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未吭聲的馮紹華突然發出一聲低吼,將憤怒的視線投向戴絲。他對林洛黛的保護欲太明顯,不讓人想起什麼都難。
戴絲嚇得縮了縮脖子,卻上不服氣地反駁︰「難道我說錯了嗎?以前你們兩個在酒店里親親我我,現在又在這里苟且,事實不都擺在這里了嗎?女乃女乃,照片您也看到了吧,照片里的那個男人就是他!」
「夠了!」白楊美華一揮手,制止了戴絲的發言。她冷冷地撇一眼林洛黛,光一個眼神,就足夠剜掉人一塊肉。她極力壓制下心頭的火氣,冷淡地道︰「昨晚,暮雲跟我說你有如何如何好,我還信以為真。今天來看,真是差得太遠。我們白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受不住你這樣的媳婦。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但你們的婚,一定要離!我給你這個面子,離婚由你先提出,將來,就說是你甩了我的孫子!」
她轉身,緩步下了樓,撫著胸口,呼吸並不順暢。林洛黛上幾步想要追上她,卻在最後頓住了腳。
「少夫人,您怎麼不解釋!」蔣希荷走過來,低聲問。她虛弱地搖了搖頭。白楊美華的身體不好,她怕惹她動怒,到時影響病情。
「黛兒!」馮紹華上一步,低呼著她的名字。林洛黛冷臉,退開幾步,虛弱地出聲︰「你走吧,我想安靜一下。」
馮紹華連張了幾次嘴,最後終于不忍看到她蒼白可憐的模樣,轉身,離去。林洛黛感覺全身的力氣都用光了,已經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腳一軟,差點倒下。蔣希荷及時扶住她,不再說話,將她扶進了房間。
那夜,原本感冒的她發起燒來,整個身體燙如著火。林洛黛虛軟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進入夢鄉,卻看到白暮雲冷臉走來,無情出聲︰「女乃女乃說的是對的,你確實不值得我珍愛,我們離婚吧。」
她張嘴,半聲都呼不出來,眼睜睜地看著他白色的身影消失……
「不要!」她一掙扎,從床上滾落,這才睜開了眼。原來是場夢,她撫著額頭,粗重地喘息著,為著剛剛的那個夢感到後怕。
慢慢爬起來,雙腿酸軟無力,整個身體似乎已經散架,身體輕飄飄的,猶如灌了棉花,扶著床才能站起來。
拾起手機,上面沒有半個電話,連短信都沒有一條。白楊美華回去後將所見告訴白暮雲了吧,他會不會很生氣?
「要去上班嗎?」蔣希荷的聲音發出來,她端著早餐走過來。
將早餐置于桌上,她看向林洛黛,發現了她的虛弱,忙走了過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喲,你的身體好燙!」她順勢撫上了林洛黛的額頭,臉色變了︰「你發燒了,要馬上去醫院。」
「不用!」林洛黛推開了她的手,搖擺著身子去洗漱換衣服。十幾分鐘,她收拾了自己,雖然穿著妥貼,但臉上的病態難掩,蔣希荷不安地輕語︰「還是去看看吧,要不,給少爺打個電話,讓他來看看你。」
「不用了!」她現在虛弱極了,若是白暮雲到來,她連解釋昨晚發生的事情的力氣都沒有。這會,她只想安靜一會兒。
拾起包,她撐著身體走向門口,只用微啞的聲音道︰「我沒事。」
拉門走出,將蔣希荷的關切關在了門後。清晨的風微涼,她怕冷似地縮緊了身子。樓下,停了白家的車,卻不是白暮雲的座駕。司機從車里出來,低聲道︰「少爺讓我載您去上班。」
林洛黛想問問白暮雲的情況,但知道他一個司機也不可能知道什麼,只好閉了嘴。全身滾燙滾燙的,她虛弱地將背貼緊椅背,感覺連呼吸都困難。
硬撐著身體調查了一個極為棘手的案子,林洛黛拖著越發綿軟的身子走回了檢察院。小喬迎過來,手里拿著一個杯,看到她,道︰「老大,有客人找您,正在您辦公室。」
林洛黛撫了撫額頭,看向微敞的門,吃力地抬動步子。辦公室的沙發里,坐著的不是別人,是林洛玉。
她穿著綠色的雪紡紗,白色的七分褲,披散著一頭長發,將一張蒼白的臉襯得更小。听到開門聲,她回過頭來,目光落在林洛黛的身上,卻帶著不同于往日的憤怒。
「有事嗎?」林洛黛直接忽視掉她的目光,啞聲問。林洛玉已叭一聲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她面前,咬緊了唇瓣,一副悲憤欲絕的樣子,顫著嗓音就吼了出來︰「出了什麼事你不知道嗎?一手把住兩個男人的心,把所有人都玩得團團轉,林洛黛,你怎麼可以這麼卑鄙!」
門,輕輕敞開,端著茶水的小喬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畫面,尷尬地矗在門口,進退不得。
林洛玉根本不在乎外人在場,眼淚叭叭地流了下來,一聲聲道︰「他要取消婚約,他說要娶你,你滿意了吧,滿意了吧!」她叭地甩出一疊報紙,直接打在了林洛黛的臉上。
小喬慌張地退了出去,關緊了門。林洛黛的頭腦本來就發脹,被這一拍,更有些找不著方向。低頭,看了好半天,都沒看出個名堂來。
不過,林洛玉的話,她卻听到了。帶著些恍惚,她的思緒也變得遲鈍,好半天才道︰「誰?」
「還能有誰!」林洛玉抹著眼淚將報紙撿起來,手指在報紙間翻著,弄得紙頁唰唰作響,最後,指著一個豆腐方塊般的字框道︰「看清楚,是他,是馮紹華!」
林洛黛吃力地凝眸,終于看清了那里面的字。那是一則簡短的聲音,明確表示,因與林洛玉性格不合,決定取消訂婚,並祝福林洛玉找到心中所屬。署名︰馮紹華。
林洛黛覺得頭更暈了,林洛玉卻唔唔地哭出了聲音,委屈得捂上了臉。
看一眼窗外,某種刺眼的東西照得她的眼楮發痛,精神越發恍惚,她吃力地撐著桌面,好半天才喘過氣來,低聲道︰「馮紹華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你走吧。」
「林洛黛,你遲早會付出代價的!」林洛玉終于喊出了狠話,宣布著和她徹底決裂。她甩門而去,呯呯的聲音傳到林洛黛耳中,遙遠而不真實。她再抬頭,發現窗外的那束強光越發刺眼,身子一軟,就這樣栽了下去!
悠悠醒來,林洛黛看到了白色的牆壁,還有一根細長的鐵架子,上在掛著幾個玻璃瓶。鼻端,傳來的是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有片刻的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卻在轉臉間看到了窗前的一道身影,嘶啞著嗓音出聲︰「你……」
那人回頭,干淨的額,挺直如畫的眉,長長的鳳眼,挺立的鼻梁,抿起的薄唇,有如剛剛從天外飛來的阿波羅神。
「白……」她的嗓音微顫,沒想到一覺醒來就能看到他。白暮雲正在打電話,看到她醒來,快速掛斷,幾步走過來,握上了她的手︰「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
她吃力地點頭,白暮雲伸手撫上了她的額頭,這才松了一口氣,卻又擰眉責備起來︰「為什麼生病了還要強撐著去上班?幸好是暈在辦公室里,如果暈在外面,或者車道上,那豈不是很危險。」
臉色微赧,林洛黛不吭聲,任由他責備。片刻,他又憐愛地將她擁入懷抱,一聲聲輕嘆︰「為什麼不能讓我少操點心?听說你暈過去了,我差點急死。」
接到電話,古清卻不在,他不顧一切地沖了出來,根本不顧當年車禍留下的陰影,不敢開車的他硬是把車開到了120碼以上,連闖了幾個紅燈才到達醫院。直到確定她沒有危險,他才松了一口氣。
听到他這話,林洛黛伸手圍住他的腰,用力地吸食著他身上那股清爽的味道,輕聲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我心里擔心,昨晚,馮紹華找了我,偏偏被你女乃女乃撞到了。我不敢想象你听到她的話會產生怎樣的影響,我怕你真的……和我離婚。我雖然覺得不舒服,卻只有借著工作,才能減少那份恐懼……」
「傻瓜。」輕撫著她的發,白暮雲無奈地低呼,唇,落在了她的發頂,在她的發絲間噴撒著自己的鼻息,輕聲道,「我怎麼可能和你離婚,你已經是我的親人了,我怎麼會把你推離,以後,再也不要有這麼傻的想法了,知道嗎?」
任由他撫著,她感動地在他懷間點頭,眼淚叭叭地滴下幾粒。好半天,她才穩住情緒,抬頭,一本正經地面對著他︰「昨天晚上馮紹華確實找了我要求跟我結婚,甚至……在今天發布了取消婚禮的決定,但請你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絕對,絕對不可能和他走到一起。我向你保證,我會盡可能地避開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門,呯一聲被人推開,打斷了兩人的交談。林洛黛轉臉看過去,當看清門口的人時,臉色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