。

年亦軒看了看黎之初,「好了好了,都吃飯吧,本王日後多去看看你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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