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策馬殘卷著落花
綠影婆娑,微風過。
只見銅鏡前端坐一女子,她臉上漾起一絲美人笑、頭上的青絲在肩上披散、縴縴玉手輕輕往上一挽、淺笑,鏡子里的女子亦是笑靨如花,兀的,那鏡中的美人收起笑,嘟著嘴,叮咚咚咚的輕敲著鏡面。
她瞳光碎碎流轉,微微抬手,伏在臉上,懶懶道,「真是個美人。哎,可惜了。」
而後,起身身子,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昨兒個年亦瀟走時,將琉璃帶了出去,據他說,是跟媽媽桑說,即日起,這間屋子是她的了。
黎之初覺得年亦瀟在說那話時,簡直就是男神一樣的化身啊!她前天晚上要不是給隔兩個時辰就給琉璃來一砍刀手,要不是將她眼楮蒙上,拿繩子綁好,她怎麼能睡覺……
最無力吐槽的是,她還要跟一個幾乎算是隨時都要醒來的人做斗爭……
哎,可憐了那琉璃,醒來,再倒下,醒來,再倒下,如此反復,但全程無痛苦。
雖然感謝年亦瀟能夠將那琉璃弄走,但是她不知道他是怎麼跟那個媽媽桑說的讓她一個陌生人住在這里,記得她當時眨巴著眼楮問他,他頓了頓道,「你覺得一個有身份的人,需要商量嗎?」
她當時傻眼了,確實,一個有身份的人,只要亮出名字,誰不買單啊……話雖如此,但她曾經也是一個有身份的人啊。
黎之初不知道的是,年亦瀟不僅用了名字說話,更是另外六個字,需要保護的人。
至于黎之初問他,為何非要將她帶到這里來,他是這樣說的,「一個他想不到的地方罷了。」
黎之初見他不願多說,也沒多問。
只要能暫時保命,在哪里她都無所謂。只不過,失去了自由,整天擔心有人闖進來,甚至有時候連吃頓飯都是難事。
而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將黎之初拉回了現實。
「誰?」
「姑娘,你起了麼?」
「嗯。你等等。」黎之初走到門前,整理好衣服後,拉開了門。
只見一丫鬟模樣端著早飯站在門外,她含笑道,「雲喜姑娘,該用早膳了。」
雲喜,取自既見君子,雲胡不喜。當時年亦瀟說要她換個名字,以防萬一,她想了想,腦子里突然冒出這句話。
黎之初側過身子,唇畔微染起清淺笑意,言道,「謝謝你。」
那丫鬟將膳食放下後,轉過身子,淺笑道,「姑娘你不要再這般了,你慢用。過一個時辰後,我過來收拾。」說完,淺笑著退下了。
黎之初看著她關上了門,不僅搖了搖頭,無奈著喃喃,「怎麼能把日子過成這樣了。」而後,失笑的走到桌前坐下。
而另一邊。
瑟瑟風中,幾枚梨花落下,潔白而不沾衣。
男子面向梨樹負手而立,素潔淡雅的花瓣簌簌而落,靚艷含香,風姿綽約,真有「佔斷天下白,壓盡人間花」的氣勢。倒是那男子,一襲素袍,十分驚艷。
而這時,馬蹄達達。
只見又一男子側馬而下,走到那男子身後,俯子,言道,「主子,有消息了。」
「你看這梨花,可好看?」那負手而立的男子懶懶的出聲,讓人听不出他是喜是怒,亦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身後的男子站起身子,頓了頓,看著前方,淡淡一笑,言道,「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佔年華。」
話落,那負手而立的男子伸手拂掉肩上的那一片潔白,緩緩地轉過身子,但,面上無異。忽地,抬眸,眼彎成月,好似縴塵不染。
「是誰?」年亦軒淡淡的看著遠方問道。
「回主子,是瀟王爺。」冠磊的回話。
微風拂過,帶著一絲花的清香,年亦軒聞聲,只淡淡一言,「恐怕還有人吧?」
「主子恕罪,屬下還未能查出那花滿樓背後的是何人。」冠磊兀的跪下。
年亦軒看了他一眼,言道,「起身吧。該回去了。」
冠磊站起身子,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言道,「不去……」
他話還未完,年亦軒已然跨馬,「此次出來,若不能將她帶回去。枉為此行。」說完,策馬而去,殘卷著落花。
冠磊一言不發的亦是騎上馬兒,揚起韁繩。
一騎絕塵飛。
花滿樓門前。
正當年亦軒側馬而下後,準備進去時,冠磊將馬兒的韁繩接過後將馬兒留在門口,快步走到年亦軒身邊,「主子,您……」
年亦軒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似的,未曾停步,唇齒間流出一句,「記住身份。」
而在這時,三四個女子一擁而上。「公子。」
這花滿樓不同于其他的青樓,幾乎是日夜都開門,白日里,飲酒詩茶,等到華燈初上後,換成另一波人,嬉笑怒罵。這般的不同,亦是蔚央城的唯一一處,但幾乎無人得知其幕後。
未等冠磊出手,只見一女子已經倒在地上,左手扶著已經斷裂的右手,十分痛苦的申吟著。
而余下的女子則是大叫著四處逃開。
屋內的眾人亦是停下了聲音,就連台上的琵琶聲也靜了下來。不知沒人怒,只是敢怒不敢言,只因著年亦軒的那雙眸子里的殺氣。
冠磊看了看那女子,而後跟在年亦軒身後走上樓。
而在這時,一女子著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看她折縴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輕紗。至樓而下。
「這位公子好不知憐香惜玉,恕柳娘不能讓公子進這花滿樓。公子,請回吧。若是尋樂的,天黑了請再來。」
年亦軒頓了頓,收起眸子里的厲色,微微頷首,言道,「在下一時情急,還請擔待。只因家妹生性頑劣,前幾日離家出走,未曾回府,特來尋她。」
冠磊看著突然轉變的年亦軒,雖是詫異,但轉眼也明白了幾分,若是主子真的在打鬧起來,怕是不僅會驚動瀟王爺和這幕後,更是會驚倒黎妃。而那自稱柳娘的女子,身上卻沒有風塵女子的氣息,到是像有功夫的人。
「公子真會說笑,我這花滿樓有幾人,姓甚名誰,家境背景皆是經過我的過目方可留下。且不說多半是無家可歸之人,就算是還有親人在世,亦是經過我層層調查。更不會隨意帶人留下,我看公子定是听信了誤傳,令妹絕不會在這里。」柳娘亦是對突然轉變的年亦軒顯得有些詫異,但而她自己亦是無心將事鬧大,既然來者已經表明了態度及來意,她當然會順水而言。
年亦軒不怒且笑,走上前,言道,「這里當真所有的人都是經過你的授意而留下的嗎?就沒有特別的人嗎?」
年亦軒見那柳娘眸子里閃現出一絲詫異,而臉上的神情更是表明了他此番說的並不是錯的。
「還請帶在下將家妹領回去。在下亦是無心與花滿樓結怨。人之常情,請擔待。」年亦軒繼續說道。
柳娘在他說的那話的時候,也是想到了,這花滿樓的人員是歸她管,但是她一般著重的是白天,夜里的人員出入去留,是歸夢娘管的。前幾日,她亦是听說,三樓房間里有一個王爺要求留下的人,夢娘說是得主子授意,她也未曾再去深追,亦是未曾去看上一番。且來人若不是得到消息也不會隨意來此,這花滿樓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鬧得。
也不知此人口中的妹妹是不是那女子,柳娘淺笑盼兮,「公子請。」而後,對著樓下依然未曾說話的眾人,言道,「諸位,無事,但請盡興。巧兒,扶白鷺去房間。」
而後,眾人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情。白天一般來此的,無非是一些詩人雅士。被點名的喚著巧兒的女子則是微微頷首將身旁的女子帶回房間,而那女子則是先前被年亦軒折斷手腕骨。
年亦軒跟著柳娘走上樓,冠磊在收到他的眼神後,則是走到那受傷女子的跟前,將腰間的荷包遞給她,言道,「收著吧,這是我們的一些歉意。你趕緊去找個大夫吧。」
那女子驚恐的看著他,問道,「我的手是不是廢掉了?」
「沒有。姑娘不必擔心,不過是有些回骨折,接上骨就好了。只不過有些疼罷了。」冠磊言道。
「不如由這位俠士代為接骨吧。巧兒,還不快前去引路,」停下的柳娘則是開了口。
冠磊無奈的看了看年亦軒,而年亦軒則是說,「還不快去。」
冠磊無奈的頷首,跟在那二個女子身後。
柳娘則是繼續往樓上走。剛走到三樓時,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對著年亦軒言道,「若此人不是公子要尋之人,公子該作何打算?」
年亦軒淡淡一笑,言道,「在下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倘若這次失算了,在下願拿出五百兩黃金聊表歉意,但若是在下並未找錯人,又該作何?」
「若是當真若公子所言,柳娘願奉出五百兩。」
年亦軒眸子一轉,言道,「我只要一個問題的答案。」
「那要看什麼問題了,若是柳娘不知的,或者不能說的,豈可與公子言明。」柳娘淺淺一笑。
「你的主子。」年亦軒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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