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唯一的一條路
「工作?」他壓緊了眉,怒氣絲毫未減,「你把我的話當成了什麼?耳旁風?這麼大一個公司還缺你一個人嗎?你不可以推卻?」
「我推卻了。」她無比委屈。
「推卻了就要堅持啊!」他的火氣還是沒有降下來,逼得更緊。安吉爾委屈地咬起了牙︰「我怎麼堅持啊?我才剛畢業,人家能給我一份工作已經很不錯了,我能挑挑揀揀的嗎?」
「那就辭職!還怕我養不起你嗎?」
又是這樣的話。她咬著唇不再說話,挺直著脊背做著無聲的抗議。馮紹華轉了轉身體,看到她這樣,又有些不忍,伸手將她攬入懷抱,聲音一時輕了好多︰「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你給我添亂。」
「我沒有添亂。」為了工作出國被莫名其妙地訓一頓,竟然還說她添亂,安吉爾覺得難過,眼淚叭叭地落了下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讓我去那里,可我只是去工作,並沒有做壞事啊,怎麼能叫添亂呢?」
「好了,是我錯了。」感受著她的存在,他的胸口一時盈滿,兩天來的焦急和怒火都退了下去,再度變回了原本柔和的好男人。
安吉爾在他懷里哭得稀里嘩啦,她好像特別特別難過,一半是因為他說的那些話,還有一半……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她沒有跟他說白暮雲的事,不過去個中國他就生這麼大的氣,要是知道她見了白暮雲而且是代替一個女人去的,指不定馮紹華會氣成什麼樣子。
菲佣看兩人合好如初,連忙端出飯菜。鬧了這麼一通,早就過了午飯時間,而她連早飯都沒有吃。
肚子條件反射般咕咕叫了兩聲,馮紹華自然地伸手,落在了她的月復部︰「餓了吧。」她的身體一陣反彈,像踫到蛇般,臉都變了。
「怎麼了?」馮紹華擰眉問,臉上帶了擔憂。好一會兒,她才失魂落魄般搖頭︰「沒什麼。」通過這些日子,她基本已經習慣了馮紹華不帶情、欲的撫觸,可是剛剛,她卻表現得如此強烈。
他的手撫上的那一瞬間,她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心痛,好像經歷了某種極致的悲痛。
她急急轉頭,走向餐桌,馮紹華一時間變得憂心忡忡,看向她的月復部,眉頭壓在了一起。
剛剛的事情並未落入安吉爾心底,她只把它當成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大口吃飯,看著馮紹華恢復了原本的溫柔,膽子慢慢大起來,邊吃飯邊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不能去中國?怎麼不是美國?我想,你更應該希望我忘記的是呆在美國的日子吧。」
「……」馮紹華突然停了筷子,陷入沉思當中,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片刻,他夾一大筷子菜在她碗里,沉著眉道︰「乖,听話,別問那麼多,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為什麼要照做啊。」不滿地發牢騷,在看到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時自動息音,噘著嘴,更猛地猛往嘴里塞飯。
這一段插曲算是過去,她回到了公司,依然坐著原有的位置。因為有白暮雲的增資,自主品牌汽車很快進入到研發階段。所謂有錢好辦事,錢多了,就能請來一流的設計師和研發人員,整個BEN公司都處于熱火朝天的狀態。
一切都未變,又好像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安吉爾發現,原本那些不把她看在眼里的老職員對她也尊重起來,而和她一起出差的同事更是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她,而一些職位低一些的職員則會繞著彎子問她和M&E公司的總裁到底什麼關系,那次被白暮雲叫回去是為了什麼。
雖然前去的都是公司高層管理者,礙于面子不能直接問她什麼,這些事情也多多少少從他們嘴里傳出,經大家一拼湊,便有了N個版本。
考慮到古清的囑托,再者說這也是白暮雲的私事,她只用幾句話模糊帶過。白暮雲奇怪的舉動也時常會映入她的腦海,但知道兩人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她也漸漸淡忘。
馮紹華也很快從那件事里抽身出來,不再計較,而是一如既往地對她溫柔,給予她關照,兩個人的關系似親密了一度,但又似還在原地踏步。
安吉爾知道,馮紹華一直在等她點頭,只要她一點頭,他馬上就可以為她準備一場最為豪華的婚禮。她也一次次地勸自己︰既然苦愛了這麼久,也等了這麼久,就不要猶豫了,答應他吧。世界上能像自己這麼幸運的女孩能有幾個啊。
但總在這時,會有另一道聲音在喊︰「等一下,等一下。」到底要等什麼,她不知道,她只覺得自己已經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人拼命地想去愛馮紹華,另一個人又拼命地阻止她去愛。而每一次,總會是阻止的那個勝利,以致于到現在,她還是無法習慣他的擁抱,更惶論進一步的發展。
珠深市,山頂別墅。
白暮雲擰眉站在觀景台前。今天的他因為不是躺在躺椅上,整個人顯得有生氣許多,修長的身體依然有型,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干淨得不一塵不染。
雙手,落在漢白玉雕欄上,眉眼壓在一起,澄清的雙目望著遠方,似在看遠景卻又什麼都未曾入眼。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孤獨與落寞之氣,就似站在最頂端的帝王,崇高而寂寞。
他與古代的帝王何嘗又沒有幾份相似之處?
背後同樣漢白玉精雕的優雅小桌上,擺著幾份資料,這是年度總結。這一年,E&M公司又上升了不小的台階,進軍了數個新項目,原來的老項目最少的利潤回報率也在百分之三百以上。
他著實成為了商界的帝王,大權在握,錢財無數。
只是,擁有這些又如何?
人生,需要的無非是一餐溫飽,一個安樂窩和在窩里等著你回歸的人。只是,他的那個人呢?
那人,已然去了另外一個國度,甚至忘了他的存在。
一個得到了全天下的孤獨帝王,還需要什麼?
他凝緊了眉。
樓下,兩雙憂郁的眼楮看了上來,在看到他這副落寞孤獨的樣子時,越發憂郁。
「他總是這樣嗎?」葉瀾兒收回了目光,輕輕地問。
古清沉郁地點頭︰「自從少夫人離開後,他白天就站在這兒發呆,晚上拼命地處理公事……」這分明是奔死的節奏。
「他大抵是想快點把自己折磨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葉瀾兒落寞地開口,眼底盈出悲傷和無奈。林洛黛,對他來講就真的那麼重要嗎?失去了真的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嗎?連她自己都迷惘了。
一個人,怎麼可能愛一個人深到這種地步。
她的心思有些沉不住,一個扭身朝白暮雲所站的地方奔了過來。
「葉小姐!」古清在後面呼,她的身體一僵,停下來眼里泛著怒氣看向古清,「不要再阻止我了,就算他恨死了我,我今天也要出現在他面前!」除了上次白暮雲生命垂危時她到來過,這些日子又回到了從前,她只能遠遠地看著他,根本不被允許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他說過,他們永遠不會扯上什麼關系,沒事的話讓她不要過來。
如果他可以活下去,可以快樂一些,她或許可以埋葬心里的思念不去找他。可是,他一點兒都不快樂啊。
「我沒有要攔您的意思。」古清的話語誠肯,聲音很輕,「我只是想讓您勸勸少爺,讓他做**冷凍術。金醫生告訴我,他現在這樣……是遲早的事。」
白暮雲這種往死里作的行為他已無計可施,但願葉瀾兒能說些他听得進去的,可以緩住他的心。
葉瀾兒的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快步進了屋。
一直沉吟深思的白暮雲听到了來自背後的腳步聲,緩緩地轉過頭來,與葉瀾兒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只短短的數秒,緊接著他垂下了眼皮一片淡然。
「暮雲。」葉瀾兒的聲音有些顫,呼出他的名字時帶了滿滿的沉痛,她是在心疼白暮雲。
這樣子的白暮雲根本不是她記憶里的那個人,雖然同樣干淨無塵,俊美溫雅,但眼前這個美男子眼里已經失去了活力,只似一個沒有生命力的存在。她咬緊了唇,控制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怎麼會來?」白暮雲輕問,言外之意是,他早就告訴過她不要出現,為什麼要違背他的意思。聰明如葉瀾兒如何會听不出?她隱忍了許久的情緒終于爆發,眼淚叭叭流下之際撫緊了自己的胸口︰「白暮雲,我若再不來就見不到你了,你這是在懲罰自己也是在懲罰我啊。」
懲罰?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懲罰誰,卻偏偏身邊每一個人都被懲罰到了。
林洛黛,葉瀾兒,以及他自己。
他的面色更加蒼白,連原本那微小的生氣都消失,此時站在那里,卻帶了早已死去的灰暗。葉瀾兒的心更痛,沖上去擁緊了他的身子︰「暮雲,算我求你了,進行冷凍吧。冷凍的日子沒有思維沒有痛苦,什麼都沒有。等你醒的時候,一切都過去的,你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你又有資格去追求你要的東西了。你不是一直對林洛黛心存愧疚嗎?那你就要想辦法彌補啊。現在,你唯一的路就這一條了,听我的話!」