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頭,看一眼極遠的地面,雖然跳下去也是死,卻比受凌辱要強。
她咬咬牙,朝後微微動了動。男人們,突然停下了腳步,顯然已經意識到這一點。
兩方面,形成了對恃,她,始終顯得單薄而孤獨!
後面,傳來了急亂的腳步聲,沈銘宇的臉色急變,吼道︰「馬上,把她抓過來!」手下不再停留,加快腳步,林洛黛听到了雜亂的聲音,她的腦袋依然沉重,就連此時,下決心跳下樓都輕松自然,仿佛只是去游泳。這種狀態下的她根本听不到遠處的呼喊聲和打斗聲,只覺得世界一片混亂,只想著不能**與這群男人……
她一閉眼,雙腳一躍,騰飛于空中,劃開了絕美的弧度,張開的臂那般優雅……
帶著古清跑上來的白暮雲看到的正是這一幕!他早就看到了邊沿的林洛黛,並且試圖呼喚她,不斷地向她邁進,她不僅沒有回頭,反而……
他不知道,她把他當成了那群男人!古清利落出手,與那群人打斗,他大步追過來,看到她飛起……
一種沉重的懼怕強壓過來,有如洪水,白暮雲唯一想的,只有︰救她!他躍起,在離邊緣還有兩米的地方騰空,跳下去的同時伸手,拉住了她!
林洛黛感覺到身體急致地下落,卻在片刻後,被什麼東西箍緊,她還未來得及分析是什麼東西,已經听到了呯呯的聲音,分明是她的身體撞到了什麼地方,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只覺得被彈起,落下,再彈起,落下,再彈起,落下……
每一次彈起,都會發出巨大的聲音,從頭到尾,她連痛的感覺都沒有。
耳朵,響著的是奇怪的聲音,巨大的風聲,人的喊聲,撞擊的呯呯聲……
最後,極致地一撞,她的身體彈起來,甩出老遠,這一次,終于感覺到了痛。她分明感覺到落地時,身下有遮擋物,想睜眼看看時,強烈的暈眩已經傳來,她閉了眼,已什麼都不能知道……
像做了一場長長的夢,夢中,只有一片空白,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想不起。耳邊,響著話音,男的,女的,一起說的,一個人說的。身體,不停地移動,搬來又搬去,最後,搬得她都累了。
她一直試圖尋找那個聲音,那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可是,始終沒有听到,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白暮雲」的名字,那麼遙遠,那麼不真切。他來了嗎?她听了好久,還是沒有听到他的聲音。
她終于耐不住疲勞的驅使,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一束陽光,照在眼皮上,天色頓時一亮。她如往日般將手擋在了眼皮上,睜眸,轉身,去尋找白暮雲留下的印跡。
此時她才發現,眼前的床並不是家里的床,雖然潔白,但相當窄小,根本容不下兩個人。她這是睡在哪兒了?林洛黛想著,看向四周,潔白的牆顯露的是全然陌生的地方。頭頂,一個只手正在靈活地動,玩弄著一些瓶子。她吃力地去看那人,看到的是粉色的衣服、粉色的帽子,還有粉色的口罩。
「這是……哪里?」她輕聲問,聲音嘶啞得不像話。
「黛黛,你終于醒了!」另一邊,響起了一道女聲,馬上,她听到了腳步聲,然後,洛清媛的臉出現,緊接著,她的一只手被捏在了洛清媛的手里。
林洛黛睜大眼,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問道︰「媽,您怎麼會在這里?您不是陪著爸爸住在省里嗎?」
「傻孩子!媽差點就失去了你。」洛清媛听到她這話,捂著臉就哭了起來。林洛黛呆呆地看著她,怎麼也想不起發生過什麼事。哭了片刻的洛清媛終于發現了她的不正常,急急問道︰「你發生了什麼事真的不知道了嗎?」
「我發生了什麼事?」她動了動身子,身上有些微的疼痛,好像並不強烈。
洛清媛馬上擔憂地跑向護士,拉著她的臂不放︰「她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摔出問題了?」
護士公事公辦地道︰「她的頭部受到過重創,有輕度腦震蕩,過幾天會好起來的。」
洛清媛這才放了心,撫著自己的胸口道︰「啊呀,真是快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唉,黛黛,你可真是要嚇死我呀。」
「我到底怎麼了?這里是醫院?我怎麼會進來?」林洛黛始終想不起來,腦子里一片空白,稍微想事就覺得吃力,頭皮甚至有些發痛。洛清媛為她拉好被子,想說卻又有所顧忌般沉默片刻,而後,換成了一張笑臉,輕聲道︰「沒什麼事,你只是太累了。」
「太累了?」她有些不相信。工作的時候,她也覺得累過,可是怎麼會有腦震蕩?還有,為什麼只有洛清媛陪在身邊?
她四處尋找,最終不得不問出口︰「白暮雲呢?他知道我住院了嗎?他是不是很忙啊。」他一直把她放在第一位,就算再忙,也會守在她身旁,為什麼此時卻不見?
「對,挺忙。」洛清媛的表情有些不正常,眼楮閃來閃去的。林洛黛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卻始終無法想清楚,她閉了閉眼楮,想要給白暮雲打電話,又怕耽誤他的工作。最後,只能作罷。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兩名警察走了進來。洛清媛臉上出現了緊張,忽然站了起來,警察已經出聲︰「听說當事人之一已經醒來,我們是來錄筆錄的。」
「你們……能不能……」洛清媛緊張地看向林洛黛,臉上帶了祈求,卻不敢明說。林洛黛慢慢地拉起了身體,看向警察︰「當事人之一?你的意思是說我出事了嗎?到底出了什麼事?」
兩名警察相視一望,洛清媛臉色已蒼白到極致,還想說話,林洛黛已經搶過了話頭︰「快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林檢,是這樣的……」林洛黛常在警察局走動,警察自然認得她,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下。
「您對當時的情形還有記憶嗎?」
林洛黛的眼楮慢慢睜大,沒有听到警察的問話,卻一把揪緊了其中一人的袖子,急切地拉扯起來︰「你說我和人從樓上掉下來了?那個人是誰?我怎麼會……」
話問到一半,她的腦子突然一激靈,一幅幅畫面涌了出來……
林洛玉的電話,陳舊的老區房子,沈銘宇陰沉的臉,幾名高大邪惡的男人……她甚至想起了在跳落時的那一聲聲呼,還有身體的抽緊感。
想到這些,她突然涌出一背的冷汗,顫著唇,虛弱而低沉地問︰「那個……救我的……到底是誰?」
「林檢,您都想到了嗎?那個和您一起掉下的人是……」
「是不認識的人!」洛清媛突然搶過話頭,臉白得如紙片一般。林洛黛看到了警察臉上的疑惑,已有些明白,低呼道︰「媽,告訴我真話!」
洛清媛的身體慢慢垂落,有如一個泄氣的皮珠,猶豫了好久,才開口︰「是白暮雲。」
「白暮雲,他怎麼會出現?他現在又怎麼樣?」林洛黛的腦子里飛著無數疑問。她離開時,他並不知道,手機被沈銘宇丟掉,他又如何知道她的下落?
洛清媛再張不開嘴,其中一名警察沉重地開口︰「你們掉落時,他墊在你的身下,而且以這種姿態連連遭了幾次撞擊。那些撞擊緩解了對你們兩人的傷害度,卻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現在情況不清楚,但,還在重癥監護室。」
「重癥……監護室?」林洛黛機械地重復,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離去前還生龍活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在重癥監護室里?!她已經不小,知道重癥監護室代表著什麼。
不再理然兩名警察,她唰地掀開被子,一把扯掉手上的針頭就朝外沖,嘴里叫著︰「重癥監護室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黛黛!」洛清媛心疼地跑過來,拉住她。她的身體虛弱,一拉之下倒下,若不是兩名警察扶起,早就跌落。
她無力地扯著洛清媛的袖子,一聲聲呼喚︰「媽,求求您,讓我去看看他,看看他。」
「可是你……」洛清媛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她這孱弱的樣子,仿佛隨時就會倒下,若見到白暮雲,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吃力地伏子,林洛黛臉上已經淚珠滾滾,虛弱地搖頭︰「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如果不讓我看到他,我會真的死掉的,媽,求你,求你!」
洛清媛一顆心被她呼得發痛,眼淚也叭叭地流下,只能一個勁地點頭,一聲聲道︰「好,好,帶你去看,帶你去看。只是,暮雲的狀況真的不太好,你可要……」下面的話,她已說不出來,只一個勁地抹著眼淚。
林洛黛一個勁地點頭,她根本沒有听到洛清媛的話,只要能見到白暮雲,讓她做什麼都可以。她被洛清媛扶起,身體虛弱,她根本沒有力氣走動,把洛清媛的步子壓得十分緩慢。
兩名警察看不過,也都走過來,幫忙扶。
走廊,似乎特別地長,沒有盡頭,她虛弱的喘息,一步一步,走向那里,那里,躺著她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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