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玉手擎酒杯倚著馮紹華。馮紹華亦擎著酒杯,另一只手落在林洛玉的腰間。他們的身上只有薄薄的被單,可以窺出兩人身下一片真空。
「你看到了吧,姐姐竟然因為我回了一次家看望爸媽,她就生氣成這樣。」林洛玉委屈地訴說著,滴下了幾滴眼淚。馮紹華將她更緊地擁在懷里,含了酒氣的唇在她的眉間踫了踫。「先不管她,喝點酒,好好休息一下。」
林洛玉卻將酒杯放下,臉上寫滿了清純和軟弱,輕聲道︰「這時候我怎麼喝得下去?紹華,你能幫幫我嗎?幫我救出爸爸來吧,他肯定是無辜的,一定是的。」
馮紹華的臉冷了冷,語氣有些不快︰「那是林洛黛的父母,不是你的。」他說過,要讓林洛黛的親人生不如死,這次,她自己舉報了父母,正是他所樂見的。
不過,通過這件事,他更看清了林洛黛的丑惡嘴臉。
「可他們養了我二十幾年啊,而且爸爸還……紹華,我沒想到姐姐會這樣做,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會回去的,都是我的錯。」她說著唔唔地哭了起來。馮紹華心疼地將她壓入懷間,撫著她的背,給予安撫。
林洛玉哭了一陣,終于平靜下來,紅著眼看向馮紹華,輕聲道︰「紹華,剛剛的話你千萬別當真。我知道你的難處,你現在一切都靠權魁,沒有他的命令什麼也不能做。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向我保證,不要插手這件事,一定不要插手這件事,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紹華,你要向我保證,現在就向我保證!」
「好,我向你保證。」馮紹華點頭應允,將她擁得更緊,眉頭壓緊,擠出了滿眉的恨意。
如果沒有林洛黛,林洛玉便不會這麼痛苦,如果沒有她,林洛玉也不會淪落到成為權魁的女人!對于林洛黛的恨更深一層,他擰了牙,在心里發誓,一定一定要用盡手段,讓林洛黛更加痛苦!
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林洛玉的臉色一白,慌忙擦干淚,小心地收起手機。那頭,傳來了權魁粗野的聲音,她不情願地應著唉,慢慢地掛斷了電話。
馮紹華的臉更冰更冷,仿佛重要的東西就要被搶走。林洛玉柔著嗓音,不安地道︰「我騙權魁說出來買東西,他現在催我回去了。紹華哥,我得走了。」
她滑下床,馮紹華一伸手牽緊了她的臂。林洛玉軟綿綿地出聲︰「紹華哥,不要這樣,千萬不要這樣。在你還沒有能力與權魁相斗之前,一定一定不能把我們的關系透露給他。你知道他的性子,如果知道你和我之間的事,我們就完了。紹華哥,不管怎樣,你都要為我保重。」
馮紹華這才緩緩松開,良久,悶悶出聲︰「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權魁多疑,我不想讓他看出什麼。」林洛玉假意抹淚,十分懂事地道。馮紹華僵在原地,不再邁步,看著林洛玉離去,拳捏得死緊,死緊!
門外,林洛玉綻開一抹陰險的笑,剛剛的柔軟和可憐全然不見!
因為不用上班,她到很晚才醒來。白暮雲早已不在,應該是去上班了。林洛黛在床上輾轉翻了數次身,最後坐了起來。
因為有了白暮雲,她才可以安枕無憂地躺在床上。只是不知道林施堂,此時怎麼樣了。她知道,官場和商場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樹倒猢猻散,就算父親曾經提拔的手下有心幫他,也會沾染一身騷,最後不僅幫不了他,還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所以,此刻,父親和母親應是最孤獨的了。她決定回去看看他們,這也是讓報導不攻自破的方法之一。她不能被動地等下去,白暮雲雖然能幫到他不少忙,但事情牽扯的是一省之長,他還是有諸多不便,她也不能把他拉進輿論的風口浪尖。
所以,她決定一個人去。
剛上車,白暮雲就打來了電話,問她在哪里。林洛黛不想讓他擔心自己,只道還在家里。白暮雲也沒說什麼,只提醒她要準時吃飯,便掛斷了電話。
到達省城,她很快找到了林施堂的住處。到了他們小區門外,她才打電話給洛清媛。洛清媛的聲音冷冷的,只道一聲︰「門開了,直接上來。」就掛斷了電話。
小區因為是單位房,所以都是七八十年代所建的那些七八層高的房子,一棟挨一棟,住的全是單位上的人。林洛黛找到洛清媛所住的那一棟,見樓下的防盜門果然開著,遂拉門走了進去。
林施堂不在家,只有洛清媛一個人。開門後極為冷淡地撇了一眼林洛黛,轉身自己坐在了沙發上。
「媽。」林洛黛呼了一聲,已感覺到了不對勁,不是不明白,她為何一時間對自己如此冷淡。听到林洛黛呼自己,洛清媛的頭叭一下抬起,緊緊地盯上了她的臉。
「媽?」林洛黛被她嚇了一跳,忍不住再呼一聲。洛清媛忽然站起,滿面寒光看著她,壓抑不住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林洛黛,網上那些東西我都看到了,你為什麼這麼仇恨你父親,一定要把他拉下水。上一次沒有成功,這一次你還來,難道他坐上這個位置就這麼讓你不安嗎?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一通劈頭蓋臉的罵,將洛清媛一貫溫婉的形象打翻,也將林洛黛再次投入深淵。她沒想到洛清媛會上網,她幾乎從來不關注網上的事情。
「如果不是洛玉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林洛黛,就因為洛玉回來過一次,我招待了她,你就這麼不服氣?林洛黛,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一踫上林施堂的事,洛清媛就失去了理智,只顧一個勁地責罵林洛黛。林洛黛的嘴巴也慢慢張大,她此刻才知道林洛玉回過家。
林洛玉這是想干什麼?離間她和父母的關系,是想把她再次孤立起來嗎?她這一次玩得可有些過火了。林洛黛的拳頭捏了捏,洛清媛憤怒的聲音還沒有停止︰「洛玉已經被你趕出這個家了,她想我,只是回來看看我,怎麼就不行了!你父親根本都沒有見她!林洛黛,一個是你的妹妹,一個是你的父親,你怎麼下得了手去!」
林洛玉,真是越挫越勇啊,想出的辦法也越有水平了。父親不待見她,她要施行報復,竟然還不忘拉自己下水。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現在走吧!」洛清媛無情地下了逐客令,眼里有的只是怒火和冰冷,全然不將林洛黛看成是自己的女兒。林洛黛默默地拾起包,卻半天都沒有踏出去。她想告訴洛清媛,這一切都是林洛玉的詭計,但知道以此時洛清媛的情緒,斷听不進她的話。
想了半天,她才道︰「媽,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有人陷害的。你放心,我會幫忙查清事實,還爸一個清白,也還我自己一個清白。」
走出門去,林洛黛悠悠地吐了口氣。林洛玉現在專職對抗她,還真讓她有些吃不消。不過,事情總要澄清,是假的遲早會露出破綻,她一定會揭開林洛玉的真實面目!
父親雖然和蔣希荷發生過一夜,但這些年一直正正當當,自然沒有什麼可多挖的。
來了些精神,她往外急步走,沒走兩步,電話卻響了。
打電話來的是蒙論,他的聲音壓得有些低︰「老大,您听說了嗎?省長那件案子推到我們檢察院來了。」
「我們檢察院?」林洛黛心頭浮上了一片陰影,「這不符合常理啊。」
「現在輿論壓力很大,而且表示出對檢察院不信任的態度,他們認為以林省長的人脈,不管哪一級檢察院受理,都會存在嫌疑,所以,任何級別的檢察院給出的調查結果他們都不接受。不過……他們卻強烈要求由您來負責這件案子,檢察院已經把案子發到我們小組來了。」
這簡直是透頂的胡鬧。按照避嫌制度,林施堂的案子,她是要避開的,不得參與任何環節的工作,這次,竟然要她親自調查?
林洛黛的腦袋脹了起來,雖然知道在這里面林洛玉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卻不知道她到底唱的哪一出。
就近找了一處網吧,打開網頁,不僅本市的新聞網站,就連其他的網站上都在報導林施堂的事情。仿佛有一股極大的力量在推動,網民們全體一邊倒,將矛頭對準了她——要她負責案件的調查。
網民們不管什麼法律不法律,規定不規定,避嫌不避嫌,他們似乎認定了一個結果︰林施堂是有罪的。而讓她受理這件案子,則是想看看,她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看看了不起的女鐵腕檢察官在對待自己父親的案子上,會有怎樣的手段。
如果她不定自己父親的罪,則會被認為她是有意幫著自己的父親,後面等著她和林施堂的將是什麼陷阱,無人可知。
他們逼著她只能做出一個選擇︰確定林施堂有罪。
多數人在看戲,等著她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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