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等你，哪怕一輩子
他一連呼了三個欺騙，表明了對于母親的騙局的徹底恨意，還有深深的悔意︰「我為什麼要孝順，如果我像別人一樣，不顧一切地堅持下去，或許……我已經得到了你……」
林洛黛覺得血液一點點從胸口撤離，她的臉色雪白如紙。離開他的最後理由突然間不復存在，她變得無比茫然。
她，要用什麼來說服他和自己，離開他是對的？
身體搖了搖，她完全忘卻了些時自己已是他人之妻，不宜與別的男人如此親密，任由他摟著。她僵在他的懷里，一顆心似劃開了一道口子，生生地痛，她甚至听到了滴血的聲音。
「黛兒，你知道我有多不情願放開你嗎？你知道我知道所有真相的時候有多麼地痛苦嗎？你知道這些天里，我過得有多煎熬嗎？」他一聲聲呼出來，幾乎要將林洛黛的一顆心呼碎。而他，卻隨之伏在她的肩上，虛弱地咳嗽。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今天撐著過來，也只是為了見她。
「沒辦法見到你，我只能每日來守著你種的花回憶我們以前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黛兒，這是一種折磨，你知道嗎？這是最深最深的折磨……」他將頭抵在她的肩頭，用力吸食著她的味道，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平復心底的痛楚。
「其實，那天，我約你見面，就是想把這些告訴你。我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黛兒，回來吧，這一次，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他的聲音從她的衣間低低傳出，充滿渴盼，手捏緊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他的指那般有力，幾乎要將她的指捏化。指端傳來痛感，她卻無力抽出，連呼痛都不願意。他付出了這麼多，自己應該如何回報？當一切誤會解開，林洛黛發現，自己原來對他還有感覺。
只是，回來，談何容易！林洛黛悲哀地發現，他們中間已經被厚厚的幕牆圍住，這道幕牆有道道德，有責任，有輿論，有法律，還有另一份愛……每一樣，都是他們無力擊倒的。
然而，體味著馮紹華的悲傷，她的心也一並沉澱，胸口越發疼痛。她的手落在他的身上，無力推開，只能將他抱緊。
「黛兒，這件事是我的錯，上天已經用失去你給了我狠狠地懲罰。但我想悔過，我不能沒有你，回來吧，回到我的身邊，我們馬上結婚，我已經不在乎會付出怎樣的代價，我不想再錯一次！」他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眼中寫滿了堅定！
「我……」林洛黛頭腦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原本，情勢越亂她的思緒會越清晰，但在面對這件事時，她卻已經失去了平日的精干。一個字吐出來，久久想不出下文。
「先不要急著回答我！」馮紹華突然急急捂住了她的唇，不讓她把話說下去。他的目光真誠地落在她臉上，手撫上了她的臉，聲音像哄人睡覺的搖籃曲低沉深情︰「回去好好地想一想，想清楚了再告訴我。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等你，哪怕……一輩子。」
這哪里是要听她的決定，分明是他早就下定了決心。林洛黛更加為難，蹙緊了眉頭將唇瓣緊緊咬死，到嘴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紹華哥！姐！」遠處，林洛玉快步走來，看到這一幕，咬緊了唇瓣，幾乎要哭出來。
她一把拉開了兩人，氣憤地叫了起來︰「姐，已經結婚了，為什麼還要霸著紹華哥不放！你忘了嗎？上次你給他下藥害得他有多慘！他不肯讓我……又擔心隨你出去會被有心人看到，硬是在里面呆了一晚上，才傷了內髒！他處處為你作想，你卻處處害他！要是給佣人和有心人看到，他還怎麼評高級法官！」
林洛玉不分青紅皂白，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在了林洛黛的身上，兩只眼里早盈滿了淚花。
林洛黛一時震驚，她沒想到，他受傷竟然是為了自己。此時，內疚更為深重，她激動地張開唇瓣卻只是抖個不停，面對林洛玉的指責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夠了！」馮紹華冷冰冰地低喝，阻止了林洛玉的發作。林洛玉閉眼，擠出了叭叭的眼淚，楚楚可憐，仰頭看向馮紹華︰「就算你不愛我，我們已經訂婚了啊，你怎麼還能對姐姐……」她說不下去，唔唔地哭了起來。
林洛黛冷淡地看了一眼林洛玉，不想再看她演戲下去，沒有跟馮紹華打招呼，直接轉身離開。轉角處，白暮雲立在那里，似才走過來，看到她，眉眼彎了一下，唇角便綻開了微笑，伸手拂掉她發間的一片細葉，輕聲道︰「該吃飯了，回去吧。」
林洛黛慌亂地收起情緒，尷尬地點點頭，任由他摟著自己，走向餐廳。
桌上，早擺滿了各色美食，林施堂和洛清媛正在等待。白暮雲紳士地拉椅先讓林洛黛坐下，而後才自己坐下，林洛黛心情煩亂，早忘了給他鋪坐墊，他只略猶豫，便直接坐了下去。
沒多久，馮紹華和林洛玉走了回來。馮紹華面色一片平淡，任由林洛玉挽著自己的臂。林洛玉臉上已經沒有了淚痕，顯然剛剛處理過，看到眾人，綻開了蒼白的笑，懂事般依著洛清媛坐下。
馮紹華的目光在林洛黛的身上落了一下，默默地坐在了林洛玉的身邊。
飯桌上，只有林施堂不斷地邀白暮雲吃菜喝酒，其他人都顯得格外沉默。洛清媛夾了好幾筷子菜在林洛黛的碗里，眼底充滿了慈愛，低聲道︰「這，都是你喜歡吃的，多吃點。」
林洛黛只是點了點頭，只將菜堆在一角，白暮雲的筷子早已伸過來，細致地為她挑去碗里的蒜瓣。
「黛兒不喜歡吃蒜。」說話的卻是馮紹華。
眾人一愣，說出這句話，連馮紹華自己都愣住了。
「紹華哥真是細心慣了，誰的小小習慣他都知道。」林洛玉白著臉給馮紹華解圍，馮紹華低頭，夾起幾粒飯塞進了嘴里。
桌上的氣氛一時怪異，洛清媛眼底露出一片疑惑，道︰「我怎麼不知道黛黛不喜歡這個？」她問這句話，一半是真不知道，一半也是為了緩解此時的尷尬。
林洛黛愣了一下，看著碗里的菜不說話。很小，她就住校，大了，上班了又被工作所累，在家吃飯的日子數得出來，她很少在父親面前表露不滿，洛清媛又如何能看得出來。
不吃蒜這點，馮紹華知道並不奇怪，兩人在一起吃過無數次飯。不過，白暮雲知道，多少讓她吃驚。這一點，別墅里只有蔣希荷知道。
「我問過佣人，自然就記住了。」白暮雲主動接話，說得雲淡風輕。只有林洛黛知道，他每天忙碌，去打听並記住這些細節，得花多大的心思。心里涌出一陣感激，綻唇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凝在一起。
馮紹華不再作聲，但在看到兩人的默契時，還是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看你這個做媽的，還沒有暮雲細心。」林施堂出語責怪，洛清媛尷尬地假咳了兩聲。
「姐平常都不說，莫說媽媽不知道，就算我和她這麼親近，都不知道啊。」林洛玉將兩只眼楮眨眨，立刻顯露出一副清純懂事的模樣。她總懂得在正確的時候說正確的話，因此，深得洛清媛的喜愛。
這次，她再次將自己的完美形象展露出來，為洛清媛解圍。林洛黛差點被惡心到，一口菜沒咽好，直沖咽喉。她捂嘴壓低身體連聲咳嗽，馮紹華身體一抬，就要站起。
白暮雲早快一步，撫上了林洛黛的背，輕輕為她順氣。
林洛玉叭地彈掉了筷子，自己「呀」了一聲，順手拉住馮紹華，輕聲道︰「紹華哥，給我撿下筷子嘛。」馮紹華沒有吭聲，將微抬的身體壓下，低頭去幫她撿筷子，洛清媛臉上總算展露出一絲微笑。
林洛玉拿著毛巾小心地擦筷子，拒絕了張媽換新筷子的要求，滿面笑意地看著馮紹華卻別有深意地道︰「你看吧，姐和姐夫多恩愛啊，我相信，無論什麼都沒辦法把他們分開。」
林洛黛平順了氣息，接過白暮雲遞過來的水，喝水時，余光掃到了馮紹華眼底那片痛楚的光束，耳朵，不由得響起他剛剛在花園里的話︰「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等你，哪怕……一輩子。」
她的心亂起來，臉色也開始蒼白，對于白暮雲的關懷，回應得心不在焉起來。
吃完中餐，林洛黛一分鐘不敢停留，拉著白暮雲離去。林施堂和洛清媛客氣地將他們送到車上，轉頭揮手間，林洛黛看到馮紹華的目光鎖緊這里，她迅速轉了頭。
白暮雲公司還有事，讓司機先送林洛黛回山頂別墅，而後離去。撫著他留在額角的淡淡細吻，林洛黛浮動亂撞的心此時才稍稍回位。
獨自走回房間，愣愣地看著房間里的映景系統幻化出來的萬花筒，便覺得有如自己的此時心，變化無常，已經無法穩定。
包就在手邊，指一動，伸進去，翻出了那一疊機票。馮紹華在短短的數天，幾乎繞著地球轉了一圈，為的是幫她洗清冤屈。而她，卻用和他人結婚來報答他的苦心。
她無力地壓下頭，面對著兩個同樣無條件付出的男人，已經無從抉擇。但，嫁給了白暮雲，她便不能再有其它的想法，這輩子，馮紹華注定只能是她生命里過客。從小不願意欠人人情，現在，卻欠了馮紹華這麼大的人情，她根本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報答得了他。
白暮雲深夜才回來，身上沾染了微微的酒氣。當他霸道地將她吵醒時，林洛黛聞到了他唇間的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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