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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都一大把了,為何還如此不知進退呢。」
祝中原喃喃自語,似在為炎火宗大長老可惜。
幾人听得暗暗呲牙,這什麼人啊,殺了人還要故意如此奚落?
祝中原走向幾人,面容平靜,讓人看不出情緒。
「你,你想要做什麼?」一人驚恐,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升起。
「我初來乍到楚國,還不想得罪炎火宗,可偏偏又殺了你們的大長老,這可怎麼辦呢?」
祝中原悠然道︰「我想了想,唯有保住這個秘密才行了,而你們,就是其中的關鍵。」
「你,你要殺人滅口?」
嚴寒眼角一抽,冷聲說道︰「我是炎火宗宗主之子,你若殺了我,將來必會遭受炎火宗不遺余力的報復!」
祝中原笑了笑,隨意說道︰「殺了你們,至少能保我一段安寧的日子,等炎火宗知道了消息,那時我也無需畏懼了。」
刷!
他長劍信手一揮,一個炎火宗高手瞪大著眼楮,頭顱飛出去老遠。
「不!你這麼做一定會後悔的!」
連出幾劍,祝中原殺滅了炎火宗在此地的全部高手,走向了面露驚慌之色的嚴寒。
「只要你不殺我,我絕不說出今天的事情!」
嚴寒看見少年的眼楮,心中急跳,連忙說道。這已經等同于變相的求饒了。
對于他這等身份的人物來說,從來沒有向誰低下過頭,而今卻不得不如此。
在生死面前,尊嚴有時候真的不值一提。
「你若不相信,我可以以武道之心起誓!」
望見對方不變的神情,嚴寒心中發毛,此時甚至主動提出了以武道之心起誓,這是下了決心破釜沉舟,以自己的武道前途,來換取活下去的機會。
祝中原的腳步終于停了,看了嚴寒半晌,方才說道︰「既然這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
嚴寒還來不及高興,下一句話頓時讓他面色一白。
「從今日起,你若是肯從此听命于我,並以武道之心起誓,我可以放過你。」
言下之意,竟是要將嚴寒收做奴僕!
「我……」
嚴寒驚怒,對方太過分了。自己在楚國乃是天之驕子的存在,而今卻要自己做他的手下,听從他的命令?
這樣一來,豈不是整個炎火宗都將在他的掌控之下?!
「你只需告訴我好還是不好,請仔細考慮,畢竟這關乎你的生死。」
祝中原說道︰「選擇只有兩個,一是繼續風風光光地活著,做你炎火宗少主。二是死,我會敬佩你看淡生死的精神與勇氣。」
望見對方淡然漠視的神情,嚴寒只覺得心中一陣發堵。自己在他眼中,只怕如同那螞蟻一般吧,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
「我,我選擇活著。」
說出這樣一句話,本以為將被羞恥感淹沒的嚴寒,卻突然感覺自己並未出現意料中的情緒。
是因為求生的意志強過了一切,還是只因為,對象是這個少年?嚴寒搞不清楚。
若干年後,他無比慶幸自己做出了這一生中最為英明的決定,但現在卻是一片迷惘。
「我嚴寒以武道之心起誓,終生听命于祝中原的話,忠誠不二。若敢有二心,請武道降下裁決,讓我遭受全天下最慘痛的惡毒懲罰!」
話音剛落,天空中似乎有一道虛無縹緲的氣息投入嚴寒體內,轉而消失不見,一切如常。
這是武道意志,得到了天道的認可,承認了這段誓言。今後若敢違誓,將有可怕的後果。
這一真理得到了無數前輩的親身驗證,即便是至高境界的強者也無法幸免。如今,已無人有膽去以身試法。
也就是這一刻起,楚國炎火宗未來的宗主嚴寒,成為了祝中原的第一個下屬!
「少主!」
不得不說,嚴寒很懂得審時度勢,明確自己的地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這樣的人,也才能活得長久。
此際,他勉強站起身來,恭敬說道。
祝中原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是個聰明人,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你走吧,有事我會找你。」
「少主,您今後若有事,可在楚國各處的聚炎酒樓亮出此牌,一接到消息,屬下會在第一時間趕至。」
嚴寒從袖中拿出了一塊手掌大小的鐵牌,上面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火焰圖案,背面有炎火二字。
點了點頭,祝中原接過此牌,將其放入了儲物戒指中。
道了一聲,嚴寒施禮離去。
祝中原轉過頭,看向了身後的黑衣人。
後者的從容鎮定出乎了他的意料,見證了自己狠辣無情的出手,一雙眸子還是如此冰冷,難道真的不怕自己下殺手嗎?
黑衣人不發一語,只是這樣看著祝中原,目中帶著一種深深的不屈,竟還有一種嘲諷。
好像在說,你這種生死威脅的手段,休想指望對我有用。
祝中原長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對方手中的無痕劍,道︰「你走吧。」
黑衣人一顫,驚訝之色雖是一閃即逝,但終究不那麼平靜了。因為少年的話顯然讓他意外。
「你在耍什麼手段?希冀我感恩戴德?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黑衣人冷冷說道。
祝中原笑了笑,轉身就走,竟沒有再理會對方。他此次出手本就不是為了無痕劍,對方如何想他,有關系嗎?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黑衣人忍不住問道。
他還是第一次發現,居然有人比他更絕,放著唾手可得的無痕劍不要,也絲毫不理會自己的嘲諷,不屑于辯解嗎?
至少,在他自己想來,若是自己救了一個人,而對方還如此詆毀自己,不說殺了對方,至少也要說兩句吧?
直到此刻,黑衣人自己都未曾發覺,自己的這一切思緒,其實都建立在祝中原根本無心奪取無痕劍,且不會對他不利的前提之下。
而像他這樣一個謹慎,從不相信任何人的人來說,這種奇異的信任感來的簡直毫無緣由,讓他自己都會莫名其妙。
「我從不欠人人情,我會還給你的!」
對著祝中原即將消失的背影,黑衣人的聲音傳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那個少年將自己看輕,或者說,將自己與其他人等同。
……
祝中原行走在黑夜中,夜間夏日的涼風徐徐吹來,讓他的面頰有種異常清爽的感覺。
他的心情也很平靜,一如這安靜的夏夜。
他自認自己並不是行俠仗義的好人,之所以會出手救助那黑衣人。或許,只是因為對方在臨死前那遺憾的眼神吧。
與自己瀕臨絕望時,何其相似啊。
反正對于無痕劍,他也不是非要不可,為何不留給更有用的人呢。
除了炎火宗,其他有實力的宗門高手皆被四方羅盤所傷,相信對那黑衣人應該沒威脅了吧。
祝中原一笑,自己想那麼多干什麼,對方會如何,與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
這一夜,奪取無痕劍的行動終是落下了帷幕,無數高手跌足長嘆。自己等了那麼多天,結果還是徒為他人做了嫁衣。
甚至于,連最終劍落誰手,如今都沒有一個明確的消息答案。
當然,還是有一些人不死心,在碧心湖四周逡巡轉溜,希冀能找到一些線索。可是顯然,他們注定會以失望收場。
眼見七玄宗,花棠宗,三絕派,炎火宗等頂級宗門紛紛離去。眾人再是不甘,也只能接受這樣一個失望的事實。
連這些巨頭都放棄了,自己的堅持還有意義嗎?難道自己的消息還能比他們更準確不成?
想及此,人潮也如同散開的河流般紛紛離去。
原本十分熱鬧喧囂的碧心湖,又變得開闊起來,恢復了以往安靜的氣氛。
「還是沒有祝公子的消息嗎?」
听完一位花棠宗女弟子的匯報,蘇采萱嫻靜秀美的臉上難掩失望之色。
「師姐放心吧,祝公子實力高超,自保絕對沒問題。他的安全應該無大礙,或許是等不到我們,所以先自行離開了吧。」
一個女弟子說道。
蘇采萱看向管三娘︰「師叔,昨夜有一人折損了七玄宗一些少年高手,依據吳青等人的反應,當是祝公子無疑。七玄宗會否對他不利?」
管三娘想了想,道︰「這件事是七玄宗弟子無理在前,七玄宗身為大宗,好歹也會顧忌幾分顏面,明著應該不會,暗地里就不好說了。」
「不過照我觀察,祝公子此人謀而後動,他既然敢這樣做,必有應對的方法,我們也不必太過擔心。」
話雖如此說,蘇采萱的臉上還是有一抹明顯的擔憂之色。
管三娘心中暗嘆,這心高氣傲的妮子該不會……不過一想起那少年的風度氣質,卻又有些理解起來。
……
祝中原走了一夜。
清晨微濕的空氣薄霧籠罩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都帶著淡淡的濕意,鬢邊的一縷秀發也沾著些微的露水。
迎著穿透白色薄霧的金色陽光,他走在一處不知名的山道上,染成淡金色的白衣襯得他像是采風的謫仙人。
偶爾有幾個上山勞作的砍柴人看見他,都是面色一滯,神情驚疑不定。最後有一老農夫看見,甚至直接將他當成了天上的神仙。
「小哥兒當真是好風采!老朽自問走遍天南地北,閱人無數,卻也未能找出一人能與小哥兒相比。」
前方的大樹下,一塊可容幾人躺坐的大石上,正端坐著一個衣著普通的老者。
他看見了祝中原,善意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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